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 32 章

柏林換好鞋子, 摸索著把玄關的燈打開。

燈一亮,他才看到四個隊友正或坐或站,用一種很複雜的眼神看向門口的方向——很顯然是在等他回家。

柏林猝不及防迎上四道視線嚇了一跳, 他踩上棉拖鞋把包甩到沙發上:“你們不睡覺也不開燈,在客廳幹嘛啊?”

鄔珩堯皺了皺鼻子湊到他身邊嗅嗅:“你又等那小子一起回家了, 他到底是怎麽回事?別說前後輩, 你以前從來都不會等別的練習生一塊走的。”

“對。”韓宇哲枕著胳膊靠在沙發背上, “你都不肯跟我們一起瞬移或者坐車,要跟他一起走回來。”

江樞苒嗓音帶著蠱惑又幽怨的意味,微微歎息:“明明我們才是你的隊友。”

最後發言不知道說什麽的花言幹脆點點頭, 簡單粗暴接了一句:“對!”

柏林:“……”

他解著圍巾, 把外套掛到衣架上糾正:“不對, 明明是師弟在公司門口等我, 不是我等他。”

柏林說到這裏不讚同地瞄了韓宇哲一眼:“而且是大家一起加練, 才會這麽晚結束的。”

這裏說的很委婉,其實就是skye全員一起陪韓宇哲加練。

吊車尾理虧的韓宇哲:“……”

柏林思考的方式很簡單,也不避諱, 坦坦****:“塞西爾發了消息說在門口等我一起回宿舍,我明知道他在外麵等,當然要走正門啊,不能讓他白等。”

隊友們都沒有在塞西爾身上察覺出超自然生物的氣息,所以柏林在現階段, 是將塞西爾當成跟自己一樣的普通人類來對待的。

花言觀察力很敏銳:“我昨天在食堂,看到他手機殼背麵放了你的小卡,是怎麽回事?”

柏林聞言露出一個很臭屁的笑容, 一側的梨渦若隱若現:“沒想到吧, 他是我的粉絲!那張小卡是我送的哈哈!”

花言將信將疑:“……粉絲?他?”

柏林點點頭:“他自己說的, 是在冰激淩店聽到了skye的歌,很喜歡我唱的部分,才報名參加了GNK的海選。”

客廳的燈光是暖色調的,薑黃色的暖光搭在韓宇哲的側臉,他慵懶地撐著腦袋眯起眼睛。

他垂眸若有所思。靈魂殘缺造成的原因可能有很多。剛誕生不久被不幹淨的厲鬼嚇過,意外迷失在深山裏兩天才被人發現,在夜裏跟被髒東西附體的黑貓對視,或是被什麽東西吞食掉了一部分……就連韓宇哲也不能確定是哪一種,也不能肯定是否能隨著時間恢複。

韓宇哲凝視著玄關的方向,目光一錯不錯。

僅僅一扇門擋不住他的視線。

他能感知到那個名叫塞西爾的海外練習生,依然在附近沒有走遠。

短短幾天沒留意,盡管隻有一丁點微小到可以忽略不計的變化,但韓宇哲依然注意到,他的靈魂在緩慢地恢複。

為什麽?

對於塞西爾來說,唯一的變化,大概就是跟柏林有短暫的接觸。

韓宇哲眼神一暗。

這意味著,塞西爾跟柏林在公司絕不會是第一次見麵。

哪怕他不能確定靈魂缺失的原因,韓宇哲也很確信一點:那就是因果循環。隻有造成靈魂缺失的直接原因,才能促成靈魂恢複完整。

就好像這個國家的人類相傳很久的一句話,解鈴還須係鈴人。

塞西爾至少現在看上去像是人類,在此之前一直生活在地球另一端的甌海市,他是怎麽跟柏林扯上關係的?

韓宇哲感興趣地卷起唇角,指尖漫不經心地在沙發上有規律地敲了兩下。

“既然是你的粉絲。”在隊友們不能理解的震驚視線中,韓宇哲雲淡風輕地慢慢道

:“明天中午,叫他跟我們一起吃飯吧。”

他黑漆漆的眼睛看不出絲毫感情色彩,表情卻友好隨意:“以後還要常見麵的,不如認識一下。”

柏林有點意外,但聽到韓宇哲這麽說還挺高興的。他想都沒想地點頭答應了下來:“好呀!”

花言跟鄔珩堯交換了一個眼神。

花言皺眉用柏林聽不到的氣聲低語:’韓宇哲搞什麽飛機?’

鄔珩堯皺眉也用低頻聲線回答:’為什麽突然扯到飛機?’

花言:“…………”

他放棄溝通,轉身就走。

他黑著臉暴躁地在內心氣急敗壞地低咒:這頭蠢狼!笨狼!大傻狼!!

狡詐的人類已經以“粉絲”為借口接近柏林,還以一起回宿舍為理由占用柏林的時間跟精力步步緊逼了,這頭狼連最簡單的人類網絡用語都聽不懂!拿什麽跟塞西爾鬥!

花言想到這裏,不由得氣笑了。

他冷笑著在心裏磨過這兩個字:粉絲?

鬼才信呢。

不過人類果然狡猾至極。這個塞西爾暗示柏林自己是粉絲,還是那種為了他追進圈的粉絲,吸引柏林的注意力不說,還能光明正大地把柏林的小卡放到手機殼,走到哪裏都坦然不遮掩。

畢竟粉絲嘛,都是這樣的,用愛豆當個手機殼沒什麽大不了。正因為他們不是同期,而是咖位天差地別的前後輩,哪怕以後柏林的粉絲知道了,頂多會覺得塞西爾有蹭熱度的嫌疑,還是會有很多粉絲把他當成同擔,天然產生好感的。至少不會在明麵上說些什麽。

花言手機百分之九十的內存都是被柏林的圖片和抖音短視頻占據的,但是想用柏林的照片當手機屏保都不行——以前他這樣幹過,cp粉螺旋升天,那時候微博還有超話排名,一夜之間排名上漲了六十五名,一下子從吊車尾激’情衝到了前三,眼看著就要登頂。

然而緊接著他的唯粉和cp粉因為這件事產生了矛盾,撕得昏天黑地。這一波聲勢浩大的互撕導致的大規模互哢,導致花言兩邊粉圈的號權重驟降,每個粉絲人手的七八個小老鼠慘烈地殉了大半。

最終驚動了經紀公司,緊急開會商討如何平息事態。最後是通過助理的微博小號放出消息,說是花言當時拿的手機是工作人員的,那名工作人員是柏林的粉絲,這才停止爭吵,勉強把這一趴揭過去。

從那之後經紀人嚴令禁止成員們互相用對方的照片做屏保,無論用哪個成員的都不行,關係再好也不行。

花言想到這裏,對塞西爾這種“偽裝粉絲”的行徑深惡痛絕。

可恥,太可恥了。

究其根本——花言:可惡,他能有正當理由用柏林當手機殼,我、好、羨、慕。

於是第二天一早,花言推開自己訂做的立式棺材,氣勢洶洶地戴上了大墨鏡,選了一件最騷包的紅底花襯衫,坐在餐桌前盯著柏林的房間門,等他醒過來後一起去公司。

絕不再給兩人獨、處的機、會。

睡夢中,正在跟年長版本的塞西爾講話的柏林打了個噴嚏。

這幾天,他在夢裏待的時間不算長,把現實裏遇到的事都一五一十告訴了他。

從塞西爾聽完後的表情來看,他暫時也不清楚是怎麽回事。

兩人都對這種情況摸不著頭腦,但倒也並不著急。

畢竟目前看來,盡管看不出有利的地方,也看不出哪裏不利。

左右應該是無事的吧。

“車到山前必有路。”柏林曬太陽曬得心情很好,心態也良好,“如果以後碰到什麽問題了,那就努力解決就好,先不想那麽多。”

塞西爾默念了兩遍他說的第一句話,從字麵意思大概能理解含義,很

喜歡這句話。

“有什麽事,我會幫你的。”

柏林從夢中醒來,轉換了一下思維,適應房間內昏暗的光線後,翻身起來打八段錦。

他不知道花言正在客廳等他,打完一套之後渾身出了一層薄薄的汗,去衝了個澡神清氣爽,一推門跟花言的大墨鏡對視上,卡殼了半拍。

柏林眨眨眼:“呃,早呀?”

哪怕是透過黑乎乎的大墨鏡,柏林也能感覺到花言幽幽的視線:“早。吃麵嗎?”

柏林搖頭:“不啦,一早吃碳水經紀人會不停念叨我,喝一盒牛奶就好。”

他好奇地瞅著花言:“咋,你打算幫我煮麵嗎?”

“都行,看你。”花言聳聳肩,“我敢煮,你可能不敢吃。”

柏林:“…………”

也罷,自力更生,自力更生。

柏林有晨練的習慣,他喜歡運動,不喜歡坐著也不喜歡躺著,宿舍到公司路程不遠,他都會小跑著去,就當鍛煉熱身了。

這幾天每天塞西爾早上在宿舍門口等他,晚上在公司門口等他,白天各自訓練隻有午餐時碰麵,但早晚都是同進同出。

今天花言不打算再放任這個人類小崽子跟柏林培養感情了。

短短三四天的時間,花言莫名誕生出了一絲危機感。

沒想到的是,在花言打好算盤時,隊友們顯然也是這麽想的。

於是當宿舍門打開時,靠在路燈上聽歌的塞西爾一抬眼,就看到柏林後麵跟著一二三四個隊友。

五個人浩浩****地出來,五分之四看著他的眼神都算不上友好。

然而讓隊友們失望的是,塞西爾毫無反應,直接無視了這種本應難以忽視的視線。

他絲毫沒有受到影響,眼裏隻看著柏林:“早。明天要不要試試騎共享單車?”

柏林一邊拉伸一邊應下:“好呀,之前都是晨跑,騎騎自行車也不錯。”

江樞苒微微眯起眼。

花言:靠,這是高手。

韓宇哲在心裏淡定地盤算,無妨,明天方圓一百公裏以內,都別想找到一輛共享單車。

鄔珩堯毫無反應,他沒聽懂這有什麽深層次的含義,而是摸摸肚子不滿地眼巴巴看著柏林:“阿林,還有沒有牛肉幹。”

花言用一種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瞪著鄔珩堯:“……”

這頭蠢狼怎麽隻知道吃吃吃!狼人的臉都被他丟盡了,腦幹都是牛肉幹做的吧!

柏林偷偷左右確認了下,確認完助理沒有埋伏在灌木叢中偷看後,從自己的包裏摸出一包小零食:“喏,最後一包了。”

鄔珩堯:“嗷,沒事,路上有一家肯德基。”

花言:“……”你退群吧,等哪天塞西爾把柏林當牛肉幹吃了,你還在路上找肯德基。

他的視線再次在塞西爾的頭頂停留了一會兒,不習慣又新奇地眨了眨眼——還是和初次見到現實世界的塞西爾一樣,他的頭頂空空如也,看不到任何好感度。

夢裏的塞西爾好感度又陸續上漲了十點,現實世界的塞西爾則是唯一無法查看好感度的人。

柏林不明白這是為什麽,但不妨礙他莫名心態因此很輕鬆。

看一眼就知道好感度的前提下,柏林相處過程中很難做到完全放開,會無意識地有所顧忌。

但是塞西爾一直沒有表現的過分熱情,維持在一個抱有一定距離感的狀態,無論是表情還是對話都很平常,最重要的是,柏林不清楚他的好感度是多少。

這好像一瞬間回到了沒有好感度的世界:小時候的柏林跟人交朋友,會通過觀察對方的表情和行為,直觀或間接的感知來猜測對方的心情。

而現在哪怕周圍的人做出不同的反應,柏林也會下意識去看,他的好感度是多少多少。

時間長了,感覺世界就像是rpg遊戲。

他擔心自己會忘記思考,失去分辨的能力。

柏林活動完手腳,背著包開始慢跑。

他個子在愛豆裏也算高的,比例也好,腿長,高中的時候體側跳遠最高記錄是兩米七,到現在還被列為《一段校史》。

跑步不算是柏林的強項,但他肢體先天就很協調,一直堅持鍛煉身體素質很好,從宿舍到公司這一段路能全程不休息,跑完也不會氣喘。

他不追求速度,全程勻速不快不慢,塞西爾跟他並行,看上去也很輕鬆。

韓宇哲太懶了不想動彈,最初跟著柏林跑了一小段,很快他成功說服自己這樣跟著跑沒意義,就找了個監控死角,直接瞬移先走一步。

作為海洋生物,江樞苒選擇愛豆這樣唱歌跳舞的職業已經令他的同族費解,他努力練舞,不代表他喜歡曬著晨光在柏油路上旱地奔跑。

於是江樞苒也退出了晨跑。

花言站在樹蔭

三月份穿襯衫的花言完全沒有意識到,他在大街上很顯眼,並不隻是因為他是skye的成員——一眾羽絨服中站了一個大冷天穿襯衫的帥哥,是個人都要迷惑的多看兩眼。

寒風中哢哢哢偷拍花林的狗仔打了個噴嚏,內心滿懷敬畏:帥嗎?關節炎風濕病換的。

哪怕是狗仔也是真心服氣。

嘶,不愧是頂流愛豆,零度也要堅持穿破洞褲。

花言站在陰影裏,看著塞西爾跟柏林並排著在陽光下跑步,突然就陷入了少見的eo。

他有一點點傷心地想著,果然人類和人類在一起,才是最合適的嗎?

可以光明正大地把柏林的小卡放到手機殼裏,也可以每天早上一起迎著陽光跑步。

花言正在eo中,就聽到一陣破壞氛圍的“哢嚓哢嚓”聲。

他麵無表情地抬頭:“……”

五十米外,鄔珩堯一邊很酷地禮貌拒絕“抱歉哦不能簽名”,一邊抱著紅彤彤的全家桶,用著鯊魚齒快樂地啃炸雞翅。

他抱著桶,以一種常人難以達到的速度快步追上柏林,擠進他和塞西爾中間。他也不說話,就埋頭專心邊跑邊吃,但這種洗腦的酥脆聲不絕於耳,毫無刻意痕跡的輕易打斷了柏林和塞西爾之間的美好氛圍感。

一時間,滿街上聽不到別的,耳邊隻剩下停不下來的“哢嚓哢嚓哢嚓。”

花言:“…………”

Eo,個屁啊。

萬萬沒想到,他堂堂高貴血族,還沒有一頭無知的蠢狼有腦子。

不,蠢狼根本沒有腦子,他就是憑本能在做自己想做的事——1成功插’進塞西爾和柏林之間,阻止他們並行。2肚子餓了,順便吃肯德基的全家桶。

花言:鄔珩堯為什麽能辦到他辦不到的事?因為他不動腦子。

隻有想七想八時刻思考的文化人才會傷春悲秋,鄔珩堯的腦幹先天缺失,隻劈成三個簡單粗暴的部分:吃吃吃,殺殺殺,柏林柏林柏林。

所以鄔珩堯從來不知道eo是什麽,他隻有餓肚子和見不到柏林的時候,才會暴躁,但也會直球地解決問題,餓了就吃,想柏林就湊到離他最近的位置。

於是花言想了想,悄無聲息地勾了勾手指,控製卡著周圍視線的死角,將地麵上的一截

枯樹枝操控飄到了手裏,幻化成一把小巧的伸縮式遮陽傘。

他心態放平,學著鄔珩堯簡單粗暴的思維模式,光明正大地撐開了傘,迅速追上了柏林,順便利用手裏的大黑傘,將哢嚓哢嚓啃雞翅的鄔珩堯擠到了一邊。

花言:東想西想個屁。

打傘怎麽了,愛豆怕曬黑,多好的理由啊,都不用解釋就能說得通。柏林如果想晨跑,他完全可以打著傘陪柏林一起跑。

重點不在於一起曬著太陽跑,而在於隻要一起跑就行了啊!

不知不覺被擠到最邊上的塞西爾:“……”

中間擠進來兩個人,托福這條街道很寬,人行道的極限就是四人並行,但會很擠。

他微微皺眉,果斷繞後,從最右邊,換位置到了柏林的左手邊。

這樣他們再次挨著並行了。

然而維持了沒多久,“哢嚓哢嚓哢嚓”的聲音轉移,再次卡進了柏林和塞西爾中間。

再然後,熟悉的大黑傘強勢搶鏡,硬是加入了鄔珩堯和柏林之間。

莫名其妙被擠到了最右邊的柏林:“…………”

當塞西爾再次從最左邊切換回最右邊後,柏林終於忍不住了。

他匪夷所思地停下來撐著膝蓋,看向也隨之停下來的三個人:“hello,你們仨擱這洗牌呢??”

塞西爾:“……”

花言:“……”

鄔珩堯:“哢嚓哢嚓哢嚓。”

所有人的視線同時無言地落在鄔珩堯身上:“……”

完全憑本能無意識動作的鄔珩堯疑惑歪頭,沒察覺到有哪裏不對:“?哢嚓哢嚓哢嚓。”

花言瀕臨暴走,太陽穴猛跳了兩下。

誰能,把這個全家桶,扣到鄔珩堯腦袋上,他當場v他100——終生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