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格薩爾:天國的駿馬

眉目低垂的人像清風一樣,吹到了門前。

他對格薩爾微笑著說:“該回去了,格薩爾。”

接著,他和輕風纏繞在一起,飛到了海岸邊。

格薩爾別了別臉,船員們抬著寶物往船上走,他拉住了伊利亞,格薩爾對伊利亞耳語:“他是誰?”

伊利亞同樣費解:“不知道。”

“為什麽他知道我是誰?”

伊利亞搖頭。

“還有,為什麽我剛才不敢來這麽一下。”

格薩爾在脖子上用力一劃。

伊利亞欲言又止,當他看著船員已經離開得老遠,才給格薩爾一個正式的,靜悄悄的回答:“你不敢。”

這也是格薩爾心中壓製的答案,雖然不願意去承認,他的確在這位來曆不明的瘦弱之人麵前——有些怕。

伊利亞躊躇了一會兒,在屋中搬出了最後一個木箱後,他滿口懷疑的說出一個他自己也不太相信的畫麵:“他一進來,我就在他身上,看見了光。”

對的,格薩爾也看見了,這層光非常的奇妙,它均勻的鍍在人體上,不顯得刺眼,這光芒比月光更閃耀,比陽光更柔和,比燭火穩定,比螢火持久,但不是這其中的任何一種光,對了,這層光和格薩爾聽到木屋裏宏大的旋律時,在心中升騰起的光明是一樣的。

船員在船中歡呼,對著還在岸上的格薩爾揮手,伊利亞回到了船尾,恢複了沉默不語的樣子。

一把把泥土被格薩爾捏實,扔出。

旁邊眉目低垂的人安靜的站著。

“如果不是被沙特阿卡呼喚,你會定居在這吧?”

在風中的人說。

“你知道我名字,知道孤島沙特阿卡,你是誰,你還知道什麽?”

“我叫奧威爾,我什麽都不知道。”

一抹溫順的微笑對視著格薩爾嗔怒的雙眸。

“那你怎麽知道這些的。”

格薩爾又扔出一把土說。

“我都說過了,智慧比你船上的東西更值錢。”

奧威爾翻開書,指著其中一頁說到,“這一頁就在講你,神靈播下一顆種子,異瞳的格薩爾無孕而娩”格薩爾猛的站起,一把抓過書,在那一頁上死死盯住,目力瞪穿了紙頁。

這不是他們的文字,但他還是企圖在上麵找到些自己的信息。

“這上麵還寫了什麽?”

“你的故事。”

“包括這次?”

“不止如此。”

格薩爾歸還書本,用眼色示意奧威爾繼續講下去。

“過去還是將來?”

“將來。”

“將來,”奧威爾翻了幾頁,“這上麵說,格薩爾會騎著來自天國的駿馬踏上國王大道。”

格薩爾拍拍屁股,往船的方向大步流星的走去。

“錯了,錯了,奧威爾,你的智慧錯了,格薩爾生在海上,他不會騎上天國的駿馬,他會登上驚濤破浪的巨船,他不會踏上什麽狗屁大道,他會駛進永恒的寧靜之河。”

格薩爾在船頭看了看風向,之後又堅定不移的發出啟程的號令。

這次,船員不會對格薩爾的指揮提出任何質疑,正因為他,他們才經曆了一次最輕鬆的戰鬥,以及最富足的收獲,接下來,雖然路線未知,但即便格薩爾把手指向滾雷,他們也會一往無前。

“接下來我們去哪?”

伊利亞在船尾故意這麽問到。

“我們回去。”

格薩爾正期待著這個問題,立即回答。

回去,格薩爾銳利的異色雙眸中閃爍著一種激烈的期待,曾經拯救了孤島沙特阿卡的航線正在毀滅家鄉,而他,格薩爾,找到了新的航路。

“回去,被放逐的人將會回到沙特阿卡,拯救沙特阿卡,我們要在那裏造更多的船支,用現在的戰利品號召更多的戰士加入我們的航路,讓女人給我們生更多的孩子。”

但是,回去.在沙特阿卡,秉信新神的人都會被驅逐,終生不得踏上島嶼,震怒的天神會用閃電擊毀所有企圖返航的船。

船員劃槳的速度又變慢了。

“願大海給船支帶來平靜的浪潮,願呼喚給船帆帶來強勁的海風。”

船尾,伊利亞高聲念起這句話,其他船員習慣性的跟著一起嚷:“願大海——”這句話總能給漂泊的掠奪者帶來信念,信念總能打消疑慮。

在浪花的拍打中,船頭的格薩爾和船尾的伊利亞相視一笑。

岸上一片喧囂,驚喜和驚訝並存,在地牢中多年不見的丈夫、表親、兒子和該死的鄰居,居然沒有一絲枯瘦消沉的痕跡,一個個精神矍鑠。

背叛信仰的人竟然還能歸來,這是天神給他們的寬恕,還是給我們的懲罰。

孤島之王泰格維森帶來的士兵嚴陣以待,第一排持盾握刀,第二排箭在弦上。

“孤島的叛徒,易信的叛徒,不準上岸!”

泰格維森吼道。

“所有人,劃船,前進!”

格薩爾狂笑。

“放箭!”

“劃!”

一排箭矢劃成弧線,在船支前掉落。

“盾牆!”

“嗚——”岸上的士兵相應著。

一排矮牆在岸上齊刷刷的建立。

格薩爾瘋狂的解開上衣,大膽挺起肌肉健碩的胸膛,在無畏的大笑。

伊利亞放下船槳,解開包裹上的捆繩,珠光閃耀。

岸上的人看呆了,盾牆七零八落垮塌,弓弦扯出空響,泰格維森還算威嚴的眼神一下聚攏,恨不得用眼睛就把它們吃下。

“上岸!”

格薩爾吼道。

泰格維森的戰士在珠光中忘記了服從,他們腦中的想法出奇的一致:為什麽被流放的不是我?

“沙特阿卡!”

船員登岸後,格薩爾對著全島大吼:“我們找到了新的航路,那裏有肥沃的土地,成堆的珠寶,還有,最弱不禁風的男人。”

“哈——哈——哈——”想到這次酣暢的殺戮,被流放的人開懷大笑,這種笑聲在告訴島民,格薩爾所言非虛。

“神靈給了我們指引,給了我們富饒——”泰格維森不等格薩爾說完話,他用更大的音量在說:“既然神靈寬恕了你們,既然你們找到了新的方向,那必然,你們重新信仰了真神,我樂於接受你們,沙特阿卡的兒子們。”

婦女們都欣然一笑,男人們則滿懷期待,下一次一定要跟格薩爾去戰鬥。

“不過——”泰格維森話鋒一轉,貪婪的目光舔舐著金銀珠寶,“在沙特阿卡,你們都知道,所有的掠奪者都得服從我,你們吃我的飯,喝我的酒,住我的房,用我的船,你們的一切都拜我所賜,所以——”泰格維森撫摸著的珠寶給他帶來了衝上頂點的享受,他用興奮到顫抖的聲音說:“所以這些,都屬於我,屬於孤島之王,泰格維森。”

伊利亞用盡全力抱住了咬牙切齒的格薩爾,異色的雙眸已經瞪出了血。

“不過我很大度,我願意讓你們在這堆財寶裏麵挑選一件你們最喜歡的作為獎賞,一件,仔細挑。”

格薩爾的肌肉幾乎膨脹到了之前的兩倍,伊利亞感覺自己環抱住的是一頭憤怒的公牛。

讓格薩爾憤怒的原因不隻泰格維森,他看到跟隨他的勇士這麽快就服從了權威,滿心歡喜的挑了一件物品就往家人中跑去。

“格薩爾,該你了。”

泰格維森的語氣十分大度。

“我要——”格薩爾像咬著泰格維森的喉嚨在說話,“我要你頭上的王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