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3 章
曾經的塞西爾並沒有過年的概念。
“春節”和“新年”,都是隻有柏林所在的世界才有的節日。
僅僅是接觸這個詞匯，與實際真正融入其中截然不同。
這一次他們回去，柏林回家前買了一大堆爸媽喜歡的熟食和新鮮水果。
塞西爾兩隻手拎著滿滿的袋子,對他來說輕如鴻毛,卻莫名沉甸甸的,像讓漂泊的船得以穩定在港灣的錨。
有一種無法形容的踏實感。
柏林家燈火通明，院子裏很多新下的積雪。
他衝在前麵，蓬鬆順滑的頭發隨著蹦躂一跳一跳，頭發尖都透露出旺盛的生命力。
回到熟悉的溫暖的地方，讓柏林感到安心。
等他回家的是飯香，和爸爸媽媽。
柏林媽媽幾乎是在他們剛剛踏進院子就開了門,給了好久不見的兒子一個用力的熊抱。
媽媽揉著他的腦袋，踮起腳將下巴埋在兒子的肩膀裏。
很顯然，全家都是直球。
“寶貝兒，媽媽想你了。”柏林媽媽本來笑眯眯的,嘴角一撇，就有一點點哽咽。
柏林回抱住老媽，把袋子順勢遞給他爸讓他接過去，抱住媽媽悶聲回應：“我也想你。”
這種簡單的對話,看似很輕鬆就能說出口,實際上卻有很多人都做不到。
柏林一直都堅信,愛需要表達。
不管內心有再多的心理活動,如果你不說,對方就有可能接收不到。
而且直截了當的表達永遠能讓人安心,在聽到的那一刻，就會感覺到世界好像好像都變得美好。
兩個人傻乎乎的在門口擁抱了好半天，才傻笑著吸吸鼻子鬆手放開對方。
柏林媽媽朝著塞西爾招手：“不好意思呀讓你看半天,來你也給我抱一下——”
她滿臉寫著’一視同仁不能厚此薄彼’，結果被柏林爸爸截胡了這個擁抱。而柏林接過塞西爾左手拎著的袋子，自然地伸手牽住他空出來的手，拉著他進了門。
柏林爸媽看著柏林無比自然地就這麽牽著塞西爾回家，默默交換了一個眼神。
晚餐每個人都要參與做飯，這更像是一種享受過程的樂趣。
客廳裏電視機一直開著，在播放春節聯歡晚會。
“這個每年都會播，全國都看。”柏林指指電視，給塞西爾隨口科普，“雖然這些年有了網絡所以大家的娛樂項目增多，不再像以前那樣是獨一無二的過年節目，我們……咱們家還是會開著聽個響。”
大概是習慣了。
總覺得這樣才有年味。
柏林手把手教塞西爾包餃子，他其實本身也不是非常熟練，雖然基本每年都包，但一年也就動手包這麽一次，所以至今也沒練出來嫻熟的手法。
他將一枚洗幹淨的硬幣包了進去——本來是要靠運氣，看誰能隨機吃到帶硬幣的餃子，但他很努力地包，依然看上去比其他
的餃子要大上一圈，形狀也有些獨特。
“算啦算啦。”柏林明智地選擇放棄，“媽，還是你來吧，我包的這個一看就是有硬幣的。”
柏林媽媽嗬嗬笑，了然點頭：“我就知道……交給我。”
於是柏林拍拍手上的麵粉，開始不亦樂乎地指導塞西爾包餃子。
年夜飯都是家人一起吃。
柏林是這樣告訴塞西爾的。
所以他帶塞西爾一起回家過年，就意味著他將對方視作自己的家人。
很少有這樣不問為什麽也不埋怨的父母，他們尊重柏林所做的每一個角色，並以令人舒服的方式坦然接受，大概正因為如此，才會誕生溫暖到少見的柏林。
一起吃熱騰騰的飯，原來也可以令人感到幸福。
四個人互相夾菜，仿佛在算四個點最多多少條交叉線的小學數學題。
於是每個人麵前的碗裏飯菜都堆成了小山。
四個人吃完晚飯，並排坐在沙發上看春節晚會。
小品一般好笑，其實就是不好笑，但柏林跟爸媽還是笑得很捧場。
笑容會傳染，於是柏林遞給塞西爾瓜子時，就看到他也在笑。
“……嘿嘿。”不知道為什麽，柏林看著塞西爾穿著居家服邊吃小零食邊笑的樣子，就覺得有一點說不上來的開心。
這大概是一個很溫馨的畫麵。
雖然一切都很普通，不過是平凡的日常。
但平凡本身就是一種值得珍惜的幸福。
柏林很喜歡這樣的生活。
他喜歡自己的爸媽，自己的家，自己的工作，自己的夢想，自己的隊友們，自己的……柏林轉頭看看塞西爾。
他專注地看著電視屏幕，實際卻在認真思考著什麽。
零點之前，柏林自告奮勇去煮水餃。
他正要順手拉著塞西爾起來，塞西爾就已經站起身，跟在他身後。
於是柏林笑了。
兩個人窩在廚房裏等水開。
熱氣覆蓋鍋蓋表麵，一片霧氣。
逐漸能聽到水開的咕嘟聲。
廚房門關著，隔著一道透明的玻璃門，能看到爸媽在客廳裏看著電視說著話。
柏林看了眼爸媽，伸手拉住塞西爾的手臂，後退了一步，拽著他到了爸媽看不到的視線死角。
他抬眼跟塞西爾對視：“我好像是喜歡你。”
“……”
塞西爾垂眸看著他，一點點笑起來，眼睛裏有著在夢裏時不曾見過的光。
他搖頭。
?“不是好像。”塞西爾低頭，在他的臉頰上親了一下。
“你就是喜歡我。”他用的陳述句。
緊接著，他又在柏林另一邊的臉頰親了一下。
然後直視著他的眼睛，認真一字一句用陳述句告訴柏林：“我知道，你早就知道，我喜歡你。”
柏林看著他。
水開
了。
爐灶散發著熱氣，玻璃門上有霧氣在蔓延。
他笑眼彎彎，歎了口氣點頭：“瞞不過你。”
我確實早就知道，你喜歡我的。
但你說出口，對我來說是不一樣的。
還有……
柏林兩隻手“啪”地捧住塞西爾的臉，眼睛亮晶晶的。
“其實，要親這裏。”
說完，柏林光明正大地捧著塞西爾的臉，側過臉親了親他。
塞西爾微微睜大眼睛。
他隻愣了一瞬，但那一瞬好像在他腦海裏無限拉長。
幾乎是本能，他抬手握住柏林的手腕，低頭的同時閉上眼睛，回應了這個吻。
沸水的咕嘟聲遠去了。
直到很久以後，塞西爾耳朵動了動，聽見柏林媽媽的腳步聲，和柏林爸爸的嘀咕。
‘餃子還沒煮好嗎？’
他沒有鬆開柏林的手，原本握著柏林手腕的手下滑，跟他十指相扣。
塞西爾抓住柏林媽媽過來的最後一秒，湊到他耳邊輕聲說了一句“新年快樂”。
柏林晃了晃牽著他的手。
“新年快樂。”
玻璃門上滿是水霧。
柏林媽媽推開門，探了個頭進來：“怎麽這麽久啊？”
她的視線落在兩人牽著的手上。
她頓了一下，在柏林開口之前，露出無語的表情：“煮個水餃也要牽手啊？吃年夜飯的時候在桌子底下牽牽得了，這樣我什麽時候才能吃上餃子呀！”
柏林撲哧樂了，投降地鬆手專心煮水餃：“好好好，知道啦媽，肯定讓你立馬吃上。”
塞西爾自然地轉身拿起水餃往沸水裏放，沒忘了道歉效率太低。
一家四口吃完水餃，一起去看了市裏統一放的電子煙花。
爸媽湊在一起仰著腦袋感慨，塞西爾牽著柏林的手放在口袋裏。
過年的時候大家都不睡覺，熱熱鬧鬧的，來看煙花的人都在同一時間抬起頭，許下願望。
真好呀。
柏林看著夜空吸了吸鼻子，把臉埋進圍巾裏躲避冷空氣，無聲地嘿嘿傻笑。
希望未來的每一天，都能像今天一樣幸福。
一定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