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銀簪
葉羌的到來不知算不算得上一件好事,但裴夫人自從剛開始的激動之後就表現得平靜得很了。
葉羌向他們點頭示意了下後,對著裴夫人說道:“嫂嫂,我今日來……就是來看看你。”
裴夫人對他點點頭,而後就轉過頭。
“嫂嫂,裴兄他……”
但裴夫人一下撐著桌子起身,她本就雙手無力,這一下讓她身子徹底不穩將將摔倒在地,被方多病急忙扶住。
裴夫人顫抖的手扶住桌子,偏過頭去,逐客的意味明顯得很了。
葉羌見她這樣趕忙站起:“嫂嫂你別這樣,我走便是。”
葉羌退出房間外,方多病和李相夷扶穩裴夫人後也跟著出去了。
葉羌見他們出門,先是行了個禮,而後開口:“多謝二位照顧嫂嫂,在下是裴雲的至交好友。”
方多病回了禮:“我們不過是沒有見死不救罷了,人之常情。隻是葉公子為何今日來此?”
葉羌驚訝地看了方多病一眼,應是驚訝於一個孩子開口如此成熟。
但他並沒有過多詢問什麽:“我今日前來其實是為了幾個月前裴兄拜托我的一件事。”
他拿出一個銀簪,將它遞給方多病。
方多病接過後,拉過李相夷一起看。
這支銀簪做工不算細致,簪頭雕著蝶戲花的樣式,有雲紋印在簪身之上。許是曾被摔壞過,簪身上有好幾道裂紋,被人細細密密地修複了,但依舊能夠看出來。
“在下對修複簪子這類頗有些心得,幾個月前這個裴兄拜托我將這個簪子給修複了,當時簪子損壞得嚴重,修複花了不少時間。本應早就送還,但裴兄卻出了這樣的事……”
李相夷開口問道:“損壞得這麽嚴重,為何還要修複,不幹脆再買一個?”
葉羌回道:“裴兄和我說過,這個簪子是他與嫂嫂第一次見麵時的定情信物,意義非凡,故而如此重視。”
李相夷唯一皺眉:“第一次見麵?葉公子可知道他們第一次見麵的場景嗎?”
葉羌點點頭:“他們二人是長輩定親,本來裴兄並不在乎這個姻親,他第一次見到嫂嫂的時候是在街邊,那時嫂嫂正在街邊攤鋪上挑選簪子,正是這支。”
“裴兄此人向來有些高傲,一直看不起這些鋪子,那日見到嫂嫂在這鋪子上挑選心裏其實是很有些不屑的。”
“不過是為了看看自己未來的夫人是何模樣,就走上前去。”
“誰知有情人相見,一眼萬年。”
“那日裴兄第一次買了街邊攤鋪的東西,他把這簪子買下送給了嫂嫂。這簪子被嫂嫂好生保管了許多年,之前無意間打碎了,嫂嫂傷心得很,故而裴兄來找我修複此簪。”
李相夷和方多病對視一眼,之前裴雲並不是這樣告訴他們的。
葉羌送到簪子後就告了辭。
二人糾結了很久,最後還是選擇把簪子給了裴夫人,隻和他說清了葉羌此番來此的目的。
他們清楚,裴夫人此時定然是不想和任何與裴雲有關的人有聯係。
裴夫人看著那支銀簪,手指捏著它顫抖了很久,最後還是沒有將它扔開,而是收了回去。
事已至此,裴氏別宅的案件已經算是走進尾聲,裴夫人也不能一直跟著他們待在客棧內。
在問過裴夫人的意願後,李相夷他們還是將她送回了娘家。
在希柔姑娘顫抖著的身子被她紅著眼眶的母親擁入懷中時,方多病和李相夷才鬆了一口氣,他們還曾擔心,希柔姑娘會不會不被娘家接受。
二人謝絕了希柔姑娘家盛情款待,李相夷言門中有急事需要趕回,希柔姑娘家這才作罷。
離開後,方多病瞥了一眼李相夷,小聲嘀咕:“不喜歡這種盛情款待直接拒絕嘛,還要借口說門中有急事,能有什麽急事?”
李相夷眯了眯眼:“方小寶,你膽子越發大了,敢在背後議論師父?”
方多病本來就知道他定是能聽見的,這下扯了扯嘴角,噤聲了。
“誰說是借口了?”
李相夷突然的開口 讓方多病猝不及防:“啊?”
李相夷停下腳步,轉過身來微微彎腰,與方多病對視上:“我說,誰說是借口了?”
“小徒弟,你還沒正式拜師呢,拜師儀式這事,不算急事嗎?嗯?”
李相夷笑了一下,拍了拍方多病的頭。
方多病的臉蹭一下紅了,他一把拉開李相夷的手:“說,說話就說話,你幹嘛靠這麽近啊!別,別老是拍我頭!!”
李相夷歪了下頭。
方小寶這個惱羞成怒的樣子,頗像個經不起調戲的小娘子。
仿佛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李相夷臉上的笑容又多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若是被方多病知道李相夷心裏在想些什麽,定是要炸毛的,並且還得躥起來質問他憑什麽自己是小娘子。
“你說,希柔姑娘若是知道了真相,她會如何?”
方多病這句話頗像是故意轉移話題,但李相夷也不拆穿他,而是順著他的話答道:“我想,即使她知道了,也不會就這麽原諒他吧。”
“裴府落得如此下場,與裴雲對於利益的追求逃不開關係,他一意孤行加入太傅的時候,便應該知道可能會有今天。”
方多病想了想,點點頭:“你說的有理,裴雲雖然愛希柔姑娘,但他也放不下對名利的追求,是他自己的選擇導致了今天的下場。”
“更何況,他從未詢問過希柔姑娘的意見,隻是自顧自地按照自己的想法用這種極端的方式去保住希柔姑娘的命。也許希柔姑娘有著自己的想法,哪怕是想和他同甘共苦,他都不曾給過這個機會。”
李相夷笑了笑,又拍了拍方多病的頭:“小寶很明白。”
方多病又一次抿著唇,把他的手從自己腦袋上抓下來,但是沒鬆手。
“你覺得她會去探監嗎?”
李相夷想了想,搖搖頭:“我不知道,希柔姑娘有自己的想法。無論如何,裴雲曾經是她的愛人,她心裏定然是割裂異常,無論從哪方麵,我都不能確定她會不會去見裴雲最後一麵。”
方多病點點頭,沒再說話。
李相夷反過來捏了捏方多病的手:“小徒弟,這個案子到此結束了,希柔姑娘接下來的做法都是她自己的想法了,我們無權幹涉。”
“我們該回四顧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