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刎頸

單孤刀眼光似刀,割在方多病身上。

他眼裏滿滿都是隱忍與怒其不爭。

方多病看了眼被笛飛聲一腳踹得嘴角噙血的單孤刀。

他隻是看著他的眼神,仿佛都能明白單孤刀想說什麽。

“你可知道你身上留著的是什麽血?是南胤皇室的血!是最為尊貴最為至尊的血!是我的血!你居然和他站在一起?你可是我的兒子!?”

這些話都是方多病上一世就聽厭了的。

盡管單孤刀眼睛滿是血絲,也不曾吐露一言。

方多病明白,單孤刀此時不可能將自己的計劃透露半點出來。

他處心積慮的一切忽然被李相夷揭穿,最後的底牌便是把四顧門的其他人全部叫來,往李相夷身上潑一盆髒水。

他當然不可能把自己的野心和計劃就這樣和盤托出。

哪怕隻有一個人相信,那都能成為壞了一鍋粥的引子,讓他有機可乘,毀掉四顧門,毀掉李相夷。

哪怕光是想想,方多病的手就會發顫。

這個人他想毀了李相夷。

方多病又看了看他。

他不說,自然有別人來幫他說。

“你身上那能證明自己身份的玉佩,快拿出來吧,別總占著別人的東西不放了。”

單孤刀瞳孔一震,眉頭死死地凝到一起,卻緩緩搖頭:“多病,你在說什麽呢?什麽別人的玉佩?”

四顧門一眾人看得雲裏霧裏。

喬婉娩率先開口:“多病,你這話是何意思?什麽叫證明身份?證明什麽身份?又是什麽別人的東西?”

方多病目光轉向李相夷,等到李相夷對著他微微點頭後他才開口:“就是那個能證明單孤刀你,是南胤皇室後代的玉佩啊。”

此話一出,如一石子擊起驚濤駭浪。

單孤刀牙齒吃緊,他之所以敢反過來潑李相夷一盆汙水,無非是篤信他不知全情。

單孤刀得意忘形,以為一切還都在自己掌握之中,甚至親口說出他是至尊血脈。

他篤信李相夷不可能查到這地步,也篤信李相夷此人不可能將他一殺了之。

隻要不死,他早晚能東山再起。

沒想到,李相夷是故意隻說他查到了單孤刀在調查南胤之事,沒說他查到了單孤刀就是這血脈之人。

單孤刀恨恨咬牙,李相夷,真是好深的心思。

方多病見他仍然不開口,隻是死死盯著李相夷,憤恨藏在他瞳孔深處,兩隻眼睛仿佛要從眼眶裏跳將出來。

“你處心積慮,在外一點點積攢自己的勢力,就是怕哪一天四顧門會無法被你所掌控。你就會舍棄四顧門,甚至毀了他,然後再將那能聽你所指揮的勢力壯大。”

“最後,”方多病頓了頓,“你便可登上那至高無上的位子了,對吧。”

眾人一片嘩然。

單孤刀則覺得,他苦心積慮了這麽久,在李相夷那煩透的光芒下隱忍了這麽久的一切,全都破碎了。

他怒瞠著方多病:“你和他站在一起?你可知你……”

他怒目圓睜,無論嘴巴拚命張得有多大,都一個字也說不出。

一顆石子掉落。

李相夷放下手。

李相夷眼裏滿是警告。

方多病卻搖搖頭,轉頭扯了扯李相夷的衣袖,眼神示意他將單孤刀的啞穴解開。

“我不在意的,無妨。不過是他是我的生父。”

這話驚了在場之人,包括剛被解開啞穴的單孤刀。

他沒想到方多病居然知道。

他既知道,卻還和李相夷站在一起?

他可知那是何等尊貴的血脈?!

方多病看著單孤刀:“你可認識這個人?”

單孤刀死死盯著方多病的眼睛看向他身後,那是方多病刻意讓開身形,為了能讓單孤刀看個仔細的人。

刹那間,單孤刀瞳孔一縮,但又很快恢複。

“多病,這個人,爹不認識。”

方多病冷笑。

這時候擺出自己的自稱,可真是恰到好處啊。

方多病瞥了他身後那人一眼,再轉過來盯著單孤刀。

“這人就是你的得力幹將,封磬啊。”

單孤刀看了看麵色不明的封磬,不說話。

方多病接著開口:“你可知,那塊玉佩不是你的?”

單孤刀頓時整個人都炸了:“你胡說什麽?那玉佩就是我的,那是能證明我身份的!封磬,你說,你是不是憑借了這個玉佩才認出我就是你的主上的?!”

一直不說話的封磬終於開口:“我們封氏一族找尋萱公主後代百餘年,幾年前,終於調查到有一十歲孩子拜在漆木山門下。”

單孤刀原本有些扭曲的臉因為封磬的話又轉向了得意。

“可原來……”封磬抬頭瞥了李相夷一眼,又看向單孤刀,“原來是我們搞錯了,那玉佩上麵的,並不是代表著南胤的圖騰。”

“單孤刀,你不是我要找的人。”

單孤刀的臉忽然變得灰喪,但他還是拚命地叫著:“你胡說!不可能!這就是南胤的圖騰!!!”

“隻是九分相像罷了,有一處關鍵之處並不相同。”封磬說完這話,單孤刀氣急攻心,又生生吐了一口鮮血,昏倒過去。

幾乎沒人說話,全場安靜得很。

最終是方多病先開了口:“這原本便是一場莫須有的誤會,是單孤刀的野心叫他昏了頭。”

“今日大家來此,也算是見證了他的野心毀於一旦。如今單孤刀昏了過去,事情也已經真相大白,大家還請回吧。”

這話說出,逐客的意味很明顯了。

因為李相夷在場,很多人雖害怕站在一旁的笛飛聲,但也不敢亂說些什麽。

這話也算是給了他們一個台階,叫他們趕緊離開。

隻是喬婉娩多看了李相夷好幾下,似是想說什麽,但她又看了看站在李相夷身旁的方多病,最終還是直接離開了。

封磬將昏過去的單孤刀點了穴後帶走,應是帶去了牢獄中。

等到隻剩下李相夷三人。

方多病想說什麽來解釋他為何要封磬隱瞞真相,但卻不知道從何開口。

李相夷明白,方多病是想替他省下不少麻煩,若是他是南胤後代一事傳出,不知多少人又要蠢蠢欲動。

光是朝堂那邊,皇帝絕不會放下疑心。

李相夷不怕麻煩。

隻是這是小寶的一片好心。

他按了按方多病的頭。

毫無防備,甚至還在想著怎麽解釋能讓師父不要生氣自己的擅作主張的方多病被按懵了。

“師父明明說過,我是可以依靠的。小寶怎麽還是這樣自作主張。”

話雖這般說,但李相夷臉上滿滿笑意,找不到一絲責怪的模樣。

方多病一下笑開:“下次一定不會了師父!”

“噗。”李相夷沒憋住,方多病這迫不及待笑開的模樣實在像隻小狗,若是安一條不停甩來甩去的尾巴在身上,怕是合適的很。

笛飛聲看不下去:“嗤。”

“我走了。”說完他便飛走了。

這倆人怎麽和之前一模一樣,真是服了。

留下師徒兩個在原地莫名其妙。

第二日便是李相夷的生辰。

方多病特地提前告訴了李相夷,他準備的生辰禮物他會自己遞過來。

於是李相夷便先壓下心頭的欣喜,先跟著其他弟子去看了看旁人送的禮物。

隻是這生辰禮一多,便也就索然無味。

李相夷歎了口氣。

領著李相夷前來的那位弟子抱著一隻盒子:“門主,這是……單孤刀之前準備的生辰禮,他原來說要親自給您,但……”

李相夷臉上的笑意登時消失。

“給我吧,你先出去。”

李相夷接過那盒子,打開。

那是一柄極長的銀色軟劍,卷在一起放在盒中。

李相夷拿起劍柄,一下甩出。

劍身極輕極薄。

李相夷知道這柄劍,小寶給他講的故事中出現過。

天下第一的軟劍,削鐵如泥,戰無不勝。

刎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