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八麵佛

出千和抓千,看上去是完全對立的兩件事。

實際上,卻都是為了錢。

表麵看上去,抓千是門純技術活,既要懂得老千的手段,更要把握好抓千的時機,可事實上卻不止於此。

抓千的門檻,遠比出千要高得多。

一個新手,可以在一星期之內學會許多出千手段,正式邁入老千的行列。

但一個負責抓千的暗燈,卻至少需要三年以上學習,才能夠投入實踐中去,除了技術以外,更要懂得人情世故。

沒錯,華夏本就是個人情社會,除非一直待在家裏不出來,否則出門即是江湖,出門就是人情世故。

並不是說場子裏有人出千,抓千的人就要負責把老千給抓出來。

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我見過的絕大多數場子都不幹淨,這也讓抓千變得難上艱難。

打個比方來說,一個賭場裏,賭具本身就有問題,能隨便抓嗎?

這要是亂抓,還不是把開場子的人都給得罪了?

一為人,二為從,三人成虎,指鹿為馬,顛倒黑白。

亂抓千,隻有一個下場,死得老慘了!

所以,抓千有一個前提條件,必須得團結多數,打倒小數。

這也是我今晚沒有及時將大胡子叫破的原因。

在我沒有確認他和場子是否有合作之前,絕對不會冒然出手。

老千,除了技術,還特別講究察言觀色。

誰有錢,誰差錢,誰脾氣暴躁,誰比較好下手,這些都需要冷靜分析。

拿這種通宵玩牌的情況來說,一個成熟老千並不需要把把冒風險去出千,隻要在關鍵時贏幾副大的,便足夠養家糊口,紙醉金迷。

我帶著劉簾,在各個賭攤之間來回晃**,就是不下場。

這種舉動,倘若是正規場子,很快便能引起工作人員的注意,走過來,熱情地拉我們下場。

哪怕是私人棋牌室,也會有人過來問詢幾句。

可不遠處,那個看場子的瘦高個卻一直在逗弄著幾條金龍魚,就連地上趴著的金毛,都沒有搭理我們。

明明還有幾張空桌,而賭攤老板卻有生意不做,這也太奇怪了。

再仔細一打量,感覺氣氛明顯不對。

葉底藏花、袖箭、打手勢、袖裏乾坤、偷龍轉鳳……

這每張桌子上,都有同行啊!

我心頭不由一顫,這是超峰職業技術學院普陀分院麽?

抓千?

這和在槍械研究室查找危險品有什麽區別?

不好!

我二話不說,拉上劉簾趕緊開溜。

可大胡子見我們要走,手中撲克一拍,抬手輕輕一揚。

嘎吱一聲。

四名小弟迅速將市場大門關上。

就這情況,要說我一點兒都不慌,顯然不可能,可緊張有什麽用?

刹那間,千頭萬緒在我腦海中一閃而過。

我停下腳步,仔細地回想起這趟普陀山之行的一切。

這次行動,除了小熊貓以外,就連西瓜都不知道我們要去哪裏。

可小熊貓是劉簾她爸陣亡戰友的遺腹子,從小便在她家裏長大,絕不可能出賣我們。

千囚孫效國?

可自打湘省高速服務區一別,我和他便再也沒有聯係,哪怕他再老謀深算,也不可能通過分析,猜到我們要去哪裏。

難道是假白天行?

不,若假白天行真是冒派中人,那麽他根本不可能知道,這位前任冒派掌門的去向!

畢竟,冒派講究一個以假亂真,而假白天行的那點伎倆,極有可能被諸如孫效國一般的自己人當場戳穿。

再者,千麵如來熊勝天作為一派掌門,前些年在江湖上肯定得罪了不少人,若是行蹤被人輕易知曉,豈不是自身難保?

排除上述情況,也就隻剩下一種可能了。

《蘭艾難分》書中記載並沒有錯,是千手觀音廟裏的和尚將我們的消息告知了熊勝天。

他們之所以將我們團團包圍,是因為並不清楚我們是敵是友。

對手有三、四十號人,若是冒然動手,吃虧的一定是我們,可真到了動手時,我們也隻能殊死一搏。

此刻,劉簾手中已經戴上了虎齒。

而我,也把手伸進褲袋裏,準備隨時出手。

這時,周圍一下子安靜了下來,空氣中似乎彌漫著一股開戰前的硝煙。

抬頭,燈光璀璨,照得天邊的月亮都失去了顏色。

平視,寒光閃閃,晃著眼睛,也映入了我的心裏。

我的對手們一臉輕蔑,似乎非常享受張澤中以多欺少的快感,他們步步緊逼,目光中充滿了敵意。

“幹什麽的?”大胡子終於擠出人群。

我解釋道:“大哥,我們是來旅遊的!”

“不見得吧?我看,你們分明是炮局來的探子!”

“大哥,你誤會了,我們真是來旅遊的,見這邊熱鬧,才進來看看!”

“上!”

“等等!”

我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叫嚷,卻讓大胡子嚇得一愣。

他擺手道:“慢著!”

小弟們停滯不前,一個個虎視眈眈地看向我們。

打不過,也跑不了,看他們一個個也不像是缺錢的樣子,情急之下,我上前一步,恭敬道:

“正所謂:江湖好漢一枝花,花葛蘭榮是一家,在下湘省千門蘭派楊偉,家師千囚孫效國!敢問這位大哥,可是千門中人?”

大胡子聞言,朝我施了個抱拳禮,“在下千門冒派孔大壯,江湖人稱‘八麵佛’,私底下,大家都叫我佛爺,不知小兄弟可是湘西三煞之一的楊善人楊偉?”

謔,丁二爺啊丁二爺,我該怎麽謝你!

“正是!”我嘴角一撇,笑容滿麵。

八麵佛上下打量了我一眼,顯然不敢確定我是不是冒名頂替,“既如此,小楊兄弟不妨露幾手,也好讓我們這些鄉下人漲漲見識!”

說罷,他使了個眼色,小弟們立馬端上來一張八仙桌。

而魚缸前的那個瘦高個,卻依然不為所動。

敵眾我寡,八麵佛明知我極有可能是白天那個打聽千麵如來的小夥子,卻故意不提此事。

他既然承認自己是冒派中人,也算給我一個台階下,而冒派,學得便是如何偽裝自己。

那麽,我自然也不能輕易地露出自己的底牌。

他們商量了一會兒,決定跟我比骰子。

嗬嗬!

細數這些年來,我的這些戰績,論比骰子,我還真沒怕過誰!

與我對戰之人,是八麵佛的一個徒弟,自稱胡一手,是這一帶的骰子王。

一包骰子嘩啦一倒,他拿來兩個竹筒,說是要跟我比大!

我欣然答應。

可他並沒有用桌上的骰子,而是從口袋中重新掏出了六顆。

客隨主便,他先。

嘩啦!

一招清風拂柳,骰子搖了起來。

他搖骰子的手法還算過關,幹淨利落,並沒有多餘的花哨動作,但從翻轉骰子的力道上來說,還有些沒有控製好,顯然沒有經過高人指點。

不一會兒,砰的一聲。

開骰!

六個六,三十六點。

“好!”

奇怪的是,此處,竟然有掌聲!

我尋思,對於一個專門練習骰子的老千來說,這不是基本操作嗎?

更何況,回想起骰子的聲音,他那六顆骰子還略微有些奇怪,想來不是灌了鉛,便是灌了水銀。

這樣的控點,實在是太小兒科,即便是西瓜這種門外漢,也能輕鬆搖出來。

我臉上雖波瀾不驚,心中卻浮現出一抹鄙夷之色。

既然你們不把我當回事,那我也就不必客氣了。

嗬嗬!

就讓你們這群人見識一下,什麽是羊城骰子王中王!

咳咳,現在湘省骰子我認第二,沒人敢認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