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4 章 番外
酒店的隔音效果太好,拉開窗簾看到玻璃上緩緩流淌的痕跡時,才知道下了很大的雨。
我站在窗戶邊看了很久。
街道上車水馬龍,雨刮器不知疲倦地工作著,潮濕的空氣從我剛剛打開的縫隙中飄進來,有細密到不可察覺的水霧打在臉上,很清涼。
新鮮,閉上眼睛仿佛能嗅到泥土中青草的味道。
“在看什麽。”
“看雨。”我轉過頭指著窗外,“我想出去走走,不打傘。”
我常常有這種突如其來的想法,沒什麽緣由,沒什麽前因後果,就是突然想這麽做。
絕大多數人會露出驚訝或莫名其妙的表情,尷尬或猶豫的反問’為什麽’,追問我想這麽做的原因,或是試圖阻止我’這樣不好吧’。
塞西爾聽完之後隻是點頭同意:“好,現在就出發嗎?”
我這嘴角該死的又在上翹,神采奕奕地點頭:“嗯。”
二分鍾後,我們兩手空空走在大街上,在雨中漫無目的地軋馬路。
城中有鍛煉用的小型公園,跑步的人都去避雨了,於是我短暫地跟塞西爾一起完整擁有了塑膠跑道,不被人打擾。
我靠在欄杆邊上,下巴擱在胳膊上看雨落在湖麵上,好像一閃一閃落下的隕石,或者說流星。
這是獨屬於這一個瞬間的景色,就好像人無法第二次踏入同一條河流,此時此刻看到的一切也都是獨一無二的。
沒有一模一樣的人生。
我所擁有的時間,是獨屬於我的記憶。
我喜歡這一刻。
塞西爾問我想不想喝咖啡,我說我想在湖邊喝,於是他告訴我稍等一會兒,就跑去找沿途看見的那家咖啡館了。
他知道我喜歡咖啡的味道,讓我想起上學時圖書館的氣息,有種說不出來的踏實感。
塞西爾回來得很快。
我們在草地上席地而坐,渾身濕透,冒著雨欣賞不平靜的湖麵,喝著熱咖啡。
雨水落在塑料杯蓋上,不可避免地滑落滲進咖啡裏,我隻覺得多了一份天然,不在意帶來的變化。
倒不如說,比起按部就班中規中矩做不出錯的事,循規蹈矩的生活,我更喜歡變化,不論那種變化是否對我有意義。
雨水落在咖啡杯上就沒有意義,但是這讓我更享受這一刻的與眾不同。
回想起這一天時,會精準的記得,’啊,是淋著雨喝咖啡的那一天’。
咖啡的味道也變得不可複刻,會永遠烙印在記憶裏,成為一杯不再平凡的咖啡。
天氣並不冷。
夏天的雨總是來得快去得也快。
夜幕降臨之前,烏雲散得一幹二淨,我得以看到完整的日落。
名為天空的巨大幕布上,油畫的筆觸因無邊無際而恢弘。
每一道紋理都是風將雲吹散開,推向遠方,沒有盡頭。
我看過無數次日落
,卻還是看得目不轉睛。
直到塞西爾站起身從身後的綠化帶中拿出剛剛買的蛋糕時,我才意識到什麽,忍不住笑起來。
他給蛋糕打了傘,都怪樹長得太枝繁葉茂,我沒看到。
“二十歲生日快樂,小林。”
塞西爾端著蛋糕湊到我跟前,我順勢低頭直接在蛋糕上嗷嗚咬了一口。
再抬起頭時,塞西爾看著我下半張臉上沾著的一圈奶油,笑得快要看不見眼睛在哪。
我非常順手地在他臉上抹了一道奶油。
“現在你也是一隻傳統狸花貓了。”我一本正經地說完,樂不可支。
我們在湖邊吃完了一整個蛋糕,天邊逐漸落下去的太陽是獨屬於我的生日蠟燭,太陽落山、蠟燭熄滅的那一刻,我的二十歲生日也隨之落幕。
在這一天到來之前,我本以為心緒會比二十歲時變得複雜,但我其實比起那時變了,也沒變。
我依然會因為一首歌而輕易地受到觸動,依然會因為好吃的蛋糕而雀躍,依然會因為身邊有彼此喜歡的人而感到滿足。
我依然很幸福。
吃完蛋糕我吹著風給爸媽打視頻通話,直到在鏡頭裏看見自己,才想起臉上沾到的奶油還沒擦。
“柏小林——”中氣十足的聲音傳來,媽媽一臉好氣又好笑的樣子,還好天黑了,她看不清身上的衣服有些潮濕,不然肯定會念念叨叨。
雖然我喜歡聽她嘮叨,但是還是留給下一次通話的時候吧。
我犯規地使用了必殺技。
“我想你了,媽。”
於是我看到媽媽停止了嘮叨,那一刻她愣了愣,嘴角不自覺地往下壓了壓,忍住了一瞬間過於外露的情緒,說媽媽也想你。
那一刻我想,我真的很擁有很多很多。
我愛的人和愛我的人,我都擁有。
這是世界上最難同時擁有的東西,用任何金錢或是超自然力量,都無法交換的東西。
珍貴,溫暖,每一分回憶都能讓人輕易紅了眼眶。
讓我想要好好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