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大雨(2)

第二十章在雨夜當中,布萊卡感覺自己的身體開始涼了下去。

原本的準備因為這場大雨完全崩了,雨水澆滅了最後的希望。

他徒勞的看著天空,雨水很快就模糊了他的眼睛。

他感覺到了疼痛,揉著眼睛。

然後他就感覺到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布萊卡沒有做聲,隻是默默的站在雨水當中。

那是安迪,它們兩個人負責想辦法找到機會就攻擊賊豬的後頸。

剩下的工作交給其他人,馬車單獨安放,騎士列陣,斥候在周圍做好視野。

一旦發現,就是要求纏住它。

使得不能強行從視野中脫離。

以這家夥的隱蔽能力,一旦在森林當中脫離控製。

那麽他們一定就會丟失這個目標。

從兩次遇到襲擊的遭遇來看,被突襲一定會有犧牲者。

如果不能立刻限製住行動,這家夥甚至可以不受傷害就讓他們全部永遠的留在這塊土地之上。

但是布萊卡和那些完全無關,他要在意的隻是如何砍開那家夥的後頸。

距離妖精的保護期過去了一個小時,布萊卡也在雨水當中浸沒了一個小時。

他一動不動,躲在樹冠下麵。

但是樹冠沒有擋住全部的雨水。

他抬頭隻能看到坐在對麵樹上的安迪,這個她抱著自己的刀,靠在樹上閉著眼睛。

好像在休息。

布萊卡不知道這家夥怎麽想的,他隻是知道現在其中一個斥候已經死掉了。

現在所有人都有著敵意,所以在布萊卡的感知當中,大雨讓他能夠感覺到周圍的幾乎所有人類。

但是唯獨感覺不到那家夥,仿佛那家夥根本就沒有敵意。

已經有一個人死掉了,但是布萊卡仍然不知道那家夥在哪裏。

右側?

還是左側?

不知道,不清楚,他心跳加速,感覺自己如同盲人。

十五分鍾後,第二個氣息消失。

“北偏東,距離大概七十到一百米的位置。”

布萊卡幾乎是扯著嗓子在大雨當中大喊,他的臉上都是都是水,分不清是汗水淚水還是雨水。

這次他終於察覺到了那個家夥,微弱的,但是的確一閃而逝的敵意被他發現了。

布萊卡扭頭看著安迪,發現她已經站在了樹枝上麵。

她做出來了跟上的手勢,然後自己跳下高處。

“喂,我們現在要過去嗎?”

布萊卡想要詢問,但是很快就發現自己問的毫無意義——雨水太大了,自己這樣問她根本就聽不見。

他的手在空中停滯了一下,因為他意識到那個家夥的氣息再次從自己的感知當中消失。

那真的是生物嗎?

布萊卡的心裏這樣想著,然後默默的握緊了自己手中的斧頭。

他先要逃跑,但是還是下意識的跟了上去。

他隻能看見雨幕,隻能聽見雨聲。

扭曲的森林,狂暴的雨水,布萊卡能隱隱約約聽到金屬撞擊的聲音,還有人呐喊的聲音。

一切都是模糊的,布萊卡感覺頭疼了起來。

這場讓人心煩意亂的大雨,讓他頭疼的難以忍受。

好像自己很久很久以前也在某個地方被如此的大雨澆灌,名為不幸的遭遇不斷衝洗著最後一點點的希望。

然後立刻清晰起來,因為他被撞擊,摔在了泥地當中。

布萊卡感覺沒法呼吸,下意識的推開了壓在身上的重物。

他盡量不讓自己在意那是一身重甲,上麵巨大的凹陷代表了盔甲的精良和敵人的殘暴。

布萊卡終於再次看到了這個怪物。

在雨幕當中被圍在森林的空地當中,緩緩張開的四隻手臂握著的刀刃如同魔神一樣加在身體周圍。

他也是頭一次看到頂級的戰技如何被熟練的使用。

扭曲的身形當中融合了人類對於武器運用的理解,相互之間完全沒有幹擾。

沒有一點多餘的動作,斬擊快而迅速,流雲似水。

甚至富有些許的美感。

布萊卡後悔了,他該逃跑的。

找不到任何一點破綻,自己的任務是攻擊後頸,但是甚至到現在都沒有人能夠接近這家夥一米以內。

剛才倒下的家夥再次爬起來,穩住身形後再次喊著什麽衝了上去。

這就是人類的精銳,和怪物完全高下立判。

“如果你怕了的話,就跑吧。”

布萊卡忽然聽到耳邊有人這樣說,可是他環顧四周,誰都沒有看到。

走神的時候,已經錯過了機會。

一枚箭簇以著極快的速度貫穿了這家夥其中一隻手臂的鏈接。

一旦那裏被貫穿,它的行動就一定會有漏洞。

那麽同樣,這代表著他們一定能抓住機會。

布萊卡忽然意識到為什麽那幾個在陰暗地方的殘疾人能如此穩的射穿他的肩部,估計是曾經也遇到過這家夥。

並非是第一次在陰暗的地方瞄準這種偏僻的關節。

德羅衝了上去,這家夥扛著大盾和劍撞過去。

而豬型用副肢扭轉手腕繞開了護盾後斜著他的肩部刺穿。

傷口順著刀刃射出血液,這原本是安迪的武器,上麵有專門的放血口。

不過德羅隻是喊著莫名其妙的東西就用腰間的短刀插進了它的腰部。

但是沒有效果,因為他已經將那裏的身體硬化。

衝上去的可不隻是德羅一個人,還能站起來的人一齊壓了過去。

而在混亂當中,安迪踩著穿著盔甲的同伴到了後頸,並且斬出了刀刃。

布萊卡現在才意識到他應該跟上去,不過他猶豫了。

因為這是他第一次思考後再決定要不要行動。

以往的時候,他都是依靠著本能行動。

身體先腦子一步動了起來,唯獨這次是他自己意識到了機會,然後想要讓身體跟上。

但是意識到身體不好用了,不在輕盈。

也在這個時候,一股寒意卷席全身。

布萊卡猛然發覺那個怪物其中有隻眼睛在看著自己,其他眼睛到處旋轉,唯獨有隻眼睛一直在盯著自己。

那家夥是在提防自己嗎?

明明安迪的攻擊即將砍斷它的後頸,為什麽要看著自己呢?

下一刻,所有靠在它身上的人全部被熾熱的氣浪衝飛。

雨水當中白色的氣霧以著極高的在雨水當中飛速的膨脹。

布萊卡的腦子徹底空了,這是沒有過的情況。

那白霧顯然是水被蒸發的溫度。

那熱氣胡在臉上的時候,他覺得自己完全迷失了。

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掉線的身體本能在這一刻忽然來了感覺。

身體揮舞著斧頭就動了下來,在完全看不見東西的環境當中。

他聽到了金屬撞擊的聲音。

和巨大的壓力傳來的是高溫,布萊卡意識到自己手臂的疼痛,但是卻仍然壓下身體後半旋轉身體將斧頭橫著砍了過去。

奇怪的觸感,但是布萊卡知道自己砍到了這家夥,同時立刻就意識到傷口太淺。

所以立刻將斧頭轉成了防禦姿勢,正麵的壓力將他擊飛。

然後腦袋就空了,布萊卡的腦子裏已經想不到什麽東西了。

他自己也在撞斷了兩棵樹後狠狠的摔在了泥潭當中。

不過他還活著,甚至都沒有昏迷。

這在現在不是個好消息,因為全身都傳來難以忽視的疼痛——他握著斧頭的半個手臂已經被大麵積的燒傷了,而全身都被燙傷後發了紅。

這是最痛的,其次就是被撞的疼的難以忍受的後背。

他的身體再結實也感覺自己身後的骨頭和肌肉都要完全碎掉了。

“還能動嗎?”

布萊卡聽見有人這樣問自己,抬起頭,看見站在那裏的是多眼。

他在自己麵前放了一個瓶子,說這是止痛藥。

然後就扛著十字弩再次轉移。

布萊卡沒有搭理拿瓶藥,掙紮著讓自己的能夠從地上撐起來。

在這個時候,他看到了人類已經完全被驅趕著離開了白色的霧氣範圍——那東西的溫度太高了,人類不能在這種地方行動。

妖精說過這個家夥有點怕火,但是沒有說過這家夥自己就能提高自己的溫度。

雨水隻是落在了身上就直接變成了水蒸氣,而布萊卡隻是一次接觸就讓一隻胳膊幾乎完全廢掉了。

這,這怎麽打?

布萊卡不知道,他隻是覺得有點徒勞。

所有的人都在為了擊殺這個怪物而在周圍快速的移動,即便是已經遇到了已知當中完全沒有想過的情況也沒有驚慌。

這些家夥不知道害怕嗎?

布萊卡不知道這些人為什麽到現在還如此的冷靜,他雖然強迫著讓自己不去在意,但是他也已經注意到現在沒有一個人是完好的。

每個人身上都受到了很重的傷勢。

可是依然沒有人放棄,無畏的勇氣如此的引人發笑。

布萊卡不想等下去了,到現在他們都沒有找到想辦法擊殺的方式。

再拖下去的話,他們的損失遠遠比雇傭妖精要大不是嗎?

但是他摸索著身上,最後的一點慶幸也沒了。

他的鈴鐺找不到了。

明明就放在了口袋裏,隨時都能夠拿出來。

可是那東西不知道再什麽時候找不到了,或許是在他冒著雨水跑過來的時候,又也許是在剛才被擊飛的時候。

總而言之,他的鈴鐺已經不知道丟在那裏了。

現在大雨,應該已經被掩埋在土裏了。

布萊卡的身體僵了一下,下意識的握起來斧頭後跳了起來。

然後再次被抽飛。

他都沒有分辨出來到底是什麽東西落在了自己的斧頭上麵,或許是刀刃,也或許隻是被一拳打中。

他能感覺到的隻有衝力。

這個身體給他真是白瞎了,即便是沒有意識到那東西落在身上。

布萊卡還是一瞬間完成了受身和卸力。

這讓他在落地後立刻就能讓全身的骨頭和肌肉卡好。

他再次能夠行動起來,同時再次壓著斧頭側麵抗住了斬擊。

然後布萊卡才反應過來這家夥的溫度又降了下來,同時剛才的傷勢已經完全消失。

而現在他雙手的刀刃同時壓在了他的斧頭上。

而他隻是在下意識的用身體卡住位置後抗住壓力。

從自己有記憶以來,布萊卡就沒有感覺有什麽是自己扛起來費力的。

有人稱呼他是怪物就是自己的力氣打的驚人。

可是現在布萊卡隻是覺得自己全身的骨頭都要斷了,兩把刀刃壓下來的重力已經讓他手臂的骨頭上有了裂紋,他感覺到了難以忍受的疼痛。

然後後跳脫離壓力的同時彎曲身子躲開另外兩臂的斬擊。

但是就連跟上來的斬擊都是幌子,這家夥居然還能在這種情況下轉動身體用自己扭曲的足踢在布萊卡身上。

他為了躲開斬擊已經讓身體在空中轉過一次位置,這一腳無論如何他都不可能受身來卸力。

布萊卡結結實實的挨了這一下,整個胸腔都癟了下去,肋骨幾乎全部斷裂。

然後甚至擊飛角度都是向著地麵。

他摔在泥地上,斷了右肩,彈起,豬型投擲出安迪的寬刃。

刀刃擊穿了他的軀幹後因為角度力在身上開了大傷口,然後帶著他整個人以完全不規則的動態在地上翻滾,彈起,撞在石頭上。

即便是這樣,布萊卡依然活著,依舊沒有失去意識。

疼啊,全身都在疼。

布萊卡睜著眼睛,眼睛當中滲出來紅色的血。

張了張嘴也隻能吐出來內髒的漿。

心髒肺部和氣管還在,最關鍵的器官還在運作,他還不至於立刻死去.布萊卡這樣想著,然後自己都開始吐槽自己。

為什麽會在現在忽然做出來這樣的判斷?

自己如此的痛苦,可是本能卻在下意識的尋找站起來重新戰鬥的想法。

自己這麽好鬥嗎?

布萊卡不自覺的這樣想,因為血而紅了的眼睛當中整個世界都是紅的。

他試著用還能動的胳膊握住了刀柄,慢慢的從身體當中拔出來。

身體沒有流出來血,或許是沒有能流出來的血了,也或許是傷口已經開始止血了。

但是不管怎麽說,自己現在傷口還沒有流血,他大概還能夠站起來。

而那隻豬顯然沒打算放過自己,布萊卡感覺全身都有點冷,大雨依舊狂暴,還刮起了風。

在風暴和大雨當中,他聽到了這個怪物的心跳聲,如同雷鳴鼓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