第24章 白狼(3)
第二十四章布萊卡是被血給嗆醒的。
他昏迷後的肺裏積了血,導致睡得很不踏實,隻是十二分鍾就醒了過來。
再次昏迷後又是三分鍾因為疼痛而驚醒,但是無計可施,隻能盡可能的蜷縮起來。
蜷縮起來的話似乎能好受一點,他這樣想著,睜開眼睛隻能看到紅。
他吃下了果子,變成了這幅樣子。
在角落裏顫抖著。
而這幅身體他每時每刻都感覺開始感覺不是自己的,他開始崩潰,開始抓狂,但是無能為力。
抓狂的時候,他抓到了柔軟的東西。
他愣了愣,睜開眼睛看著蹲在自己麵前,用手握住自己手的白靈。
自己並非是很柔和的那種握著,而是幾乎用盡全力。
他能聽見白靈的手在自己手擠壓下響起來,骨頭響的密密麻麻。
不過白靈就像是感覺到不到痛一樣,用手撫摸著他的腦袋,而握著他的手從一開始就沒有鬆過。
“你看起來很痛苦。”
白靈輕聲說。
這不是傳過來的意思,而是說出來的。
這家夥從哪裏學到的人類的語言?
布萊卡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沒有回答,隻是看著她。
痛苦完全沒有緩解,布萊卡沉默著,看著她的臉,意識到已經失去知覺的手臂需要慢慢的放鬆。
布萊卡握著她的手放鬆了,他覺得再握下去或許他會開始疼了。
但是卻發現自己沒有抽出來自己的手,她仍然在握著。
“白狼說,以後讓我跟著你。”
白靈輕聲說:“你是誰呢?”
她輕聲問,似乎有點搞不懂。
如果用人的常識來想,無論是哪一點都值得吐槽。
一個對外麵一無所知的女孩跟著一個同樣搞不清楚的男孩離開這裏,而外麵就是黑森林。
它們要去哪?
白狼沒說。
為什麽要帶著她離開這裏?
白狼也沒說。
白靈又為什麽要同意?
隻是因為她一無所知,單純的聽自己創造者的話而已。
所以她現在就在這裏,想要知道這個叫做布萊卡的家夥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但是布萊卡不能回答,這是他最慘,最不堪,最懦弱的時候。
他沒有多少知識,就連字也這隻是會寫名字或者簡單的單詞。
沒有見過大世麵,實實在在的井底之蛙。
就連斧頭都不知道丟在了什麽地方,那是布萊卡唯一僅剩的東西。
連那都失去後,他徹徹底底一無所有。
到底什麽樣子才算是一個在女孩麵前帥氣的形象呢?
或是有錢人傲氣的樣子,又或是握權之人掌握天地的模樣。
至少也得是衝開艱難險阻來到麵前,如同智者一樣博學。
再不濟,也得是個能夠扛起一個家。
有責任,有擔當。
或許還有其他的可能,但是絕對不是現在布萊卡的樣子。
就算是如此,這個家夥仍然願意聽從白狼的話跟著布萊卡。
不知道他是誰,不知道他到底是個什麽樣子的人。
想要在他痛苦的時候安慰他,就算是手被握的斷了骨也不在意。
足有三天之久,這家夥陪了布萊卡整整三天。
不再是被疼痛叫醒,而是因為休息充足。
他睜開眼睛,從來沒有想過世界能夠在眼裏如此清晰——在他的眼裏,視覺,嗅覺和聽覺的感知領域幾乎是同時開放,同時擁有著相當的清晰度。
他也意識到躺在自己旁邊休息的白靈仍然沒有離開,這個家夥給自己墊了點狼皮後就趴在那裏睡著了。
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就連自己身下都墊了狼皮,應該是試著給自己蓋了幾次,但是每次掙紮都會弄掉後,她放棄了。
這是一個毫無防備的家夥,甚至有點衣冠不整。
而自己身上的遮擋也不知道在什麽時候消失了,隻有在她的旁邊,放了一身狼皮的製品。
布萊卡隻是把她蓋的東西正了正,小心的起身,穿好了這身衣服,走在這個仿佛地下遺跡的地方。
這裏仿佛曾經有著一個文明,牆上刻著難以識別的字體,而到處都是殘垣斷壁。
這是一處廢墟,放了很久很久。
而他無法理解的是在頭上浮在那裏的水池。
大概有點深度的水就這樣懸掛在頭頂,在下麵的池子當中空出來了如此的空間。
或許是魔法,或許是有什麽奇怪的寶物。
而這裏什麽都沒有,或許是因為白狼的靈魂在此守護。
他拉了拉自己身上的衣服,這身白狼皮製作的衣服雖然粗糙,但是能夠蓋住全身。
簡簡單單的縫製讓這身極好的毛皮顯得如此的不堪。
布萊卡之所以還會在現在關心衣服,是因為他現在覺得全身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因為痛苦消失的太快,布萊卡甚至都不知道它到底是不是真的消失了。
他隻能感覺到自己變了。
從來沒有什麽時候他這麽確定自己的身體就是自己的,他知道應該怎麽正確的活動每一個關節。
甚至知道怎麽去控製自己的心跳,體溫。
他知道掩蓋自己氣息的同時,他也明白了應該如何去找到隱藏起來的人。
‘感謝你。’
布萊卡感覺到了這樣的意識,他看著向自己傳達意識的方向,那是白狼屍體所在的地方。
他躍入了水中,像是魚一樣在水裏行動。
他甚至能夠感覺到自己肺裏到底還有多少氧氣,雖然在這裏他仍然也能呼吸。
可是布萊卡仍然覺得自己在水中就像是生活在這裏的魚類。
布萊卡沒用很久就找到了那東西的屍體——一隻巨狼,身上破破爛爛的狼皮有被切割的痕跡。
那是他穿著的東西所用的材料,是守護者的皮囊。
他也看見了那個插在身後的釘子,真正成為了引路人後,他更加真切的感受到這東西的恐怖。
全身每一個地方都在向著自己發布著危險信號,想讓自己遠離他。
但是布萊卡也知道該如何控製自己的恐懼,這次他沒有畏懼,反而想要試圖去把它拔出來。
‘不要觸碰它,能夠拔出來它的隻有其他的守護者。’
當這個意思傳達過去的時候,布萊卡才僵住了。
“我應該怎麽幫助你?”
‘至少現在你無能為力,你也隻需要帶著百靈離開這裏就可以了。’
“我們能去哪裏?”
‘去找霧蛇,它是我的朋友,你們有我的氣息。
隻要能夠進入黑森林的深處,就能找到。’
白狼補充道:‘另外,小心妖精。’
“妖精?
擊殺你的是賊豬不是嗎?”
‘賊豬仍遵守規則,而妖精開始不聽話了。’
“我不懂,什麽規則?”
‘神給我們訂了規則。’
“具體是什麽?”
布萊卡想要知道到底它們被什麽給約束著。
它們似乎被無形的枷鎖約束著,這種枷鎖的約束力之強,就連這種強的完全沒有譜的家夥也被約束的死死的。
但是狼沒有回答。
布萊卡從水中跳出,然後伸手把跟在身後的白靈從池子裏撈了出來。
它們堆起來廢墟的石頭後從下麵鑽進了水中,如同魚一般的從水池的下麵向上遊去,在池水當中遊上到了布萊卡滾下來的地方。
白靈被他拉上了岸,然後像是貓一樣晃了晃腦袋抖掉了部分身上的水。
‘謝謝。’
她看了看布萊卡,如此的表達意識。
“你不會說話嗎?”
布萊卡覺得有點頭痛,畢竟在人類的這邊,要死不會說話的話非常不方便。
“會一點。”
她猶豫了一下,用有點吃力的聲音說道。
她的聲音稍微的有點抖,估計是沒有用過。
是在自己昏迷期間,白狼教會她如何和人類交流。
很好的學習能力,但是隻是缺點熟練度。
布萊卡在周圍撿了些樹枝,也撿了些奇怪的石頭——諾亞說過一些在水池邊的石頭裏有火元素,比打火石的效果還好。
他需要生火烤幹身上,也需要吃點東西。
當新的身體有了以後,長時間的沒有進食讓他有點虛弱和難受。
加上剛遊出來,也需要火堆來烤掉身上的水。
白靈全程就隻是看著,好奇的打量著他。
最後布萊卡又挖了一些像是地瓜的根莖,點起來火堆後能夠放在裏麵烤食。
等到夜晚來臨的時候,火堆,食物就準備好了。
“這是什麽?”
白靈看著布萊卡遞給自己烤熟的食物,被簡單的剝了皮,裏麵是灰色的瓤。
這是從剛才到現在說的唯一一句話,因為這些事情都是布萊卡自己一個人做的,她幫不上什麽忙。
“一種能吃的根莖。”
布萊卡頓了頓:“這句話說的很順啊。”
“這,聽說,比較常用。”
她試著組織了一下語言,又變得有點磕磕絆絆的,然後小口的咬著這東西。
布萊卡看著她吃東西的樣子,又看了看周圍,有種很不真實的感覺。
它們的離開沒有什麽可說的,白狼也沒有挽留。
白靈醒了後,布萊卡就帶著她攀爬岩壁後遊到了這裏。
甚至沒有等到黑夜過去,等了也沒什麽用。
在下麵它們什麽都做不了,而來到上麵,還能讓自己能夠被烤幹,也能夠找到一些食物。
哦,提到食物。
有些事情得解釋一下。
嚴格來說,白靈一直都是處於挨餓的狀態。
隻是作為眷族,她可以通過其他的方式來補充能量,隻是沒有食物這麽多令人開心而已。
吃飽了是個開心的事情,布萊卡看見她一臉滿足的樣子,自己也算是鬆了口氣。
至少這附近,沒有任何危險。
在撿東西的時候他留心看了看周圍有點陡的坡,但是的確找不到任何的危險,就連活著的東西都沒有找到。
‘好黑啊。’
忽然,布萊卡感覺到白靈這樣想。
他看了看這家夥,不知道時候靠在了自己旁邊,有點膽怯的看著周圍。
他這才意識到在下麵的時候永遠都有著淡淡的,不知道從什麽地方來的光。
永遠是明亮的,無論是白天還是黑夜都是一樣的。
但是現在,在黑森林當中。
黑夜裏如果沒有看到星星和月亮,那可真是暗無天日,唯一的光就是麵前搖曳的火焰。
“是啊,好黑啊。”
布萊卡這樣說,也看著周圍。
如果是以前,自己還真是有點畏懼這裏的夜晚。
因為在林子當中藏著自己無法察覺到的危險。
但是現在,他忽然覺得沒什麽好怕的,因為在他的眼裏,黑森林也變得可以觀察。
或許安左拉和安東尼在黑森林當中不會表達出來恐懼和害怕也是因為這樣的原因,它們根本不用害怕,這裏對於它們來說不是不可知的深淵。
“你會想這裏嗎?”
布萊卡忽然輕聲問道:“下一次回來就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
“我不知道。”
這是她說出來的,聲音很輕很輕:‘我沒有離開過,也不確定自己到底會不會想這裏。’
後麵的這一大段話是用的意識傳達過來的,對於她來說,這一大段話還是有點吃力了。
她看著麵前的池子,猶豫了很久後:“好小。”
布萊卡沒有回答,隻是默默的看著天空。
的確,這裏太小了。
她甚至不如坐井觀天的青蛙,這裏甚至連天都看不見,就是稍微大一點的鳥籠。
在這種地方呆了幾年時間,出來以後忽然就開闊了起來後,她知道了自己所見如此之少。
‘這個世界有有多大?’
看到布萊卡沒有應話,她扭頭看著一直在看著天空的布萊卡。
在布萊卡回頭之前,她也抬頭看著天空。
之前的一點陰霾也散了,整個世界豁然開朗。
天晴的能夠看到繁星,能夠看到月亮。
‘剛才還是亮的,然後是紅的.這又是什麽?’
她的詢問來了,有點迷茫。
她出來後是第一次看到白天的天空,然後第一次看到落日,又第一次看到夜空和繁星。
而今晚他們無眠,她也即將第一次看到天空。
難以想象這幅神繪製的畫卷在第一次看到的人眼裏,到底有多麽的壯闊。
畢竟直到現在,布萊卡也經常被驚豔。
“我也不知道。”
布萊卡輕聲說:“我所知道的這個世界也很少。”
然後,他給這個女孩講了自己所見的世界,講了自己所經曆的事情。
時間流逝著,繁星褪去那黎明前的黑,直到破曉的光刺破了夜。
它們一夜無眠,隻有男孩在輕聲講述的聲音。
偶爾女孩發問的聲音。
直到日出,它們才安靜下來,看著這最樸實的美,連讚歎的聲音都不知道如何發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