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四海皆知己（下）

麥琪，他的麵容上已經沒有少年的那種桀驁和乖戾，而是有著沉澱下來的沉著和冷靜，他穿著一身全黑色的長袍，頭上烏黑的發帶，他的銀白色頭發在黑色的襯托下顯得那麽純淨。

房間裏堆著好幾壇酒，這酒是那麥琪買的，所以他一碗又一碗地喝著，而且喝得很快。

卡羅，你知道嗎，我父親，從小對我非常的嚴格，在他眼裏我必須成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我從小學習格鬥、力量、廝殺，很多時候我因為練習的強度過大而昏倒在雪地裏，每次醒來我都躺在溫暖的火爐旁邊，周圍是木柴的清香味道和一碗熱薑湯。

雖然他的麵容老是很嚴厲，可是我知道他對我的關愛。

所以我從小就發誓我要成為最好的祭司。

可是在我還沒有變成成年人的樣子的時候，我父親就死了。

父親希望我成為最好的祭司，我也希望自己可以做到。

“卡羅，你知道嗎，我從父親死後就被人看不起，因為我是一個不聽話的孩子，盡管我的成績比同齡的孩子好很多，可是我家族裏的人依然看不起我，他們說我是個讓家族恥辱的小孩。

在我沒有長大的時候，有很多比我大的小王爵欺負我，有很多次我被那些頑皮的男王爵推倒在地上，他們揪我的頭發，操縱冰雪來砸我，每次我都抱著身子不說話，等他們累了我就爬起來拍幹淨自己身上的雪然後回家。

我的母後是個漂亮的女人，她看見我滿身狼狽的樣子總是很生氣，她也知道我是被人欺負了，隻是一直說我是個讓母親傷心的小孩。

但是……”說完他就不想再說下去了，眼裏充滿了淚光，但他臉上卻帶著笑容，這是卡羅第一次見到羅傑斯的笑，他從未想到笑容竟會在一個人的臉上造成這麽大的變化。

麥琪的臉本來是那麽孤獨，那麽倔強，使得卡羅時常會理想到一匹在雪地上流浪的狼。

但等到他嘴角泛起笑容的時候，他這人竟忽然變了，變得那麽溫柔，那麽親切，那麽可愛。

卡羅從未見過任何人的笑容能使人如此動心的。

卡羅瞧著他，目中充滿了愉快的神色，他很少遇見能令他覺得有趣的人，這麥琪卻實在很有趣。

麥琪也在凝注著，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沒有再說下去。

然後他忽又問到：“你是不是個很有名的人？”

“有名並不是件好事。”

卡羅也笑了說道：“但我卻希望變得很有名，我希望能成為天下最有名的人。”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忽又變得王爵般認真。

“每個人都希望成名，你至少比別人都誠實得多。”

卡羅疑惑地望著麥琪，然後由回過頭來看著麥琪說道。

麥琪自小一心想出人頭地，為家門增輝。

他實在不想自毀前程。

他和卡羅不一樣。

卡羅是王子，一生下來就是統帥……

可麥琪，所有的一切；隻能自己一步步走出來的。

“我和別人不同，我非成名不可，不成名我隻有死！”

麥琪說出這句話讓卡羅開始有些吃驚了，忍不住說道：“為什麽？”

麥琪沒有回答他這句話，目中卻流露出一種悲傷憤怒之色，卡羅這才發覺他有時雖然天真坦白得象個王爵，但有時卻又似藏著許多秘密，他的身世，如謎卻又顯然充滿了悲痛與不幸。

“你若想成名，至少應該先說出自己的名字。”

麥琪這次沉默得更久，然後才緩緩道：“認得我的人，都叫我麥琪。”

“我就叫麥琪！”

他目光中竟似忽然有火焰燃燒起來，卡羅知道這種火焰連眼淚都無法熄滅，他實在不忍再問下去。

誰知那麥琪忽又接道：“等到我成名的時候，也許我會說出姓名，但現在……”卡羅柔聲道：“現在我就叫你麥琪。”

麥琪道：“很好，現在你就叫我麥琪，其實你無論叫我什麽名字都無所謂。”

“麥琪，我敬你一杯。”

剛喝完了半碗酒，又不停地咳嗽起來，蒼白的臉上又泛起那種病態的嫣紅色，但他還是將剩下的半碗酒一口倒進脖子裏。

麥琪吃驚地瞧著他，似乎想不到這位王爵身體竟是如此虛弱，但他並沒有說什麽，隻是很快地喝完了他自己的一碗酒。

卡羅忽然笑道：“你可知道我為什麽喜歡你這朋友？”

麥琪沉默著，卡羅笑道：“隻因為你是我朋友中，是最有誌氣的一個”卡羅明亮的眼睛黯淡了，瞪著麥琪道：“我有沒有問過你不願回答的話？

有沒有問過你的父母是誰？

武功是誰傳授的？

從哪來？

到哪裏去？”

“沒有。”

“那麽你為什麽要問我呢？”

麥琪靜靜地凝注他半晌，展顏一笑，道：“我不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