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方星的怪夢
冊子的最後有段話讓我覺得非常不可思議——“餘捉妖一生,然則真正影響到這些怪貓腦神經的那個東西到底是在哪裏?黑貓並非天生邪惡,隻是因為它的身體結構、皮毛色澤更容易接收到來自異界的消息罷了。如果找不到始作俑者,豈不是會讓天下人繼續受貓妖的荼毒?終我一生,連港島地界上的為惡怪貓都斬除不盡,個人之力,微薄之極,從此可見一斑。不知何年何月,能夠天降奇才,將驅動萬貓作惡的主凶瀝血殺之,則餘萬死可矣。”
如果記錄這本冊子的就是鬼手達本人,那麽,依照他的想法,在所有興風作浪的怪貓背後,還有一個幕後真凶神秘地隱藏著,隨時都可能炮製出更多、更凶惡的殺人者。
這種驚世駭俗的言論一旦釋放出去的話,肯定能引起港島市民的恐怖狂潮,說不定,能夠就此展開一場“全民滅貓”的浩大行動。
鐵蘭把冊子放在這裏的真正原因是什麽?難道是要我放棄家傳中醫,做一個降妖除魔的異界中人?
我本來是到鐵蘭這裏尋求答疑解惑的,還沒明確獲得答案,卻又添了一些新的煩惱,心情更加沉甸甸的。
鐵蘭重新回來時,我已經把冊子反複翻了四五遍,把那些奇奇怪怪的內容全部記在腦子裏。如果眼前隻會說三句話的鸚鵡就是原屬於鬼手達的“神箭”,鐵蘭高價買下它的目的是什麽?難道是要接過鬼手達未能完成的神聖使命?
做為解夢大師,他在港島的最近十年,已經創造了數不清的財富,並且聲名遠播,連歐洲各國的掌權者都會興致勃勃地登門求見,請他解夢。通常意義上說,金錢太多的人,會更加珍惜自己的性命,不可能孤注一擲地拚死涉險,他會是個例外嗎?
“小沈,其實我們還有一個折衷的方法,要不要聽?”他的臉上重新掛滿了笑容。
我直起身子,認真聽他說。
“我們做忘年交的兄弟,然後兄弟之間交流切磋,互相學習,並不違背各門各派的祖訓,你看怎麽樣?”他的態度已經溫和了很多,恢複了眯縫著眼睛的正常神態,走到窗前,伸手撫摸著鸚鵡五彩斑斕的羽毛。
“小沈,其實你不必現在就決定答不答應,港島的滿天妖氛又不是存在一天兩天了。亂世出英雄,我們這樣的人活在世上,就是要一直戰鬥到底,為自己,更為了這個星球。皮之不存,毛將焉附?如果星球都不存在了,我們孤單活著,還有什麽意義?”
他的話題越來越空泛渺茫,很顯然,已經把鬼手達冊子裏表達的意思引申到全亞洲、全球乃至我們的太陽係空間。
我的心情越發沉重,鐵蘭是個豁達開朗的人,很少看見他如此悲觀過,隻有出現了超級震撼的大事時,他才有可能這樣。
“鐵大師,你能不能告訴我,鬼手達前輩從作怪的黑貓身上到底發現了什麽?”我的語氣稍嫌急躁了些,鸚鵡歪著腦袋盯著我,小眼睛瞪得滾圓,似乎已經聽懂了我的話。
世界上很多偉大的物理學家都曾提到過“透過現象看本質”的科學論斷,我漸漸捕捉到了那本冊子上的核心關鍵。殺死黑貓,不過是斬斷了幕後黑手的某些毫不在意的神經末梢,根本無法撼動對方的根基,更不必談什麽徹底消滅了。
鐵蘭猶豫了一下,低下頭,把自己的臉緊緊貼在鸚鵡的脖頸上。
“貴客到,沏茶;貴客到,沏茶……”鸚鵡大概早就習慣了鐵蘭的這種動作,扭動著脖子,不停地咕咕噥噥著。
暴雨過後,晴空如洗,偶爾能看到港島機場方麵飛向雲端的波音客機,銀白色的機身被陽光映得如同一顆耀眼的流星。
“要解釋這些問題,說起來話長,而且牽扯到上一代人的諸多恩怨。小沈,你現在的心情焦躁不安,不知道有沒有耐性聽我嘮叨?”鐵蘭臉上的笑容全部隱去,眉心皺成了巨大的疙瘩。
鸚鵡受到他的感染,不再開口說話,呆呆地瞪著窗外的白雲。一人一鳥,陷入了巨大的悲哀無助之中。
我的確有些焦慮,因為老杜那邊的達措每過一分鍾就會多一份生命危險。中毒事件是因為那塊古怪的石板畫而起,我心裏始終懷有歉意,但我寧願把那邊暫時放一放,先聽鐵蘭把話說完。
“對,鐵大師,我的心的確有些亂了。最近諸事煩擾,並且睡得非常少,精力下降得很厲害。不過,我願意聽你詳細敘述與怪貓有關的事,真的。”我向沙發深處靠了靠,連續做了幾次深呼吸,把胸膛裏的抑鬱完全釋放出來。
鐵蘭直了直身子,放開鸚鵡,哄孩子一般低聲呢噥著:“沒事的,沒事的,距離天黑還早,怪貓不會出現。你看,我已經找到了最佳合作者,很快就能解決一切,對不對?”
在這間辦公室裏,鸚鵡是不折不扣的主角,牽扯著鐵蘭的全部注意力。在他眼裏,鸚鵡不是寵物,而是自己的親密戰友,這也就難怪剛才他會對葉溪逗弄鸚鵡感到不滿了。
鸚鵡徹底安靜下來,閉上眼睛,縮著脖子,進入了休息狀態。
鐵蘭壓低了聲音:“我們去套間裏談,不要打擾它。”
我會意地拿起那本冊子,走進布局略顯局促的左側套間。這裏隻有一張茶幾、一隻矮櫃和三隻巨大的沙發,其餘什麽都沒有,包括四麵的牆壁也是雪白一片,沒有一絲一毫的裝飾品。
“請坐,二道茶最香,我們可以一邊說一邊細品。”他沒忘記把托盤端進來,烏龍茶的香氣在這個封閉的小套間裏顯得格外濃鬱。
“這些茶葉,是‘香帥’方星送來的,而且應該是從澳門皇冠賭場的頂級貴賓房裏順手牽羊帶出來的。唔,方星很懂得投你所好,到底有什麽大事要求你?”
茶葉盒就在矮櫃上,我在盒子底部,又發現了那個金光閃閃的皇冠標誌。
澳門皇冠自詡是二十一世紀開創先河、領導潮流的六星級賭場,投資方的身份一直非常神秘,據說集合了黑白兩道的龐大力量,讓原先霸占澳門賭業達二十年之久的四大家族拱手稱臣,乖乖地將半壁黃金地讓出來,任人家興風作浪。
以方星的身手,盜取茶葉不是難事,甚至可以向賭場方麵的巨額賭資下手,但因此引發的後果卻是非常嚴重的,此舉等於是挑戰皇冠賭場當家人的權威,弄不好會遭到全球絕殺令的追擊,那就真的麻煩了。
她肯定明白這一點,卻冒天下之大不韙頂風去做,大概是怕禮物太輕了,鐵蘭不給麵子。
鐵蘭又在不由自主地皺眉:“那是客戶的隱私,你有必要知道嗎?再說,茶葉的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方星知,肯定不會有麻煩的。”
他把盒子裏的茶袋倒在矮櫃上,雙手緩緩一搓,那個方方正正的紅木盒子便化做了一小堆木屑,飄落進矮櫃邊的垃圾筒裏。
“這樣就徹底幹淨了,再沒有人提起茶葉的事,放心了吧?”這是鐵蘭第一次在我麵前顯露武功,很顯然,他已經把我當成了自家人。
茶盅再次斟滿,鐵蘭貪婪地吸了吸鼻子,猶如饕餮之徒聞到了極品紅燒肉的濃香。
他對烏龍茶的喜好,已經到了癡愛成癖的地步,自稱“寧可一日無飯,不可一天少茶”。
“可以開始了嗎?”他陶醉地飲盡了那一小盅清茶,眼睛緩緩睜開,像一個剛剛過足了癮的吸毒者。
我舉手示意他稍等片刻,因為我必須首先弄明白方星的來意。以這盒烏龍茶做敲門磚,禮物的份量也太重了點。
“鐵大師,先告訴我方星到底做過什麽樣的怪夢,然後咱們再談正事。”我毫不讓步地直盯著他,今天一定要弄清楚這個問題。因為我越來越感到方星正在進行的事異常詭譎,絕不僅僅是要從我身邊拿到碧血靈環那麽簡單。
到目前為止,沒有人明白那個靈環到底具有什麽樣的神奇力量。在我看來,老龍將它置於“青龍白虎龜蛇大陣”的核心,必定是要它與另外三件法器一起發揮某種封印的力量。
“大陣、封印,究竟是為誰而設立的?難道是針對隧道深處那個黑暗中的孕婦?”
司徒開意態殷勤地帶我去老龍的莊園時,我絲毫沒能預感到會發生什麽奇異事件,更沒有任何思想準備。
進入石屋後遇到“青龍白虎龜蛇大陣”、乍見碧血靈環、蒙住眼睛進入隧道然後遇到“十根脈搏”的孕婦——連續三次驚訝震撼,弄得我稍稍亂了陣腳,而且由於任一師突然向我噴灑了迷藥,所有的記憶停頓在離開那個滿是花香的黑暗房間之後。
以上這段過程非常零散模糊,以至於到現在為止,竟然無法清晰記起碧血靈環的樣子。
隻有找到方星的薄弱環節,才能單刀直入地請她一起合作盜取靈環。我直覺地感到,以她的個性,是絕不會輕易向某個人屈服跟從的,任何時候都有自己特立獨行的想法。
我渴望了解她到鐵蘭這裏來的真實情況,任何人在夢裏都是不會故意設防的,清醒時越是冷靜鎮定,睡夢中就越是容易放鬆思想,把真實想法表達出來。
鐵蘭無奈地長歎:“小沈,我已經故意給你機會拿到客戶的談話記錄了,你還想怎樣?”
禮下於人,必有所求。他剛才借故走出辦公室,的確有做順水人情的嫌疑,但與其看那些冷冰冰的資料,不如聽他的親口分析更有效。
我攤開雙手,做了個“說不說悉聽尊便”的架勢。
鐵蘭猶豫了幾分鍾,左手用力揪著頜下的胡須:“小沈,別逼我違反圓夢師的行為準則好不好?其實,方星做的那些怪夢,跟我們要進行的大事毫不相關,你完全沒必要關心這件事。古人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葉小姐的條件已經足夠優越了,你又何必舍近求遠?”
這次,輪到我有些詫異了,自己關心的是方星,與葉溪有什麽相關?
我輕輕搖頭:“方星的夢,對我很重要,其中的原委也很複雜,你隻要大概分析一下就好了,具體資料,我已經全部拍攝下來,回去再看。”
鐵蘭眯著眼睛怔怔地望著我,似乎是在研究我心裏到底在想什麽,猛的下了決心:“好吧,我現在就告訴你方小姐的怪夢,不過到現在為止,我自己也無法對這個夢有所解釋。你姑妄聽之,我姑妄言之,就當是兩個同行之間在討論病例——”
我立即點頭,執起茶壺,替他斟滿了一盅茶。隻要打開了這個話題,我相信自己一定有辦法找到怪事的根源。
“那個夢的開始,是一麵鏡子,不是現代的水銀鏡,而是古代人磨銅為鏡的那一種。她看到鏡子裏的自己,眉心裏有一小塊暗紅色的東西。那東西的形態很怪,像是一個充滿了瘀血的瘤子,不在皮膚表麵,更不在眼前的半空中懸著,於是,她漸漸明白,那血瘤是生長在自己腦袋裏的,不知為什麽竟然能夠在鏡子裏顯示出來。”
“她向四麵看,原來身邊左右竟然跪著很多人,全部是斜**上身、不留一根頭發的僧人。從他們的僧袍上看,可以判斷這些全部是藏僧,每一個都雙掌合什,垂著眼簾,虔心跪拜著。當然,她自己也是跪著的,一旦醒覺,馬上跳起來,撫摸著自己又酸又痛的膝蓋,並且懷疑自己是不是已經跪了很久,至少超過三個小時以上。”
“所有的人,是麵向一隻體型巨大的轉經筒跪著的,那隻直徑超過五米以上的轉經筒沉穩地飛轉著,上麵繪著的彎曲花紋急速閃動,一停不停。轉經筒的外圍,是一圈石台,整齊地擺放著很多麵圓形銅鏡,應該是每個人麵前都有一麵。”
“她向右側轉去,從僧人背後望著那鏡子,驚詫地發現,每個人的眉心正中,都映著一隻血瘤——”
我的表情一直保持冷靜,雖然內心的驚訝震撼已經如翻江倒海一樣:“果然不出所料,如果方星察覺到自己腦子裏也存在與達措相同的血瘤,大概能夠證明,她與達措是同一種人。那麽,他們是怎樣的一群人?難道都與活佛轉世有關?”
這個房間是沒有窗子的,絕對的私密性讓鐵蘭可以放心地敘述下去,當然,我懷疑他在辦公室裏單獨設立這樣一個套間,其目的就是為了避開某些不懷好意的窺探。
“她繞著轉經筒與環繞跪拜的人走了一圈,發現自己是處在一個巨大的白色山洞裏,四麵的石壁寒氣襲人,卻又看不到出口。那種感覺,她與這些人一起被困在一口深井底下,隻有向井口攀緣,才是唯一的出路。當她想到這一點時,立即抬頭仰望,果然看見極其高遠的地方,有一個臉盆大小的圓形洞口。”
“那洞口的背景,竟然是純淨如洗的碧藍色,應該是一片沒有被大量工業廢氣汙染過的天空。她斷定這口深井應該是位於一片深山荒原之中,否則絕對無法看到這種顏色的天空。在這裏,方小姐加上了自己的直覺,冰冷、純淨、無聲、藏僧,四種元素交集起來,她會第一時間想到尼泊爾和西藏交界的那片空曠雪域。”
我無聲地點頭,對方星本人的頭腦之靈活、思路之敏捷深感欽佩。如果換了我,最終結論也是如此。
“後來呢?請繼續。”
大部分時候,聽別人講述自己的夢境是一件枯燥無味的事,因為做夢這種事是極其私人化的東西,即使做夢者本人感到再狂喜、再悲傷、再驚懼的過程,都隻是一種思想上的變化,聽眾沒有身臨其境過,當然也就無法引起共鳴。不過,方星這個夢,卻立刻引起了我的浮光掠影般的聯想,並且興趣非常濃厚。
在老杜的零度艙裏,她對達措腦袋裏的血瘤反應非常強烈,並且堅決地指出那裏麵包容著傳世智慧。那麽她自己腦子裏的血瘤呢?是不是也會帶給自己某種異能?
鐵蘭變得有些急躁起來,雙手無意識地揪扯著自己的胡須,輕咳了幾聲,加快了敘述速度:“接下來,不知過了多久,那個轉經筒停了下來,所有跪拜的僧人們一起開口誦經,聲音悲苦之極。那些藏語經文晦澀之極,她隱隱約約聽明白了‘墳墓’、‘金字塔’、‘怪獸’等等非常有限的詞匯,預感到好像有什麽事情要發生一樣——”
“忽然,石壁上出現了一個方形的洞口,她像是被無形的力量推動著,緩緩走進那個三米見方的洞裏。那個洞非常淺,她隻走了十步便到了盡頭,那裏放著一具白色的石棺,蓋子推開了一半。她走上去,低頭向裏麵望著……”
鐵蘭停了下來,皺著眉喝茶,喉結跳動了一下,發出很響亮的“咕咚”一聲。此時,他的表情非常困惑,仿佛麵對著一個無從下手的死結。
“完了。”他苦笑了一聲,把空了的茶盅放在鼻子下麵,輕輕嗅著杯底餘香。
房間裏驟然靜了下來,良久,他再次苦笑:“如果不是看在這盒烏龍茶的麵子上,我肯定會以為她是故意來消遣我的,拿這樣一個隻做到一半的夢來浪費大家的時間。同樣的夢,她做過近百次,但每一次都隻進行到看到石棺,後麵就沒有了。”
“石棺裏會有什麽?當然是死者的屍體,也隻能是屍體。”我替這個夢做了結語。或許方星隻是出於對屍體之類惡心事物的厭惡,而在潛意識裏自動過濾掉了這一部分。
鐵蘭的情緒因為我這句話而起了小小的波動:“不,小沈,對於一個做過十次以上的夢來說,普通人會時時刻刻在腦子裏思索它。第一次到第五次,無法看到結局;第六次到第十次,他會自動為這個夢設計一個結局,至少會在以後經曆同樣的夢境時,把無法看懂的這一段補足。以方小姐的夢為例,喜歡天外橫財的人會想像石棺裏是大堆的寶石黃金;心理陰暗醜陋的,會看到石棺裏放著種種令人作嘔的東西,不一而足,但卻殊途同歸——”
我形像地為他的話做了注釋:“就像數碼工作者,將過去的老照片、老錄影帶做修複工作一樣,用模糊控製的手法將被毀壞的細節重現,對不對?”
鐵蘭嚴肅地點點頭:“對,就是這樣的一個過程,這是人類固定的思維模式,隻要是地球人,就不會脫離這種行為方式。所以,我判斷方小姐一直都在說謊,她明明看到了石棺裏有什麽,卻故意隱瞞。”
“可能嗎?”我馬上反駁,如果方星肯帶著那麽貴重的禮物登門求教,可見內心的誠意,又怎麽會在解夢大師麵前遮遮掩掩?豈不是大大地浪費感情?
“世界上,沒有不可能的事,隻看有沒有這麽做的理由。”鐵蘭吐出了一句晦澀的哲學論調。
與從前我對他的了解相比,今天的他,似乎情緒一直難以保持平靜,就像辦公室裏懸掛著的那隻鸚鵡一樣。暴雨、鸚鵡的怪叫、詭異出現的貓叫聲,應該就是促成他這種變化的主要原因。
關於方星的夢到這裏,似乎應該告一段落了。
鐵蘭站起身,走到矮櫃旁的飲水機前麵,向茶壺裏添滿了熱水,長出了一口氣:“小沈,接下來我們該談正事了吧?”
就在此時,我的電話驟然響了起來,竟然是方星的號碼。
“我去看看葉小姐醒了沒有——”鐵蘭善解人意地退了出去,反手替我關門。
方星還沒開口,先傳過來一陣銀鈴樣的淺笑:“沈先生,港島法律明確規定,執業醫者為了牟取某種利益而出賣病人資料的,會被處以高額罰金,視其情節輕重,還會吊銷其行醫資格,最嚴重者,有可能鋃鐺入獄,將牢底坐穿。這一點,你該知道?”
我的心情猛然一沉,懊悔自己竟然忽略了方星一貫的行事手法。她既然能夠在我的住所安放那麽多竊聽器、監視鏡頭,就一定會在自認為有價值的所到之處做同樣的工作。
“方小姐,法律上對於竊聽、監視他人隱私的相關規定,其處罰手段,並不比泄露病人資料差多少。”我針鋒相對地回應,目不斜視,大方坦然地坐在沙發上。
此時,我的任何反應都應該在她的監視之下,也很難在短時間內找出那些可惡的攝錄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