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他終於走到了他麵前

方多病覺得不對勁。

今日是一個重要的日子,他要正式向李相夷拜師了。

拜師儀式已經被突如其來的情況和案件耽擱了好久。

按道理,向李相夷拜師是他一直以來的夢想,十年的苦練就是為了自己心中的那個目標。就算上輩子後來知道了李蓮花就是李相夷,他依舊是很尊敬敬仰那個江湖第一李相夷的。

方多病的心裏,總是覺得李相夷和李蓮花有一條淺淺的線,分開了彼此,但又交錯融合。

那是方多病上輩子的想法。

但是真正到了這一天,方多病知道自己真的要向李相夷拜師了,他心裏卻沒有自己以為本應會有的大喜與激動。

方多病扶額想,可能是因為這四顧門實在是紅了些。

四處都是紅絲帶或紅布紮成的禮花,即使知道這可能隻是巧合,或許是自己想多了,或許這就是李相夷的奇怪的喜好,方多病也真的不得不懷疑他的意圖。

畢竟今天的四顧門,怎麽看都不像是要拜師。

倒像是要拜堂。

“叩叩”。

門被敲響了,方多病對門外說道:“請進。”

一位弟子走了進來:“方公子,這是門主給你準備的新衣。”

方多病接過那又是熟悉的紅色衣服,沉默片刻,說道:“多謝師兄。師兄不必這麽客氣,您入四顧門比我早,叫我師弟就行。”

“哎,小師弟。”那位弟子笑著回了句,而後出了門。

“李相夷到底要幹嘛,為什麽要穿這麽紅啊!!”方多病一邊抱怨一邊把那紅衣穿上。

方多病看了看鏡子裏的自己,年僅十歲的臉龐依舊稚嫩,未到束發年齡卻已將頭發用素簪束起,一襲紅衣在他一個孩子身上還是有些違和。

但看起來還算是那麽回事。

尤其方多病拿起自己的爾雅劍對著鏡子比對了下,鏡中活脫脫是一個小俠客。

裴氏別宅案完結後,他回了趟家,除卻看望了爹娘再報個平安外,他順帶提了一嘴關於自己佩劍的事。

沒想到他爹一下就拿出了爾雅劍,說是特意為了他打造的。

方多病心裏又是驚訝又是感動,原來這把劍這麽早他爹娘就為他準備好了。

方則仕和何曉慧還擔心方多病會不會拿不動這把劍,沒想到方多病一下抽出爾雅,流利順手地給他們秀了下自己的劍法。

這下不僅滿足了方小寶的小小虛榮心,還在某種程度上穩住了方則仕他們的心,看到方多病能如此熟練地用劍,能夠保護自己了,他們才算有些安心。

方多病還站在鏡子前欣賞自己和再次到自己手裏的爾雅劍呢,窗外傳來一陣咳嗽聲。

“咳咳。”

方多病轉頭看去,是李相夷。

方多病身上的衣服應是模仿他今日的衣服做的,樣式上幾乎一致。

他一襲箭袖紅袍,腰間綁著銀質腰帶,鑲著紅玉的發冠將如墨的頭發束成一個高高的馬尾,也許是為了固定頭發,也許是為了模樣好看,用著一根紅色的發帶係得緊了些。

李相夷笑得眉眼彎彎,就站在窗邊看著方多病。

“小徒弟。”

本來想來提前看看自家小徒弟的李相夷,卻發現小徒弟眼眶忽的一下紅了。

方多病不知道自己怎麽了。

眼淚如同斷線的珠子不斷往下掉,他的喉嚨哽咽得發緊,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就那麽怔怔地看著李相夷。

看見李相夷的這身熟悉的紅衣,方多病一下想起上輩子,李蓮花最後還是穿上了那套角麗譙為他準備的衣服,救下了雲彼丘。

方多病當時完全不理解,不明白李蓮花為什麽願意救下背叛他的雲彼丘。

不知為何,每次看到李相夷這身衣服,他總是覺得有一股悲傷溺在心頭。

他隻當是自己觸景生情,是因為上輩子,失去李蓮花的悲痛徹底把他擊潰。

李相夷急忙翻過窗來,單膝跪在地上,向來愛惜幹淨的他也來不及去管灰塵是不是會沾上他喜愛的衣袍,拿食指抹去方多病的眼淚。

可方多病的眼淚還是源源不斷地滑下,潤濕了李相夷的手指。

實在是拿這個看起來成熟,實則是個小哭包的徒弟沒辦法了,李相夷歎口氣。

“再哭下去,你今天就得頂著一雙紅腫的眼睛拜師咯?”

方多病這才急急收住,但還是癟著嘴,仿佛隨時都能再哭出來。

李相夷輕笑一聲,肩膀也跟著聳了下,心情很好地將手熟練地搭在了方多病的頭上,但轉念一想等會兒還要拜師,最後隻是輕輕拍了拍。

“方小寶,收一收吧,就算是拜我為師,也不用這麽激動吧。當然咯,拜江湖第一為師父,你的確應該驕傲。”李相夷調侃方多病的同時還不忘誇讚一下自己。

方多病頂著個紅眼眶對著他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

“沒想到我們小寶原來是個小哭包啊。”李相夷見他情緒收回去了,又忍不住揶揄起來。

方多病剜了他一眼。

上輩子還不知道李蓮花是李相夷的時候,方多病想過很多次,自己會以怎樣的姿態再次站在李相夷麵前。

他也想過很多次,拜師茶是得喝的,雖然自己年紀不小了,但是畢竟是師父,所以叩拜禮也得是要的。

想的很多,但最後都沒能正式給李蓮花。

現如今,方多病走在四顧門的隆重布置過的中廳之上。

兩邊坐著不少人,有大半都是方多病認識的人。

喬婉娩,單孤刀,肖紫衿,紀漢佛,石水,白江鶉,雲彼丘,還有不少的江湖人士。

重活一世,方多病對這其中某些本來自己認為的大俠已經是嗤之以鼻,但是今天,他並沒空分出心思來唾棄有些人。

坐在中廳主座上的人,這條路走到盡頭,他就可以徹底看清那人的模樣,即使他的樣子自己早就記得深刻。

一步,一步。

一步,一步。

方多病走得緩慢但鄭重,他不曾斜視,目光始終放在那坐在主座上的人身上。

李相夷。

他終於走到了他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