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海島小鎮
生命需要等待。
藺相如屢次避讓,等待廉頗明白。
蘇武牧羊十九年,等待有朝一日能夠歸來。
我們坐等索命門,等待囚鳥出籠,安然離開。
三天後。
財神大酒店終於迎來了有史以來第一批遊客。
雖然大部分人都是因為貪圖票價便宜,才心甘情願地踏上這趟莞城之旅。
不過,他們之中也不乏一些新時代的暴發戶。
為此,豬油仔下達了指令,酒店工作人員們必須拿出十二分的熱情,一定要把他們當做財神爺來對待,讓他們有種賓至如歸的感覺。
拋開住宿費不算,當晚的服務性消費就達到了二十多萬元。
這是我第一次體會到,原來幹正經生意,也能賺錢。
第二天。
遊客們在導遊的帶領下離開,酒店卻並沒有因此而陷入萎靡不振。
一群出門從來不帶身份證的客人到了。
為首一人,中等身材,看起來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一頭半寸,屬於混入人群中不易發現的那種。
賊的臉上從來不會寫“我是小偷”,這些人的臉上同樣也不會寫上“我來自索命門”。
他們雖來自天南海北,卻無一例外,都是受明月奶奶差遣,來莞城出差的。
劉簾深知自己不能暴露身份,自然不好多說什麽,這也是地下工作的紀律性,一切以完成任務為標準,決不能因為自己一時衝動,從而讓所有努力全都白費。
沒有金剛鑽,不攬瓷器活。
我並不清楚,他們究竟用了什麽辦法,竟能在莞城找到袁瘋子。
隻知道不過一天的時間,齊叔叔那邊便已傳來消息。
袁瘋子那邊已打過招呼,從今以後,他和索命門都不會再找我們任何麻煩,但並不能排除雇主找門外之人繼續對我們不利。
索命門有索命門的規矩,雇主身份不能透露,但他們可以派人暗中保護我們,至於費用嘛,每人每年一百萬。
這……是不是相當於啥也沒說。
合著我就活該被人追殺是麽?
一百萬一年,你怎麽不去搶銀行呢?
就這種好意,我隻能心領了,然後當場謝絕。
千癲齊霖見我不願意,長歎一口氣,第二天便心不甘情不願地和沙糖橘一起,隨索命門人一道去追求詩和遠方。
夜,更深了。
我獨倚窗前,開始玩弄著那個和梅爺同款的打火機。
關上它,我不得不選擇與烈士和小醜走在一條路上。
打開它,光明不滅。
和所有以夢為馬的詩人一樣。
我借此火,度過三生三世的茫茫黑夜。
……
這趟八江之行,隻有我和劉簾兩個人。
之所以不帶上西瓜和可樂,是我認為人需要成長空間,需要在一次又一次的考驗中鍛煉。
如此,人才能夠長大,不再為了那點雞毛蒜皮去勾心鬥角,不再為了銅臭和高香去壯懷激烈。
劉簾也算個鐵娘子,天不亮便叫我起床了。
防彈版大奔雖然豪華,但卻並沒有什麽令人驚豔的駕駛體驗。
這一回,她成了司機。
而我,依然是大爺。
但,劉簾的幸福來得很快,一條短信進來,說是普陀山有機場。
這,就尷尬了!
為此,她一路上罵罵咧咧,就差一怒之下衝到帝都,把小熊貓的耳朵一把扯下來涼拌了!
回到莞城,睡眼惺忪的西瓜看見我們也是一臉懵。
他本想睡個好覺,晚上可以和可樂一起,去別人家的場子裏探探路。
解釋一通,西瓜悄咪咪送我們去售票點,買了最早班的飛機票,然後又急匆匆趕往鵬城。
我們唱著東方紅,當家作主站起來,我們唱著春天的故事,改革開放富起來……
關內天堂,關外地獄。
無數人懷揣著新時代的淘金夢,來到了這個曾經的小漁村。
2000年的鵬城,已是初具規模,萬丈高樓平地起,處處都在搞建設,若不是這回走得有些趕鴨子上架,真想好好停留下來,駐足欣賞一會兒改革開放的最新成果。
命運仿佛是一個轉輪,一切都在尋常往複。
上回,是我送西瓜回濱城。
這回,又換成了西瓜送我們去普陀山。
剛才在車裏,導航上麵顯示普陀山有一千五百多公裏,而這趟飛機,不過也就兩個多小時罷了。
正午陽光,白雲朵朵。
飛機繞著那座巨大的銅製觀音飛了一圈,方才降落。
隻可惜,你的手遠沒有她多。
下飛機以後,我們各自去了趟洗手間,等到再出來時,已換回了麥白冰和顧姐的裝束。
一切都是那麽陌生。
我生在八江,又背井離鄉多年。
但八江,卻並沒有留給我過多美好的印象。
孫悟空一棒子沒有打死白骨精,卻打碎了電視機。
紅紅綠綠的散錢揣在手裏,又被司令奪去。
還有那場永遠不滅的大火,總能勾起我那如同碎片一般的童年記憶……
可多年以後,再度歸來。
腳下的八江,卻不是生我養我的大地。
我和劉簾並沒有急著去島上拜佛,而是找了家酒店入住。
每到一個地方,熟悉環境很重要。
其實,我們都不過二十歲的年紀,卻少了這個年紀該有的傲氣,反倒是多了些這個年紀不該有的穩重和責任心。
用一句少年老成來形容自己,絕不為過。
放下包袱,我們穿梭在這座海港小鎮裏。
陌生而又熟悉。
是人們口中的鄉音。
舒暢而又苦悶。
是兩邊小販給我們帶來的熱情。
海風中帶著一絲鹹鹹的氣息。
海浪衝擊著礁石,發出低沉的轟鳴。
小鎮裏的一切都沉浸在淡淡的海藻味中。
這是他們的生活,也是他們的家。
卻不是我的……
八江人十分擅長做生意。
書上說,大約從南北朝時期,北方戰亂,人口向南遷徙,不僅帶來了大量勞動力,也帶來了士族大夫們的智慧。
在八江,幾乎每個家庭,都有一本自己的生意經。
劉簾雖學識淵博,卻躲不過女孩子的天性使然。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她更熱衷於品嚐一些奇奇怪怪的小零食。
而不是那足有兩、三米長的大海魚,和那動輒上百斤的藥酒。
然而,賭,卻是人們的天性。
我雖沒有回到家鄉,卻再一次地看見了家鄉生產的撲克。
靠山吃山,靠海吃海。
海邊的人們對大海有種格外的敬畏。
賭徒們自然也不例外,市場裏大大小小十幾個賭攤,不是用的釣魚,就是用的浪花。
出於職業習慣,我放下劉簾的小手,奔向更廣闊的天地。
這裏的賭攤多是自由組局,上至七、八十歲的老頭老太太,下至二三十歲的年輕人,全都樂在其中。
煙熏火燎,嗑嗑瓜子,嚼嚼茴香豆,時不時能還抿上一口自己帶來的一壺茶葉茶。
十點半、紅五星、五十K、爭上遊……
這些花裏胡哨的玩法,看得我直愣神。
“麥白冰!”
不知不覺中,已有一隻大手氣急敗壞地拽住了我耳朵。
“啊,疼疼疼!姐,你快鬆開,我錯了!”
劉簾瞪大了美眸,質問道:“你錯哪兒了?”
“姐,我就看看,真沒動手!”
“走,跟我回去!”
說著,劉簾一把將我拽出了賭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