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蘇醒

最上麵是一摞紙,用個東西夾著,她隨手翻了翻,隻覺得這字寫得蒼遒有力,勁骨豐肌,仔細看,能找出一星半點平日裏練字的痕跡,原來這就是玉如琢的字。

再看這裏頭的內容,竟是關於應嬤嬤上課的那些內容,而且還有好些是暫時還沒有講到的地方,所以,這個人是給自己提前做好了筆記?

最底下還有一幅字,謝頌華展開來,是蘭亭集序。

不過略一思索,她便明白過來了,前段時間,玉如琢便說她可以開始臨摹了,隻是要找一副適合她的字不容易。

眼下這分明就是他留給她讓她好好臨摹學習的範本。

謝頌華想到昨天晚上自己的那個慫樣,不由無奈失笑出聲。

又有幾分感動,雖然是奇奇怪怪的相遇,奇奇怪怪的相處,到底還算有幾分真心。

到如今,他們,應該算是朋友了吧?

不過他一晚上留下這些,看來是真的被困在指環裏了,也不知道他聽不聽得到自己說話,謝頌華抬起左手,像對著麥克風似的鄭重地說了一句,“我會好好學的,一定不辜負你的美意。”

而此時大同的一座深宅裏,寂然無聲的內室,**的男子幽幽轉醒。

他的眼神最開始有一絲迷蒙,但是很快便轉為了然,竟這樣回來了。

這邊他才略動了動,床外站著幾乎已經老僧入定的男子立刻便察覺了,立刻撩開帳簾,大喜過望,“殿下,您終於醒了。”

蕭鈺淺淺地皺了皺眉,隨即隻是淡淡地“嗯”了一聲。

“屬下這就去把獨活叫過來給您瞧瞧。”

說完也不等下一句吩咐,立刻火急火燎地出去了。

蕭鈺看著頭頂織錦的帳頂,腦中卻莫名閃過謝頌華**掛著的秋香色的素麵帳子。

他嘴角淺淺地勾起,情緒莫名,也不知道自己離開之後,這個假千金能不能把東西學好。

不過這到底也不再與他相幹了,橫豎謝頌華不知道他是誰,他也沒有留下任何身份相關的線索。

這段時間的相處,就當是一次偶然發生的意外。

百越很快帶進來一個麵色冷漠的女子,隻是那女子在看到蕭鈺之後,臉上的冷漠便立刻轉為了恭敬,連眼皮都不再往上抬一下。

一番把脈之後,獨活輕輕搖頭,“獨活實在才疏學淺,殿下的脈象看來,並無任何異樣,甚至與醒過來之前的虛弱截然相反,獨活實在想不通為何殿下會昏迷這麽久。”

蕭鈺將自己的袖子放下,抬手擺了擺,沒有說話。

獨活咬了咬嘴唇,隻好行禮離開。

“把最近的戰報及邸報都搬過來。”

陪在一旁的百越吃驚地看向他,“殿下,您這大病一場,眼看著才好,怎麽好就開始操心……”

後麵的話在他的一個眼神下,到底收了回去,沒敢再多說一句,隻敢安吩咐辦事。

“殿下,有件事情……屬下不知當說不當說。”

蕭鈺的目光一直落在公文上,時不時地提起筆圈上幾個字,聞言眼皮都沒有眨一下,“何事?”

“就是在您昏迷的這段時間,京城那邊……卻一直有您的消息傳來,上麵關於您的暗號和暗語都能對得上,屬下怕這是您之前做好的布置,到底沒敢違抗,都按照上頭的要求照辦了,可屬下心裏還是……”

他一邊說著話,一邊小心地打量著自己主子的神色。

不是他膽小,實在是來往之事,過於重要,偏偏之前蕭鈺就說過,隻看暗號不看人。

他這般做法,也不知道到底闖禍了沒有。

可惜,坐在前頭的男子臉上半點兒情緒都沒有表露,實在不知道他心裏是個什麽想法。

“嗯。”

短短一個字就讓百越長舒出了一口氣,一直懸著的心就落下了,“殿下實在英明,竟然能一步算十步百步,若非有您這提前布置的任務,我們這邊隻怕早就已經亂了套了。”

蕭鈺卻輕咳了一聲,百越便打住了,卻還是忍不住心裏的好奇,“隻是屬下有一事不明,咱們的人,何時滲透進了謝府?聽說前段時間,謝閣老還與那姓韓的對上了,難道是廠衛有人進了謝家,殿下才順手塞了個咱們的人進去?”

百越自己說著越發覺得有道理,便又拍馬屁道:“還是殿下料事如神,怎麽就料到了謝家還有個流落在外的姑娘回來,這探子怕是那位四姑娘跟前的小丫頭吧!”

他越分析說得越順溜,一回神才發現自家主子正在看著他,捏著筆管的手似乎有些用力。

百越這才猛然反應過來,殿下處理公務的時候,最不喜歡人打擾,他這真是一時激動竟然忘了規矩了。

見他已經跪下,蕭鈺的聲音仍舊淡淡的,“自去領罰。”

等室內恢複了安靜,他便接著處理堆積如山的公務。

隻是心神卻難得的停滯了一下,謝頌華跟前的小丫頭?哪個小丫頭能做他這樣的布置?

他又想到了謝頌華,那個一心想要在新環境裏站穩腳跟的女孩。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他也不例外,一個內宅的小小女子,都知道為了目標全力以赴,他如何能不懂這個道理?

身體的情況,沒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

那人既然沒有將自己害死,或者說困死在那指環裏,那就最好能自己藏好,別叫他揪出來。

可眼下最要緊還是今年秋季的巡邊,這件事情馬虎不得,需得要找底下那幾個將軍過來商議一番。

蕭鈺想著,便直接起身,誰知才剛站起來,就覺得腦袋一陣陣眩暈,竟然差一點兒沒能站住。

而這會兒謝頌華正在小心地收起玉如琢留下來的東西。

雖說現在宴春台的人已經差不多都摸清了底細,不至於有什麽醃臢東西混進來。

可這到底是個男人的字,若是落在有心人眼裏,怕又是一場事端。

正收著,就聽到外頭通報,竟是謝琅華來了,難道還真是為了給謝淑華求情的那件事兒?

謝頌華還在心裏琢磨著要怎麽不動聲色地開脫,才到屋外,就聽到謝琅華道:“還沒有謝過四妹妹送的驅蚊水,回來聽說四妹妹也未曾去我那裏去祛疤膏,今兒特意送過來,就當是四妹妹那驅蚊水的回禮了。”

抬眼一看,隻見他帶著一個小廝,正站在院子裏。

休息了一個晚上,這會兒謝琅華看著就精神了很多,雖還有些憔悴,卻也難掩其風姿。

“二哥哥客氣了,咱們是親兄妹,哥哥鄉試是大事兒,我既然有這麽個方子,自然首先想到的就是二哥哥。”

謝琅華臉上的笑容便多了兩分真誠,“那我也不說回禮,就當時我做哥哥的給妹妹的吧!”

謝頌華瞅了一眼他遞過來的盒子,往裏頭瞅了一眼,確實是兩盒膏藥。

既然是白送上門的東西,不要白不要,謝頌華自然笑吟吟的接過了,遞給後頭的丁香,叫她拿進去,又邀請謝琅華進屋喝茶,原本以為他會拒絕,誰知他竟含笑同意了。

“其實,今日來還有一件事情要找四妹妹。”

沒滋沒味兒地喝了半盞茶之後,謝頌華終於聽到了他的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