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狐狸精
笛飛聲最後一次來找李相夷的那回，方多病記得挺深刻的。
那應是在去年年底之時。
李相夷堅持要與笛飛聲在離四顧門幾十裏之外的一處樹林裏打。
且不允許方多病跟著過去。
冬天蕭瑟，樹葉早就沒了，空留下一整片光禿禿的樹。
方多病不滿地噘噘嘴，但也知道自己若是在那多多少少會影響到他們。
他待在自己院裏百無聊賴地踢著石子。
想他多愁公子，這八年來也算是進步神速，不說比得過如今的李相夷笛飛聲，那也是如今那萬人冊前三名。
第一第二自不必多說是誰了……
方多病又踢了一顆石子，將他踢到牆角邊。
怎麽師父還是把他當個孩子似的。
很快方多病就明白了，李相夷為何不讓他跟著。
那片林子平了。
一整片。
外加那片林子隔壁的山頭。
很難想象，若是他們兩個在四顧門中打，得拆成什麽樣子。
李相夷回來時，衣服頭發並不雜亂。
隻是指尖有一道傷口。
雖說打鬥難免受傷，李相夷也並不在意，可還是叫方多病心疼了好久。
李相夷嘴角勾起弧度，另一隻手揉了揉方多病的頭。
“師父不疼。”
這輕飄飄的一句話得了方多病一個斜眼。
李相夷垂眸輕笑。
－
方多病從回憶中回過神來，擺了擺頭。
這樣一想，笛飛聲自去年年底之後便再沒來找過他們。
方多病沉思。
“阿飛應該不會有事吧……”
算了，他萬人冊第二，除了師父，誰能把他怎麽樣呢。
方多病在那木架子**翻了個身，頭靠在手肘一側。
今晚他似乎並無睡意。
方多病輾轉反側睡不著，於是最終決定起來去練練武。
他原本是打算，一整夜都伴著月光星光獨自練武的。
他如今已不再是小孩，況且也習揚州慢這麽多年，身體健壯不說，徹夜未眠也精神得很。
“小徒弟，你打算徹夜不眠，然後明日再去查案子嗎？”
方多病抿抿唇，看向站在院牆上的李相夷。
他臉上掛著笑，但方多病分明看出責怪的意思。
“我睡不著，所以想出來，透透氣。”
“既如此，”李相夷無奈地看著他，而後利落地翻身下來，“那不如師父陪你一起吧。”
方多病眨了眨眼，一時分不清李相夷是不是在說反話。
“正好，師父來看看小寶如今的實力如何。”李相夷彎唇一笑，向方多病歪頭。
方多病眨眨眼，明白了師父是要看看他最近練武如何。
從基礎劍式到他自創的夜雨沾青衫，他手中之劍握地緊，麵色也極為認真。
直到最後一個動作結束，方多病甩了個腕花收劍。
李相夷看著故意偏頭不看他，但卻抿著唇一臉求誇的方多病，忍俊不禁。
小寶怎麽這麽多年還是這副樣子。
“動作淩厲，自創的劍式也很漂亮，隻是……”李相夷故意頓了頓，叫方多病忍不住轉頭看他。
“噗嗤。”李相夷笑得狡黠。
“沒有隻是，小寶真棒。”
方多病明白李相夷又是在逗他，他輕哼一聲將爾雅插回劍鞘中。
“我累了，師父，我要睡了。”方多病說罷轉身回房，隻是走得很慢。
八年的朝夕相處，他們是最了解彼此的人，有些事情在不經意之間抽絲剝繭，慢慢發芽。
比如默契，再比如，別的什麽。
李相夷總是縱著方多病，這讓他漸漸膽大不少。
於是他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李相夷。原本是明朗的翩翩少年模樣，但夜色深沉，月光暗淡，倒是給他染上了幾分不明亮的光彩。
“師父，今晚是要在我這過夜了嗎？”
李相夷眨了眨眼，笑意在他眼眸中加深。
隻是不等他說話，一陣狗吠便打斷了二人的對話。
“汪汪汪！”
二人看向院子門口，一隻土黃色的狗正從未關緊的院門間隙中鑽進來。
“狐狸精。”李相夷無奈地喊道。
狐狸精歡快地應了一聲“汪”，而後朝兩人飛奔而來。
它跑到李相夷腳邊轉了好幾圈後乖乖趴下，吐著舌頭。
方多病走了幾步在狐狸精麵前蹲下，撓了撓它的下巴，它眯著眼搖尾巴，很一副享受的模樣。
狐狸精是前兩年出現在了四顧門門口，被剛巧出門的李相夷和方多病碰著了。
方多病一眼看出，趴在四顧門門口，那隻搖著尾巴，吐舌頭露牙像是在笑的土黃色小狗，正是他們家狐狸精。
不會錯的。
方多病篤信。
李相夷在方多病的解釋下，明白這隻不停想舔他手心的小狗名叫狐狸精。在上一世他作為李蓮花孤身一人之時，他與一隻狗相依為命，共同生活。
李相夷垂眸看著依舊不放棄想舔他手心的小狗，被他們抱來卻絲毫不掙紮，親人地很。
他揉了揉狐狸精的頭，被它舔到了手心。
有點癢。
李相夷總是會想，如果當初不是方多病在場，他是不是就會錯過這隻可愛的小狗。
也許小狗親人，也有著莫名的緣分叫他們相遇，可這時的他根本不認識它。
如果是曾經的他，或許會根本看不到這隻乖乖躺在門邊的犄角旮旯處的狐狸精。他會為了門中事務到處奔波，會待在門內練武，大概是不會看門口是不是躺著一隻乖乖等著被撿回去的小狗的。
江湖之事那麽多，他心懷大誌，無論是哪一方的勢力出了亂子，還是門內的事務又有什麽問題。他作為天下第一李相夷，作為四顧門門主，自然是要管一管的。
還好不是曾經，還好他身邊有小寶。
隻是有時候，小寶一直待在身邊也有一點不好。
今年小寶生辰那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