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你說誰賣呢

又過幾天,三郎和四郎被大理寺放了回來。

得了消息,老夫人激動萬分,大早上就讓人點了鞭炮,燒了火盆,灑雞血驅邪。

等人回來,一進門就是抱頭痛哭。

“我的兒,你在裏麵受苦了。”

老夫人拉著四郎從頭到腳地看了個遍:“幾日不見,鬆兒你瘦了,大獄裏那幫黑心肝的,下手怎麽這麽狠啊。”

四郎有些沮喪:“娘,宮裏傳旨的內監說,皇上廢了我的科舉資格,這輩子都不讓我科考了。”

“不打緊,不打緊,窮人家的孩子才天天想著讀書掙出路,咱們侯府不缺這些。到時候,讓你二嫂去給你求個蔭官,一樣有前程。”

四郎是老夫人嫡出的幺子,平時也是心頭肉一般的護著。

她這人愛麵子,就貪別人一句賢良的誇讚。

總把“一碗水端平”的話掛在嘴上,做出一副菩薩心腸,生怕落個虐待庶子庶女的名聲。

她藏得好,因此在京都貴眷中,還是有些口碑和威望。

如今,眼看著親兒子鼻青臉腫,仕途無望的樣子,比割她的肉都難受,哪裏還顧得上別的。

直接撇開三郎,隻護著四郎:“別想那些不開心的,我讓廚司備好了席麵,都是你愛吃的,快去嚐嚐……”

三郎夫婦跟在後麵已經白眼翻上了天。

席麵上,侯府這幾房各自暗懷鬼胎,說起話來也是夾槍帶棒。

大嫂訕笑道:“到底是二弟妹有本事,才去了攝政王府一趟,就把三弟四弟給放出來了。”

說這話是在賭氣。

大哥因為結黨營私,這次沒給放回來。大嫂心裏憋屈,就想當著大家的麵,捏一捏海雲舒這軟柿子。

海雲舒偏不惱,風輕雲淡道:“我就當是大嫂誇我了。”

“自然是要誇的。弟妹要再多去幾次,便是王妃也當了,放幾個人算什麽?”

海雲舒泰然處之:“我就是去上百次,也不及瑩姐兒去那一次轟轟烈烈。賣身救父,簡直是新二十四孝呢。”

何氏拍桌而起:“你說誰賣呢!”

海雲舒微笑:“還用我說?大家心裏不都明鏡似的。”

三房四房是得了實惠,不願往是非堆兒裏攪,隻是悶頭吃飯,不說話。

老夫人開口勸:“一家人的都少說兩句,玉秋,你坐下,先吃飯。”

大嫂趾高氣昂:“看在母親份兒上,我給你留個太平日子。”

海雲舒才不買賬:“能不能有太平日子,你說得可不算。”

“你!真當自己在這侯府一手遮天?”

“遮不遮天不要緊,遮你就夠了。”

“三弟,四弟,你們倒是說句話啊,難不成讓她一個女人踩在頭上?”

這倆小子滑頭慣了,才不會趟在渾水。

隻顧低頭吃飯。

老夫人想著從中勸和,就說:“你急什麽?雲舒又沒說不管你大哥。雲舒,我說得對吧?”

海雲舒隻是笑,不接話。

老夫人麵子有些掛不住,隻得又問:“你大哥的事就沒轉圜的餘地了?”

海雲舒:“有倒是有。”

“是什麽?”

“江成璟說,大郎、二郎,他隻保一個。要麽大哥平安回府,要麽撤了二郎的案子不再追查。”

海雲舒故意把這燙手山芋拋給她:“母親選吧,免得又有人說我存私心,出力不討好。”

這還有二選一的?

老夫人眼中剛燃起的希望火苗,又滅了。

她心裏是一萬個想保二郎的,可海雲舒這樣當著全家麵讓她選,她還怎麽選?

隻能做出一副心如死灰的樣子:“這手心手背都是肉,他江成璟若非要選,不如把我的命拿去好了。”

“他要母親的命做什麽?又不是什麽值錢貨,您還是自己留著吧。”

老夫人捶胸:“怎麽,他死都不讓我死嗎?”

選救大郎,二郎從此就要顛沛流離,再無出頭之日。

選二郎,大郎就要被流放,她侄女那炮仗脾氣得把家裏攪翻天。

“緩兩天再說成嗎?”

“成啊,江成璟收了咱們那麽多銀子,這點麵子還能不給?”

老太太是麵子、裏子都想要,這才猶豫不決。

何氏還蠢到對她心存幻想,跪下相求:“母親,二郎現在下落不明,沒準兒他們就是誣告,大理寺查無此事自然就不會追究了。可大郎是實實在在被關在大獄裏,暗無天日的,你不能袖手旁觀啊!”

“我也沒說不管大郎,你急什麽。”

“當初可是你老人家把這侯府說得千好萬好,誰知我剛進門,就要收拾一屋子的通房小妾,生瑩姐兒的時候又胎大難產,差點沒命。如今這日子剛好,大郎要有個什麽三長兩短,我非一脖子吊死在這廳堂上。”

“你這是做什麽,尋死覓活的,是要威脅我嗎?”

老夫人也生氣,這蠢東西把話說得這麽絕,不留一點後路,這不明擺著逼她救大郎嗎。

眾人見老夫人動怒,這才幫腔。

三弟妹:“大嫂你先起來,大哥不還沒流放嗎?這事兒就還有回旋的餘地。”

四弟妹也勸:“你就容母親再想想。”

何氏看出她們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你們少給我裝好人,當初,是誰在背後捅刀子,攛掇著讓我去對付二房。

“怎麽?現在見她海雲舒攀了高枝,就轉了舵了。我呸。

“有你們哭的時候!”

說罷,她摔門而出。

一頓飯,被攪得誰也沒吃安生。

到了傍晚,瑩姐兒跑到關雎閣求見,鶯歌以為她是來幫何氏討說法的,就攔著沒讓進。

可瑩姐兒不依不饒,嚷著要見海雲舒,她這一根筋發起勁兒來,兩頭牛也拉不走。

要不然,前幾日老夫人也不會讓人把她綁起來了,還不是怕她丟了人,又認死理,尋死覓活的。

早晚都要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