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百裏挑一

風依舊在吹,心中的熱卻絲毫不曾減退。

然而,就在我迎著風,冒著牌雨,苦苦觀察之際。

彭九真卻是閃轉騰挪,一刻也未曾停歇。

按照她的說法,在這五千四百張撲克牌裏,隻有一張錯版方塊二,可事實上,她卻在抓牌,甚至是低頭觀察散落在地上的牌,絕不放過任何一張方塊二。

我心中暗喜,她這舉動不正是幫我排除錯誤答案麽?

忽然,風停雨斷,而我的手中,卻依然空空如也。

隨著最後一張撲克牌飄然落地,比試正式結束。

彭九真將雙眼眯起,抬頭看天花板,模仿著我剛才那副狼狽的樣子,周圍八個灰長衫文士看後,難免發出群嘲。

這可急壞了沙糖橘,士可殺,不可辱,似乎早已成為了江湖兒女的座右銘,她牙關緊咬,雙拳緊握,準備隨時動手,跟這幫人火拚。

情急之下,我趕緊攔住了她,這趟來,隻為求援,得避免節外生枝,若是因輸了一場賭局,被人嘲諷,便隨意動手,弄得朋友變成敵人,那可真就有些得不償失了!

彭九真輕笑一聲,將一副隻有方塊二的牌展示在我麵前,若我沒猜錯,她剛才,應該是把所有的方塊二都收入囊中了。

先是一招傳統拉花“飛龍在天”,接著使出一招“百裏挑一”

這招“百裏挑一”看上去雖簡單,但極其講究“準快狠”三字訣。

若是眼睛看不準,則關鍵牌找不到,若是動作慢了,那麽手就不可能在飛快下落的牌裏抓到牌,若是出手不夠狠,就不可能穩穩地將牌收在手中。

可她畢竟是號稱九天飛龍的江南千王,在抓到那張錯版方塊二之後,似乎並沒有勝利的喜悅,臉上波瀾不驚,淡然道:“包大師,你輸了!”

我嘴角一撇,扭頭望向四周,不言不語。

她擺擺手,眾人會意告退。

至於沙糖橘,最後一個下樓,將蓋板合上,安靜地坐在樓梯上,有些鬱悶地用雙手撐著小腦袋,可能到現在也沒明白,為什麽我從頭到尾都不出手。

這一點,其實彭九真心知肚明,隻是我當著眾人麵,不願意拆穿她罷了!

可她依舊冷冷道:“包大師,你知道賭徒和賭鬼有什麽區別嗎?”

關於這個問題,梅爺曾有過很好的解釋。

於是,我喃喃說道:“賭鬼,一味追求贏所帶來的刺激,但事實上,卻是輸多贏少,最終傾家**產,家破人亡。

而賭徒,懂得審時度勢,隻會選擇在贏麵比較大的時候下手,往往隨波逐流,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可無論是賭徒還是賭鬼,他們都似乎忘了,決定輸贏的並不是他們,也不是莊,而是賭場老板!

賭場老板從來不在乎你是贏還是輸,他隻會關心你,下一次還來不來!

因為,隻要你來,他遲早能把你一點點分割蠶食,直到最後,啃得連渣都不剩!”

彭九真一臉錯愕,心神不定,似乎是我的話讓她想起了什麽。

我趁機打斷了她的思緒,朗聲道:“彭小姐,我們合作吧!”

她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突然間綻放出久違的笑容,“哦,你可是我手下敗將,有什麽資格跟我談合作?”

資格?

我心中暗喜,本打算點到為止,看破不說破,卻沒想到你這家夥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多說無益,那便隻能動手了。

於是,我不聲不響地走到她麵前,蹲下身子,將那一地的方塊二撿起,稍稍整理了一次,重複了一下她剛才的動作。大喊道:“飛龍在天!”

隨著一堆方塊二如同瀑布般傾瀉而下,隨即雙指一夾,石破天驚一聲響,使出一招“百裏挑一”

然而,看上去夾了,而且有聲響,事實上,卻是虛招。

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電光火石之間,一招“翻雲手”,一張大王悄然出現在我手上。

接著,左手倒右手,右手倒左手,苦練數月的轉牌第一次在陌生人麵前展現。

我不是打印機,所以這張大王,自然是在撿方塊二之時,順手藏在手裏的,隻是動作極快,她沒看出來而已。

而她想變一張錯版方塊二,遠比我變一張大王要簡單許多。

這也是我剛才遲遲不出手的原因,畢竟,這場比試,她根本就沒想讓我贏!

在陰謀詭計被當麵拆穿之時,彭九真驚疑不定,平日裏江南千王和九天飛龍所給她帶來的強大氣場,在一瞬間消散全無。

然而,她不像別家女子,並沒有因此而動怒,反倒還饒有興致地朝我笑道:“百裏挑一,翻雲手,無限轉牌,包大師,你究竟有幾個師傅?”

之所以會這麽問,不無道理,拋開幾乎所有撲克老千都會的“飛龍在天”不談,這後三招可出自三位千門頂級大佬之手。

單說這招“百裏挑一”,便出自他爸原江南千王彭一聲,至於她爸究竟有幾個徒弟,想必她一清二楚。

可我,卻是看了《蘭艾難分》,自學成才。

而“翻雲手”出自西南千王巴一笑,想學不難,傳聞他收徒甚廣,有教無類,徒子徒孫一大堆,在巴蜀,找到門路,花點小錢,便有專門的培訓班。

可我這招“翻雲手”,卻是梅爺手把手教的,為此,沒少吃苦頭,那諄諄教誨,言猶在耳,流過的汗與淚,早已融入骨髓。

至於“無限轉牌”,則是千癲齊霖的拿手絕活之一,算是上回海島之行的勝利果實之一。

我回轉思緒,朝她微微一笑,“我就一個師傅,但英雄不問出處,我師傅不想太出名,不提也罷!”

彭九真拍拍手,一臉狐疑道:“你手上這張大王,還能轉多久?”

“從理論上來說,能轉到我手酸為止。”

“那敢情好,能教給我麽?”

我思索片刻,當初千癲齊霖教我轉牌之時,並沒有說過不能教給別人,便答應了下來。

“可以,但不能白教!”

“知道!”

接下來,我們雙方都放下了隔閡,相談甚歡,歡樂的時光過得飛快,本想和她一起吃飯,可這時,手機震動,劉簾來電話了。

我朝彭九真示意,快步走向窗邊,按下接聽鍵。

“哥,你跟小橘還在金陵麽?”

“在呢!”

“那等會兒來學校接我吧!”

“怎麽了?”

“見麵再說!”

說著,她便將電話掛斷。

按照劉簾的性格,一定是有什麽要緊之事。

於是,我隻好婉拒了彭九真的好意,匆忙道別後,與小橘打車前往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