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幻境
成敗在此一舉！
簡青書深深地呼了幾口氣，將自己患得患失的心態平靜下去，緩緩坐到了天地棋盤之上。
李綱再次吐出才氣古劍，那架石製巨琴發出一聲清音，整座聖廟的聖力再次被引動。
一陣清涼的氣息撲麵而來，眼前的景色驟然一變，簡青書進入了另外一個世界。
這個世界到處是噴發的火山、泛濫的洪水，大地上布滿了一道道無邊無際的裂縫，就像是一道道巨大的傷痕。
一隻小山一樣巨大的五彩豹子正在身後追擊自己，身邊卻一個人都沒有，簡青書害怕無比，一邊大聲呼救一邊沒命的奔逃。
他跑過一座山崗又一座山崗，遊過一條河流又一條河流，衣衫被荊棘劃成一根根布條，全身上下布滿了鮮血淋漓的傷口，五彩豹子卻始終跟在身後。
簡青書越來越絕望，就在他即將放棄的時候，一個手捧經書、腰懸翠綠葫蘆的老者從天而降，對著那豹子輕喝一聲：“孽畜，人有五常，妖有六道，魔有七罪，何不就此歸去？”
五彩豹子對那老者似乎極為敬畏，前腿跪地，俯身拜了三拜，再也不看簡青書，化成一道流光疾馳而去。
懸葫老者對著簡青書道：“蒙童，可願隨老夫周遊天下？”
簡青書正愁無處可去，急忙道：“我願意！”
他們走過一個村子，那裏有一對相敬如賓十幾年的夫妻正在吵架，他們七八歲大的孩子在一邊哇哇大哭，村外有兩個三代交好的人家為了爭奪水源，各自拉了一票人馬正在械鬥……
他們走過一個小鎮，那裏因為放火燒山導致猛獸流竄並四處襲擊，鎮子裏損失慘重，人們有錢出錢有力出力，組織了大批人馬準備進山狩獵，誓要將山裏的野獸消滅殆盡、一個不留……
他們走過一座大城，那裏正在鬧饑荒和瘟疫，斷壁殘垣、餓殍遍地，官府隔離災民，災民攻擊官府，餓極了的人們易子而食，並懷著極大的仇恨、以能夠想到的手段破壞一切能夠破壞的東西……
他們走過一個國家，這個國家的皇帝為了一個不知所謂的傳言，不顧大臣們的一致反對，正在大肆整軍，準備與鄰國開戰，鄰國也絲毫不覺得大禍即將臨頭，皇帝依舊每日尋歡作樂，大臣們依舊裏通外國、收受賄賂、欺壓百姓……
每到一個地方，懸葫老者都會竭盡全力幫助化解戾氣、平息紛爭、救援災難，甚至還會教給被救助者一些聖人的思想。
簡青書知道老者身懷神通，甚至有可能是個聖人，但他極少使用，看起來就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老人，因此並不是每一次幫助都會換來善意的回報。
有的人對他們破口大罵、有的人對他們潑髒水、有的人用銀錢美女收買讓他們少管閑事，在那個爭奪水源的村子，他們甚至被兩方人馬追得屁滾尿流。
一切似乎都可以改變，但一切最終都不會被改變！
每到一個地方，簡青書都深感芸芸眾生之愚昧，也深感懸葫老者之不易，懸葫老者好像在追尋著什麽，但簡青書始終不明白他做這些事情的意義到底在哪裏。
有時候他也會問起，想要得到他的解答，但他總是微微一笑，又帶他走向下一個地方。
他們就這麽一路走一路停，簡青書心中的疑問越來越強烈，他覺得有東西不斷累積，堵在自己的胸口，讓他越來越煩悶，越來越難受。
他想將那個東西放下或者吐出，但他不知道那是什麽，因此既無法放下也無法吐出。
他想叫懸葫老者停下來，告訴他自己不想再做這些無聊的事情，從今以後自己再也不會跟隨他，但他每次都是張開了口，卻什麽也說不出來。
他就這麽憋著，這麽難受著，他覺得自己總有一天會被憋死，會被難受死。
他不知道的是，此時聖廟之中早就亂成了一團！
因為無論成功或失敗，最後這一波蒙童的開竅儀式已經全部進行完畢，隻剩下了他一個人。
事實上在這一波蒙童裏，最先放出白光並劇烈流動的是籠罩著他那塊天地棋盤的霧氣，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一個蒙童成功，又一個蒙童成功，他還是沒有成功……
一個蒙童失敗，又一個蒙童失敗，他依然沒有失敗……
。
從進入天地棋盤開始，簡青書已經靜坐了整整三個時辰，他身上的霧氣白光也流動了整整三個時辰，眼看太陽即將落山，還是沒有產生任何變化。
為免聖力受到影響，隻有全部蒙童都開竅結束以後，聖廟大門才會再次開啟，讓大家離去，因此剛開始的時候，所有人都覺得簡青書的情況挺新鮮，無一不緊緊盯著他，深怕錯過他身上哪怕一絲絲的變化。
但到了最後，他們全都失去了耐心，甚至在明知影響不了他的情況下，有不少蒙童還是大聲鼓噪起來。
“簡青書，成功就是成功，失敗就是失敗，賴著也沒用，別再瞎耽誤工夫了！”
“簡青書，你一個吃軟飯的小白臉開聖竅是沒有希望的，既然失敗了兩次，這次也不會成功，趕緊醒來吧！”
“簡青書，你這個王八蛋要讓我們等你到什麽時候啊，我還要趕回周家莊呢！”
“簡青書，你姐姐喊你回家吃飯！”
……
……就連李綱先生也有些急躁起來。
因為他突然想起若幹年前，有個三歲背通百家典籍、五歲就能七步作詩、九歲在沙盤演練行軍布陣時擊敗當世兵聖，被稱為大唐第一天才的蒙童，也是在聖力幻境中流連忘返超過三個時辰，醒來之後便目不能視、耳不能聽、口不能言，變成了一個徹徹底底的“活死人”。
但李綱也不敢中斷儀式。
一是強行中斷儀式可能會引發更加嚴重的後果，說不定簡青書立時便會送了性命。
二是開聖竅是大唐極為重要的日子，聖道院諸聖會坐鎮帝都、俯察天下，中斷儀式會引來各種麻煩，屆時追究起來，主持者起碼也是一個廢除聖道修為的懲罰，這是李綱萬萬不能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