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 43 章

助理和司機一起經曆過幾次私生跟車, 還親眼見過保鏢拆掉車上的定位跟蹤器,對這種事不算陌生,還算冷靜。

他把眼下三輛車步步緊逼也當成了私生追車, 頭疼地揉了揉額角。遇到這種事沒有特別好的處理方法,最省事快捷的就是利用信號燈時間差直接甩掉,不跟追車的人糾纏。

助理扭過頭想安慰下成員們“不用擔心”, 從前排座扭過頭,猝不及防對上花言湊到跟前的眼睛。

精致到虛幻的桃花眼在夜色裏極為幽深,燈影的變幻映照在蒼白的臉上, 明明滅滅。

“小李, 不需要停車。”他壓低的嗓音聽上去極為平常, 絲毫沒有受到影響的樣子, 助理甚至聽出了一點不合時宜的興味。

……興奮?助理嘴角一抽,心想自己真是忙暈了思維多少有點混亂。

“麻煩開一下擋板。”花言沒什麽反應, 比了一個“噓”的手勢, 指了指柏林的方向, “柏林睡著了, 等解決完跟車, 你也睡一會休息。”

助理明明有很多問題想問, 最後卻鬼使神差地下意識點了點頭,看著擋板一點點合上,隔絕了前排與後座之間的視線, 還有聲音。

“不用關上擋板也可以讓他們’看不見’。”江樞苒撐著腦袋悠悠道,“何必這麽麻煩。”

花言搖搖手指:“明明這樣才省事。”

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江樞苒, 對方白皙的指尖劃過隔板, 留下一層散開的水霧, 包裹住後排的空間。

鄔珩堯掰了掰手指, 發出哢噠哢噠的聲音,偏頭看向韓宇哲:“一人一個。誰在車上守著柏林?”

韓宇哲慢悠悠地打了個嗬欠,拖著音節:“我。”

“嘖。”鄔珩堯瞪著他,“我有時候真搞不清楚,你到底是想留在車上看著柏林,還是懶到根本不想動彈。”

韓宇哲扯扯嘴角,絲毫沒有羞愧之心:“可能都有?”

花言輕輕拍了拍手,嗤笑著哼哼了兩聲:“惡魔果然無恥。”

韓宇哲淡定地抬眼:“就是你口中無恥的惡魔,才能將你們直接送到各個車上。”

“好了,速戰速決。”江樞苒打斷了你來我往的隊友們,微微一笑,“注意控製源力範圍,我一點也不想跟管理局的人敘舊。”

車廂內的隔板上浮現著一層水波紋一般的遮蓋物,柏林的耳邊同樣覆蓋著一層人類看不到的薄膜,隔絕了一切聲音傳播。

隔板不能將所有的聲音擋住,但他們本來需要的就不是隔板。

助理和司機都不會知道,窗外來往的車輛,也不會看到車內的景象。

韓宇哲懶懶伸出手,眨眼的功夫,隊友們在同一時間消失,隻留下他和熟睡的柏林。

隻有惡魔才能夠操縱空間。

與此同時,三輛車的車窗上,人類看不見的朦朧水霧迅速攀爬蔓延,遮蔽住了車內的景象,逐漸替換成了海市辰樓般的幻象。

“呼。”

花言環顧著陌生的後排座,放鬆地往後一靠,愉快地吹了個口哨。

盡管不是第一次了,但是韓宇哲這種能力真的很好用。

駕駛座上的人聽到突如其來的聲音訝異地回頭,露出慌張匪夷所思的神色:“你,你是誰……怎麽會出現我的車裏?”

花言打量著他,三十來歲的樣子,穿著一套工作服,從表情到反應都跟人類一般無二,很難將他和某種花言很嫌棄的髒東西聯想到一起。

“別演了。”花言嗤笑一聲眯起眼睛,瞬間延展開來的鋒銳指甲抵住了他的太陽穴,不耐煩地戳了兩下,“我對傷人沒興趣,別給我惹麻煩,自己出來,我讓你消失得痛快一點。”

駕駛座上的人嗓音哆哆嗦嗦,目露恐懼之色:“你在說什麽?我聽不懂。你,你難道不是人?你是什麽東西?”

花言嘴角的笑容逐漸消失,漆黑的眼瞳漸漸轉變為血一般的鮮紅:“我的耐性正在消失。我真是搞不懂,你們這群下水道的興趣難道是當演員嗎?”

“我沒有影帝獎項能頒給你,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花言靡麗如毒蛇的麵容慢慢轉化為大理石般的青色,低沉的嗓音嘶嘶作響:“出來。”

“……”抖如篩糠的人沉默了一會兒,逐漸平靜下來,臉上的恐慌表情如同潮水般褪去,最後隻剩下一張毫無情緒的麵皮。

“這樣順眼多了。”花言點了點他的腦袋,控製著尖銳的指甲沒有劃破他的皮膚,畢竟這具身體跟這東西沒有關係,能完整維護不讓身體受傷自然更好。

“你確定要我現在出來?”轉過頭的人露出事不關己的神色,“這輛車正在路上行駛,我脫離身體後原主人沒這麽快醒來,你覺得會怎麽樣。”

花言一點都不受這些話的影響。

他甚至沒有理會駕駛座上的人,懶得跟他廢話,直接將他拎了起來扔到了後座上,隨後控製了駕駛座,轉動方向盤變道,將車停到了路邊。

從將人扔出去到切換到駕駛座,整個流程不超過0.5秒,以人眼來看的話連整個過程都無法看清。

擁有人類駕駛證的花言甚至沒忘記打轉向燈。哪怕是交警來了,也要讚一句守法好公民。

車輛停穩後,被扔到後排座的人手伸向車門,花言也不阻止他,隻是眼含嘲弄地看著他。

發現車內已然形成了獨立的空間、無法離開後,看上去跟普通人沒有任何區別的男人迅速抓住重點,掩飾住緊張有恃無恐的鎮定道:“你不能把我怎麽樣,不如放我離開。我保證以後都不再來接近你們。我在這具人類的身體裏,如果我不主動出來,你隻有殺了這個人類才能抓到我,你敢嗎?”

花言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東西,指尖在尖牙上漫不經心地摩挲了一下:“你精神狀態還正常嗎?”

他笑得很和善,慢條斯理地拖著調子:“你竟然問一位血族敢不敢傷害人類……如果不是你身上的味道太臭,你在威脅我的那一刻就已經成了一盤刺身。”

花言根本沒有呼吸,這不妨礙他厭惡這種靠寄生其他生物存活的髒東西。

“男人”攥緊拳頭:“你不怕管理局找上你,把這個人的傷亡安在你頭上嗎?”

花言用一種看智障的眼神看著他:“你看我像冤大頭嗎?”

“我承認我看走了眼,不應該主動招惹你們。”後排座上的“人”總算認清現實,但仍然沒有放棄脫身的希望,“我以後都不會再靠近你們,你也不是人類,為什麽要管人類的死活?讓我走吧,以後我都不會再出現在你麵前。”

“男人”以為花言有一定幾率同意,畢竟他沒有義務和理由替人類主持正義和公道,沒想到花言想都沒想地拒絕了:“不行。今天你最好的結局,就是被送到管理局手裏。”

後排座的“人”崩潰不解地看著花言:“為什麽?!你站在管理局那邊?明明你跟我才更像同類……!”

這句話沒能說完,因為花言一臉厭惡地卡住了他的脖子。

“不、準,將我和你這種蟲子相提並論。”花言抑製著憤憤的情緒,控製著自己沒有扭斷對方的脖子,勉強還記得這具身體不是“他”的,“也不準、將我和該死的管理局扯到一起去。”

被捏住的“人”不明白:“那你為什麽非要抓我啊!我還沒來得及對你們做什麽!”

花言深吸一口氣,一臉認真的道:“因為你險些吵到柏林睡覺了。他最近很累。”

被控製住的“人”:“……?”

盡管沒有聽懂,但它絕望的明白自己沒機會全身而退了。

意識到血族並沒有人類的那一套自我約束或是道德準則,也不懼怕管理局,寄生蟲悄悄地試圖出其不意地攻擊——

下一秒,花言忍著惡心捏住了手中蠕動的、血肉模糊的蟲子,確認了下後排座倒下去的人類的狀況。

還好,除了剛才被寄生蟲氣到沒忍住掐了這個倒黴人類的殼子幾秒,造成了一點淤青以外,沒有大礙。

被寄生蟲寄生過的人生命力都會有所流失,不過管理局會負責給這個人類開特殊藥品調理身體的,那不是花言需要操心的事。

另一輛車裏。

長相可怖的蟲子被包裹在一個水球裏,漂浮在半空中上下浮動。

駕駛座的人類毫發無傷,江樞苒動聽的嗓音具有天然的蠱惑力,作用對象無差別有效,隻是效用有高有低。沒有源力的人類自然會受到影響,像這種上不得台麵的蟲子也無法抵擋。

江樞苒簡單的兩個字,寄生蟲就自己跟夢遊一樣的乖乖從人體裏爬了出來。

天生喜淨的江樞苒看都不看髒兮兮的寄生蟲,擔心會影響自己晚上吃刺身時的心情。

至於鄔珩堯,狼人頭腦簡單,四肢發達,他粗聲粗氣地跟狡猾的寄生蟲周旋,那條該死的蟲子一直在繞圈子不肯配合,鄔珩堯沒忍住暴躁,最終還是將那個倒黴的人類軀殼給揍了一頓,才將慘叫的寄生蟲給逼出來。

鄔珩堯:我救了你的命,就不賠你醫藥費了,管理局會負擔全款把你治療好恢複原狀的。

skye的車內。

助理驚訝地看著三輛陸續停到路邊、不再跟上來的車子:“……他們怎麽不追了?”

司機和閔昱知也搞不清楚,但總歸是好事。

柏林全程都沒被吵醒,睡飽了醒過來後,滿足地伸了個懶腰。

他揉了揉眼睛問隊友們:“到了嗎?”

“快了。”江樞苒溫柔一笑,“睡得好嗎?”

柏林休息了一會兒,感覺狀態好了很多,神清氣爽地點點頭:“嗯!就是……”

他吸吸鼻子,奇怪地歪頭:“怎麽有一股怪怪的味道?”

鄔珩堯聞言用手肘懟了一下花言,壓低聲音瞪了他一眼小聲道:“我就說要再多洗幾遍手吧!”

花言把手湊到鄔珩堯跟前:“你聞聞是我嗎,我看是你自己吧!”

柏林一臉茫然地眨眨眼:“?”

一旁的江樞苒表情淡淡,並不參與兩人的拌嘴,鎮定地轉過頭看向窗外,不動聲色地抬起手聞了聞自己的袖口、衣領。

嗯,不是他。

*

管理局今天遇到了一件怪事。

他們收到了一份奇怪的快遞。

裏麵是三隻很難追蹤和抓捕的寄生蟲,奄奄一息地被控製住動彈不得,並且附贈上了一條打印的字條,上麵寫著它們具體還剩多少隻,和大體的活動範圍。

至於被寄生蟲附體過的人,受傷也都不嚴重,甚至有其中兩個人奇跡般的沒有什麽傷勢,哪怕是管理局親自解救也很難做到。

超自然生物雖然也有內鬥,但一般都同仇敵愾的一致反感管理局,像這種大手筆的幫助從未有過,管理局的人都懷疑是有什麽隱藏在普通人裏的能人異士。

這位做好事的雷鋒沒有留名,一度在管理局內部傳為佳話。

第三十次感知到靈魂傳遞的感謝與崇拜的韓宇哲:“……”

萬萬沒想到,少見會信奉惡魔的人類信徒,竟然是來自最鐵血的管理局。

他淡定地心想,真是一個美麗的誤會。

這些信徒再努力努力,就能在他的庇護下,成功脫離天堂的迫害,成功下地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