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黑白魂靈（上）

卡羅也笑了，他似乎想再敬麥琪一杯，但剛勺起酒，已咳得彎下腰去，連氣都喘不過來。

卡羅心裏酸楚：“可是我想和你們一樣做一個普通人，一個也有七情六欲，有許多事情我真的做不到。

將整個三界的命運都交給我，我真的負擔不起，我隻想做一個普通的卡羅，或是一個平民。”

“你一定會巫術吧？

你能不能交我啊？”

有些話卡羅雖然在心裏反反複複地思量，卻從來到精靈領域不曾告訴任何一個人。

但此時，在客棧中，卡羅卻忍不住說了出來。

麥琪隻是一個不甚明了洛殿王國的人，他睜大雙眼望著卡羅，滿臉皆是不解與迷惑。

“那我告訴你，巫術的本質，就是對蘊藏在身體裏的魂力的運用。

我們皇族的每一個人誕生的時候都具有魂力，隻是每個人的多少不同。

有些人懂得運用，於是他們就是巫術師；有些人不懂使用，就像你之前一樣，成為平民。

世界上有成千上萬種魂力的運行方式，我教你的是我自己的巫術和魔法方式，你可以簡單地把自己身體裏所有的神經、脈絡、血管，全部想象成河流水渠，然後試著把你的魂力想象成水，在這些像是渠道一樣的魂力回路裏流動，從而與外界的各個元素，水、風、地、火相呼應，從而產生強大的力量。”

說完卡羅轉身離去，麥琪卻忽然道：“卡羅，我從小就沒有父母，在街上流浪，是師父收留了我，從此我不必再忍饑挨餓。

我有時也很嫉妒那些有父母的王爵，因為他們永遠是那麽幸福。

我不止一次地想，為什麽人間如此不公平，有些人生下來就過著好日子，而有些人，沒有做過錯事，卻要吃那麽多苦。”

卡羅不由停下了腳步：“你可找到了答案？”

“沒有，我一直沒有找到答案。

但是有一天，在我遇到師父以前，我在洛殿王國街頭殺了一個人。”

卡羅一怔，不由得回頭道：“你殺過人？”

麥琪點點頭：“那是一個比我年長三四歲的殺手。

他出身在富貴之家，我見到他時，他正在洛殿王國的街上閑逛。

他很可憐我，請我在路邊的小攤上吃東西。

我吃了很多，吃完了又要，他便一直叫老板再送上食物。

後來我終於吃飽了，他拿出一個小荷包付賬，我看見他荷包裏的銀子，忽然就生出了歹念。

我不知我是天生貪婪，還是被餓怕了。

我搶了他的荷包轉身就跑，他便一直在我身後追趕，我跑到無人的地方，跑得筋疲力盡，他也追得筋疲力盡。

我求他不要再追我，他說銀子可以艘，但請我答應他以後不要再搶錢，他說搶錢是不好的。”

卡羅輕歎道：“你卻殺了他？”

麥琪神色寂然：“我轉身離去的時候，我忽然想起也許他會報官，於是我拿起地上的石頭砸在卡羅的頭上。

我不知道我為什麽要這樣做，也許是因為貪婪，也許是因為恐懼。

我很快就發現他死了，那時我才猛然發現，在我的一生中，他是唯一一個對我好的人。

也便因此，我到官府自首，請他們判我死罪。

但師父卻救了我，他說，如果我要死也可以，但要我想明白生命的意義再死。”

“你可曾想明白？”

他搖了搖頭：“到了現在我都不曾想明白，我隻想明白了一件事，如果一切可以重來，我不會殺那位殺。

如果立刻死去可以換回他的性命，我寧可立刻便死。”

卡羅默然，半晌才道：“為何要告訴我此事？”

麥琪道：“因為在我的心中，除了師父以外，你就是我最敬佩的人，我不希望你作出讓自己後悔的選擇。”

卡羅淒然一笑：“你放心，我早已經作出了選擇，永遠都不會後悔。”

麥琪拍了拍他肩頭，笑道：“你隻要在死人之地混三五年，就沒有別人好混的了，以後我們若是還有機會見麵，希望還是朋友。”

他大笑著接道：“因為我實在不願意有你這樣的仇敵。”

麥琪靜靜地望著他，道：“你現在要我走？”

卡羅道：“這是我的事，和你並沒有關係，別人也沒有找你……

你為何還不走？”

麥琪道：“你是怕連累了我，還是已不願閡同行？”

卡羅目中露出一絲痛苦之色，卻還是微笑著道：“天下無不散的宴席，我們反正遲早總是要分手的，早幾天遲幾天，又有什麽分別？”

麥琪沉默著，忽然自車廂中倒了兩碗酒，道：“我再敬你一杯……”卡羅接過來一飲而盡，慢聲道：“勸君更盡一杯酒，與爾同消萬古愁……”麥琪又靜靜地望了他很久，忽然轉過身，大步而去。

這時天邊又霏霏地落下了雪來，天地間靜得甚至可以聽到雪花飄落在地上的聲音。

卡羅望著這少年堅挺的身子在風雪中漸漸消失，望著雪地上那漫長的，孤獨的腳印…他立刻又倒了碗酒，高舉著酒杯，喃喃道：“來，麥琪，我再敬你一杯，你可知道我並不是真的要你走，隻不過你前程遠大，跟著我走，永遠沒好處的，我這人好象已和倒黴，麻煩，危險，不幸的事交成了好朋友，我已不能再交別的朋友了！”

麥琪自然已聽不到他的話了。

卡羅又飲盡了杯中的酒，才轉身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