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坦白

方多病原是盤腿坐在院子中央的，這下被敲門聲打斷了思緒。

他站起身來，起身去拉開院門。

是一位四顧門的弟子，方多病瞧著眼熟，回憶起這位便是上回拜師儀式前來給他送衣服的那位師兄。

他行了個禮：“師兄，你找我何事？”

那弟子笑道：“小師弟不必擔憂，是門主的生辰將至，我特來詢問小師弟是否有什麽要交代的，例如生辰賀禮。我們安排之時也好心裏有數。”

方多病愣愣：“師父不是說，此次生辰不願有什麽禮數嗎？怎的還要師兄前來安排些什麽？”

那弟子回道：“小師弟誤會了，不是要安排什麽禮數繁文，隻是給門主統計下此次收到的賀禮。”

方多病點了點頭。

“像是喬女俠他們的禮物前幾日已經送來了。”

方多病點點頭，而後道：“我的賀禮會親自給師父的，屆時再告訴師兄吧。”

那弟子了然一笑。

“既是如此，那師弟便好好準備。我相信門主收到你的禮物定然是萬分高興，那我就先走了。”

“師兄慢走。”

方多病送走了師兄，又關上了院門。

後日便是李相夷的生辰了。

對於李相夷生辰的禮物，方多病其實一直都很是苦惱。

送他什麽才合適呢。

李相夷是天下第一。

什麽武功秘籍，什麽靈丹妙藥他都不稀罕。

他向來不缺衣少食，甚至可以稱得上是揮金如土。在用度上麵，與方多病這個“大少爺”也不相上下。

他能喜歡什麽樣的生辰禮呢？

直到某日，方多病忽然一下子想到了。

如今那件生辰禮早已被方多病好生收好，隻是麵對那件生辰禮，方多病總是心生哀傷。

這個冬天他不光光是備好了這件生辰禮。

他不曾忘記答應告訴李相夷真相的約定。

好幾次話已經到了嘴邊，卻又生生咽回。

方多病隻是張著嘴，卻不知該說些什麽。

日子就這麽一天天過去。

機會總是有，隻是他一直錯失，或者放棄。

方多病明白，害怕的人是他自己。

他說出口，李相夷也許會感到痛苦，許會感到噴怒，許會感到哀傷，但他絕不會逃避。

自始至終，逃避的人是他。

他朝自己房內走去。

忽而，有一顆石子掉在了方多病腳邊，發出了石子撞擊地麵的聲音，惹得方多病回頭一看。

李相夷正坐在他大門邊的院牆上，單腿屈起，一手拿著一顆石子還在拋呢。

他臉帶著笑意看著方多病。

方多病剛剛有些鬱結的心情看到李相夷後**然無存。

方多病走到李相夷所坐的院牆下，抬頭，語氣很是無奈：“師父，我這院子的大門是個擺設嗎？你就這麽不喜歡從正門進來？”

李相夷似乎想了想，但手依舊不停，拋著石子。

“小寶的院子牆好翻，師父就喜歡翻牆進來。”

李相夷嘴角上揚，從院牆上一躍而下。

“別人看見了，容易影響師父你天下第一的威名吧。”

“師父隻翻你的院牆，別人的我也不稀罕翻。”

李相夷話說著，手一撐，一個空翻便下來了。

他的衣衫被空翻帶起，又被利落地甩下。

“若是看見我翻牆便影響到天下第一的名聲，”李相夷在地上站好，雙手抱肘笑著看方多病，“那這天下第一可真是易變，沒意思。”

“小寶你啊，”李相夷指關節敲了方多病額頭一下，“真是年紀小，操心事多。”

方多病捂著額頭，癟了癟嘴。

隻是李相夷的話，叫方多病心頭緊了緊。

他張開嘴想說話，卻喉中幹澀，說出來的話發澀低沉的嚇了他自己一跳：“師父……”

李相夷聽他話語幹澀，連忙問：“怎麽了小寶，莫不是受了風寒？”

方多病搖搖頭，拉過李相夷的手，轉身走得很是堅定。

李相夷被他拽到屋內，還順手拉上屋門，擋住了外頭的風。

李相夷看著眼前一臉認真，很想表示嚴肅，實則搭上那張小臉看起來實在像是奶凶的一隻小狗。

他完全嚴肅不起來。

好想笑呀。

他沒笑出聲，隻是彎著眼睛問小徒弟：“小寶，怎麽了？”

方多病：“師父，我之前答應你，要告訴你所有疑惑的。”

李相夷聽後道：“小寶打算告訴師父了？”

方多病抿抿唇，點頭。

“你打算告訴我李蓮花到底是誰了嗎？”

從李相夷嘴裏聽到這個名字時，方多病的心都驟停了下。

他看向李相夷的眼睛，對方的眼裏已經沒了之前的調侃笑意，取而代之的是極度的認真。

李相夷在上回方多病答應他會告知他一切之後，便沒有再特意去留意李蓮花這個人。

按道理他完全可以找門下弟子去調查一下，江湖就這麽大，隻是一個叫李蓮花的人還不好查嗎？

但他沒有。

他隻是等著方多病親口告訴他。

可他向來不喜歡等待。

但他等了。

隻是有一個偶然的瞬間。

他想起來了。

李蓮花是誰。

是他第一次遇到方多病時。

方多病看見他，便脫口而出的名字。

方多病沉默了好一會兒。

而後他說道：“李蓮花……”

他是方多病上輩子怎麽也沒留住的人。

他是方多病上輩子怎麽也找不到的人。

他是最好最好的人。

卻受了那麽多的苦。

他是受了很多很多苦之後才變成李蓮花的，李相夷。

“李蓮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