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說曹操,曹操到

滴!

一聲尖銳,鄙夷地催促著這位昔日的南海龍王。

我徐徐回頭,悄咪咪看了他一眼。

隻見他一咬牙,很自覺地將手推車挪到了旁邊,耷拉著腦袋不說話。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一個上半身繡著青龍的年輕小夥從他身旁路過,問道:“老西,怎麽,不認識我了?”

“三爺!”

南海龍王露出一抹苦笑,臉上的皺紋暴露無遺,恭敬地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哈哈,笑得真難看!”

一陣狂喜中,是滿滿的嘲諷。

一騎絕塵後,是悶悶的委屈。

這世上,哪裏還有什麽南海龍王?

隻剩下一條被抽了龍筋的老泥鰍。

他不急不躁,並沒有急著前行,而是站在原地,從襯衣胸袋中拿出了一把梳子,仔細地將散亂的頭發一根一根地梳好。

梳子依然是那把梳子,隻不過,斷了好幾根齒。

眼前這個落魄的中年人,令我感慨萬千。

想到了秦瓊賣馬、楊誌賣刀、劉皇叔賣草鞋。

卻沒想到這位南海龍王西哥,如今卻在幹著最粗重的體力活!

我默默地從兜裏掏出一包煙,交給了劉簾。

她走上前去,沒有多說什麽,隻是微笑著將那包原本給清遠雞王準備的華子,塞給了西哥。

“謝謝!”

南海龍王望著這位姿色出眾的美女,有些不知所措,看著那包煙沉默了很久,臉上不時抽搐著,表情很是複雜。

不知究竟是在哭?還是在笑?

這一幕,躲在角落裏的我看得十分真切。

那仿佛不是一包煙。

而是孫悟空收到的虎皮裙、李逵拿到的十兩銀子、韓信吃到的第一口飯!

其實,那包煙裏除了煙,還有一張羊城雀王大獎賽的邀請卡。

他愣在原地,僅是癡癡地望著,劉簾的身影被越拉越長,直到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

……

我和劉簾一前一後地出現在了清遠雞王的檔口前。

沒過多久,清遠雞王回來了。

時過境遷,鳳哥卻還是老樣子,依舊是那麽自來熟!

他熱情地邀請我們上樓喝茶。

閑聊幾句以後,我便步入正題,和他提起了羊城雀王大獎賽的事情。

沒想到,下一秒,鳳哥的舉動讓我出乎意料。

隻見他拿出了一遝厚厚的邀請卡,足有四、五十張。

隨手送給我一張。

沒想到多日不見,他竟幹起了這樣的勾當。

大賽邀請卡本是免費的,但物以稀為貴,全羊城隻有512張,他便瞅準了商機,發動小弟花錢去收。

現在市麵上的價格,已經被炒到五百一張了,而且,一卡難求。

哈哈!

真是個大聰明!

早知道我也去幹了,這麽多人要養,得搞點額外收入才行。

我問道:“這麽多的票,難道不怕砸在手裏嗎?”

鳳哥不以為然,笑道:“不怕,這羊城什麽都不多,就是麻將館多,白家宣傳得這麽到位,大把人想要放手一搏,既然都想去,那就看誰給的錢比較多!”

按照市場規律,越是臨近比賽,這邀請卡越貴,等到了比賽當天,反而會出現大量拋售的情況。

不過,鳳哥說他均價一百五收的,到時候,能賣個千八百塊錢一張,小賺一筆,就差不多了。

我倆臭味相投,聊了一些葷段子。

在旁敲側擊之下,我終於從他口中得知了西哥的近況。

萬萬沒想到,讓西哥失勢的原因竟和我有關。

鳳哥聽別人說,自從飛車黨白毛身死,胡楊跑路之後,飛車黨內部便出現了一次前所未有的大洗牌,幾大勢力之間為了爭地盤,鬧得不可開交,私下進行多次火並。

而西哥那天碰巧路過一次現場,城門失火,殃及池魚,本想跑,卻被追上,結果挨了三槍,醫院不敢去,便找了個私人診所治療。

對頭順德魚王龍家樂,見他幾日沒出現,私下一打聽,原來是這老龍王受傷待在家裏。

於是乎,趁他病,要他命!

靠著蠶食、威逼、利誘等手段,沒幾天,便將人收買得一幹二淨。

再加上西哥本就愛賭,欠下不少高利貸。

龍家樂又和放貸的人串通一氣,合夥算計西哥。

十幾個檔口都以低價拿去抵債,這位曾經的南海龍王便落魄成了一個小魚販,拉著一輛手推車,在市場裏倒騰一點河魚安家度日。

沒想到,一次行動,卻產生了一係列的連鎖反應,間接導致西哥不複當年,一落千丈。

生命中,總是會有許多意外。

福兮?

禍兮?

人生雖然苦短,但隻要還沒到蓋棺定論的那一刻,誰說了也不算!

我長歎一口氣,猛然發現,這個小小的批發市場內,竟有一個大大的江湖!

沒聊幾句,我又向鳳哥打聽起袁瘋子的事情。

可當“袁瘋子”三個字,從我嘴裏說出時,鳳哥猛地握緊了茶杯,似乎有些談虎色變。

“怎麽,包老板,袁瘋子惹上你了?”

來之前,我就已經把事情給捋清楚了,不慌不忙地說道:“他沒惹我,隻不過,他姘頭欠我二十萬!”

“唉!”鳳哥用力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語重心長地勸道:“包老板,別想了,拿不回來的,三年前,他情婦借我三萬塊錢,欠條都還在這裏!”

啊?!

原來,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

袁瘋子是誰?

一個窮凶極惡的殺人狂魔。

80年代末就開始殺人了,從東北一直殺到雲滇,僅公開出來的消息,他手上就有五十多條人命。

更可怕的是,基本都是一刀斃命,從不留活口!

我問道:“這麽多年,難道炮局的人都在吃幹飯嗎?”

鳳哥笑了笑。

“袁瘋子雖不在,但江湖上一直流傳著袁瘋子的傳說,冒名頂替的人實在太多了,根本就分不清哪人真?哪人假?道上傳言,他光情婦就有千八百個,可是,你信嗎?”

此話一出,我感到有些窒息,難道,桃子姐也是其中的一個?

若這是假消息,那我們這麽多人不是都白忙活了嗎?

他話鋒一轉,又說道:“不過,道上傳言,他這幾年一直都在羊城,幫著陳皮王做事情。”

這話又讓絕望的我,及時地吸上一口氧氣,得以喘息。

“我聽說,陳皮王勢力很大?”

“誰說不是呢,這間四海海鮮批發市場,就是他的,還有水果市場和農貿市場,也是他的。”

“這些不是政府工程嗎?怎麽會輪得到他?”

鳳哥聞言,噗嗤一笑,“包老板,虧你還是幹工地的,政府競標那會兒,如果沒人敢舉牌子,什麽事情不就都輪到他陳皮王頭上了嗎?”

心頭雖是一顫,可臉上卻是風輕雲淡。

差點忘了,我包滿意跟他認識時,可是幹工地的包工頭呢!

這結果,顯然有些出人意料!

我和劉簾麵麵相覷,借著上廁所的名義出去商量了一會兒。

最終,我們決定帶著鳳哥,去玫瑰那裏瀟灑一回。

還是那句話,多一個朋友不一定會多一條路,但一定能少一個敵人。

鳳哥這人,我們都覺得很有必要深交一下。

像這種遊走在黑暗邊緣的人,能拉一把是一把,哪怕不能發展成線人,說不定,陰差陽錯,歪打正著就用上了呢?

洗個手回來,他一聽說我要請他去天鵝湖,滿心歡喜,趕緊去小房間裏換了身衣服,收拾好一陣子才出來。

一路上,有說有笑。

可當我們快到時,一輛熟悉的悍馬車卻先我們一步,出現在了天鵝湖門口,這車身後,還跟著五、六輛千禧奔。

臥槽!

真是說曹操,曹操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