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8.1 風之要塞
魁拔1027年,靈山軍西路部隊在秋落木和剛剛趕到的奇衡三的共同指揮下,從瞳寂雪山向西攻入翼國,靈山軍已經能看到風之要塞的身影。
翼族是地界各族中唯一能飛且善飛的種族,天生具有較強的捕獵本領。史前他們生活在山麓地區的林間,以水域為捕食地,他們最主要的獵場有長夢之河中上遊一帶、幽龍潭還有北四峽穀一帶的河流。
幽龍潭一帶魚類最豐富,但自從龍族成為那裏的主人之後,翼族與龍族時常會發生摩擦,久而久之兩族形成了積怨。翼族認為龍族是侵犯者,依靠飛行能力和武力,起初龍族常被翼族欺負。
魁拔前92年,翼族和龍族因為爭奪一批珍珠而發生較大規模戰鬥,龍族團結起來,以人數眾多取勝。此後,龍族屢屢用聯合抵抗的方式戰勝翼族,並且摸索出專門對付飛行攻擊的有效戰術,成為地界各族中最知道怎麽對付翼族的種族,翼族在幽龍潭捕魚的活動變得越來越不易。
魁拔前66年開始,獸族運用泱神傳授的火術將森林燒掉,變成耕地,發展農業。漸漸地,獸族活動範圍擴大到北四峽穀一帶。北四峽穀本來盛產一種翼族特別喜歡的梭子魚,獸族的農業發展破壞了當地生態,大量生活垃圾汙染了水域使得梭子魚銳減,翼族與獸族的矛盾也開始加深。翼族偷襲獸族部落,奪走他們的糧食,獸族用火術驅趕翼族。
翼族為了在與龍族和獸族的爭奪中得勝,開始發展他們本來就擅長的戰鬥技能,漸漸成為地界種族中最擅長戰鬥的族類。
魁拔前40年氣候突變開始,翼族的生存受到更大威脅,食物嚴重短缺。
魁拔前35年,翼族青年疾光帶領一支小分隊成功偷襲了龍族的魚倉,將戰利品分給族人,拯救了瀕臨滅絕的種族,被族人推舉為首領。之後,從氣候突變期中幸存下來的翼族餘部開始用石頭做建築,結束了樹上棲居的生活方式,並且更加注重紀律和武力。
疾光要求翼族人每隔一個月進行一次為期一月的齋戒,齋期不食用魚類(翼族食用魚類的月份稱為“魚月”,不能食用魚類的月份稱為“果月”)。這種做法磨礪了翼族的性格,使他們在艱苦條件中臥薪嚐膽,積累鬥誌,他們希望有朝一日能從龍族、獸族手中奪回失地。
為了監控龍族、獸族的動態,疾光又組建起一種小型偵查隊,稱為“閃羽”,暗中飛往獸、龍地區勘察,很快翼族發現了天神和紋耀的事情。疾光認為紋耀一定是使得龍族、獸族能夠降服他們的原因,與“神族”的交往必定對他們的發展有利,因此開始部署“誘神”計劃。
魁拔前9年,天神泱發現了翼族,同年,翼族接受了紋耀製度,疾光獲得王紋耀。同年,第一魁拔帝國軍攻入翼族屬地,翼族奮力抵抗。長久訓練使得翼族戰鬥力大增,竟在首戰中擊退了第一魁拔帝國軍。後來疾光被俘,為了不讓族人受脅迫,自殺於獄中。可是不久,翼族還是被魁拔征服,原有的將領皆被格殺,但同時,他們也因學習到了魁拔的脈術而進一步加強了武力。
戰後,天神派發紋耀的過程中,翼族采取比武的形式找出了武力最強者能輝,獲取王紋耀。能輝視天神為再生父母,創立了翼族的祭祀傳統。他們把翼族的齋戒傳統與祭祀結合,每到果月烹魚祭天。
到魁拔300年左右時,翼族發展成一個紀律嚴明,規整的軍事化城邦,並將其城堡風之要塞建設成易守難攻的金剛堡壘。
紋耀製度雖然帶來了繁榮,卻也暗暗帶來了弊端,由等級觀念統攝的紋耀傳遞模式,使得出身低微者縱使有著極好的武功和天賦,也難晉升,而高層日趨腐敗,翼族前途堪憂。
第二次魁拔戰爭中,翼族內部發生嚴重暴亂,暴亂者都是反對紋耀製度的魁拔的支持者。整個戰爭過程裏,風之要塞在魁拔和天神之間幾易其手,反對和同情魁拔的翼族人幾乎一樣多。直到魁拔被消滅後多年,仍有人公開表示魁拔的所作所為並非全無道理。
翼族的戰後恢複過程比其他種族都快且順利,因為戰爭除了對翼族的建築、人口有所毀壞,本質上卻是錘煉了翼族的戰爭本領,並非壞事情。本來就領土狹小、人口不多的翼族很快恢複了秩序。戰後初期的鼓勵生育計劃,使得翼族僅用了30年左右就超過了戰前人口水平,且經過兩次魁拔戰爭磨練之後的翼族人基因又有所優化,戰鬥力進一步加強。
翼族曆來缺乏資源,也不懂得農業生產,因此經濟實力在其餘各族都顯著進步的對比下,明顯落後了下來,其綜合國力在十一國中排名第九,僅僅優於蟄族和格洛莫赫人。不過,果月齋戒的傳統似乎賦予了這個種族強大的精神信仰力,他們似乎能夠安於貧窮,甚至資源的匱乏反而能激發其鬥誌。
在紋耀複興階段,各國都著力於自身經濟發展,而把對外戰爭和與鄰國關係放在和平合作的框架下考慮時,翼族的選擇與眾不同。他們潛心謀劃著從龍族和獸族手中奪回失地以及魚類資源,甚至謀劃著有朝一日以武力統治整個地界。當然,所有這些謀劃都隻是秘密進行著,沒有明顯動作,小範圍的偷獵魚類的小打小鬧也未引起鄰國的警惕。
翼族人仍然有時會滑翔至幽龍潭捕魚,但隨著龍族越來越發展,幽龍潭內部也漸漸被龍族占據,翼族越來越難以偷獵成功。龍族長期依靠對外出口淡水魚的暴利,維持著富饒的國力,這無疑成為翼族最大的眼中釘。翼族將軍風徹作為少壯派的代表,極力提倡對龍族展開全麵戰爭。不過,當時天寵疾飆卻堅決反對進攻幽龍潭,他心裏清楚地知道,隨著曆史的進步,翼族正在失去一個致命的優勢,那就是戰爭不再隻是身體的較量。
戰爭是必須打的,隻是天寵內心裏更傾向於首先進攻獸族。但是,少壯派們已經被自信衝昏了頭腦,和龍族的曆史仇恨很快就隨著軍隊的宣傳機器散播給了每個士兵。
魁拔655年,大蠻荒到來,天寵獲得情報,獸族和龍族陷入內戰中。他認為開戰的時機到了,但在先攻龍還是先攻獸的策略問題上,風徹與天寵的想法不一致。天寵疾飆欲先攻獸族,風徹陽奉陰違,取得了天寵信任,擔任大將軍。
天寵疾飆沒有想到的是,風徹的野心不止在於攻破龍族,還要從自己手中奪取政權。風徹取得兵權後,很快發動政變,疾飆被孤立,成為階下囚。
魁拔656年,風徹成為新的天寵。他親率翼族大軍向幽龍潭發動襲擊,希望以軍事優勢逼迫對方劃出一部分湖麵作為翼族領土,也想挑戰一下傳說中的水晶技術。此時處於最靠岸邊的卡拉肖克家族正麵臨著其餘家族的合擊,翼族的突然到來,使得卡拉肖克家族腹背受敵。風徹領導的翼族少壯派以快攻戰術,迅速沿山麓而下,卡拉肖克家族潰敗。由於這場戰爭持續了30天,史稱“滿月戰爭”。滿月戰爭後,龍族阿赫留瑟家族取得政權。阿赫留瑟家族不擅長指揮大規模戰爭,不能抵禦翼族的攻擊,翼族占據了幽龍潭沿岸地帶。
此後龍族內部又有內戰,翼族以幽龍潭沿岸一帶為據點,試圖繼續攻擊幽龍潭中央部的龍族,但龍族先進的水晶浮力技術使得翼族無法取得優勢。由於對龍族的征討戰績並不顯著,風徹在翼族內部的威信喪失殆盡。
魁拔668年,天寵疾飆被擁護者救出牢獄,重新掌管軍權,風徹被處死。不久疾飆安排翼族展開對獸族的戰爭,基本算是放棄了幽龍潭。
魁拔670年,趁翼族主力攻打獸族時,龍族瑪朵布莎政權對幽龍潭沿岸的翼族守軍突然發起反擊,奪回了失地。龍翼戰爭結束。
這次戰爭雖然翼族最終失敗,但戰爭初期翼族攻占卡拉肖克家族時,從卡拉肖克的皇宮和拜神殿中掠奪的大量財寶,極大充實了翼族的國家財富,為他們後來的戰爭奠定了基礎。
就在被龍族逐出幽龍潭的當年,翼族對正處於藩國混戰中的獸族北四峽穀突然發起猛攻,攻下了北四峽穀。當時割據北四峽穀一帶的小藩國騾耳國亡國,其他藩國無暇顧及。翼族取得了初步的勝利,此後直到魁拔693年,北四峽穀才重新被已經從內戰中恢複過來的獸族嘯首國收複。
龍翼戰爭和北四峽穀爭奪戰的不成功擊垮了翼族稱霸地界的野心,但是,對翼族來說,戰爭還是要打,隻不過還需要一個更有利的時機。
魁拔748年,翼族趁獸族內亂之際,迅速攻下了嘯首國領地北四峽穀,活捉了嘯首國國王,並直搗懸臂國豹紋城。很快,又攻到了遊尾國。這一次,翼族不但吸收了之前戰爭失敗的教訓,抓準了時機,更通過此前與默拓人的交易,購得了鈳鐵製鎧甲和基思卡人的脈術手槍,作為自己的製勝法寶。
在強大外敵翼族的壓迫下,獸族人從內亂中團結起來,一致對外。
就在這時,翼族又從基思卡人手裏購得一個強大的殺手鐧,那就是先進的破空飛艇。原本就能飛善戰的翼族軍隊,有了強大的破空飛艇,就好比有了一個空中的根據地,他們高懸在要攻占的國家上空,隨時俯衝下來給對方猛然一擊,再飛回飛艇上躲避。地上的人們鞭長莫及。
於是,翼獸戰爭一打就是一百年,直到魁拔850年,龍族出麵幹預,倡議翼獸雙方講和,獸族將北四峽穀一帶的魚類資源與翼族共享,龍族每年贈送翼族一批幽龍潭魚類作為禮物。雙方天寵簽署《北四分界成約》,相約翼獸以北四峽穀為界東西分立,永結安好。峽穀中央的江水為兩國共享,獸國有責任保護江水中的魚類資源。
這場戰爭後,獸族、翼族進入比較相安無事的和平共處狀態,但翼族深知這背後是自己被納入龍族勢力的控製下,成為龍族的附庸,於是翼族與龍族矛盾依舊。獸族和龍族也沒有對翼族真正放下心來,在他們眼裏,這些長著翅膀的家夥全是一些總想偷別人魚吃的好戰分子。
就地界妖俠對於翼族的這種成見,後來成為神聖聯盟盟主的翼族天寵風能曾在聯盟會議上專門做過辯護。
“如果你們身上也長了兩支翅膀,你們也不會好多少,”風能說,“請大家用喝杯茶的時間好好想一想,想好了再說話。”
風能年輕時曾到呼嘯高原的基思卡人學校裏留過學,主要學的就是種族學,目的是從理論上看清自己的民族性格和民族命運,為自己的民族爭取好的前景。他認為,翼族的民族性格完全是由身上這對翅膀決定的。翼族的全部優勢就是可以飛的翅膀,如果不在能飛這一點上做文章的話,這對翅膀就是十足的累贅,不論是種田、打魚,還是做工、經商。也就是說,翼族在種田、打魚、做工、經商這些事情上先天劣於其他種族,如果和別的種族一樣做這些事,就永遠是世界上的落後民族。而要發揮優勢,“總不能全民族都去跑快遞吧?”
風能是第一次從理論的角度為翼族的種種負麵形象做了解釋,得到了人們一定程度的理解。眾天寵很自然地認為翼族應該成為神聖聯軍的主力,既發揮了種族優勢,又有利於世界和平。風能也因此被推舉為神聖聯軍第一任統帥。
風能就任聯軍統帥的消息引起翼國上下一片歡騰,盡管官方強忍著得意說國王並不認為這是值得慶祝的事,但民間還是舉行了各種各樣的歡慶活動,默拓人出版商僅靠印製各種規格的風能畫像就發了一大筆財。
在翼族人看來,風能是全世界最大一支軍隊的統帥,這就相當於翼族人統治了全世界。雖然風能一再說,不要有這種會引起外族誤會的認識,神聖聯軍是世界的保護者,而不是霸主,但在翼族語言裏,“保護者”和“霸主”意思幾乎是一樣的。後來,瑪朵布莎·白自殺,風能繼任盟主,同時兼任聯軍統帥,這在翼族看來,整個地界就是他們的了。當第四代魁拔被確認之後,翼族表現出曆次魁拔戰爭中都沒有過的團結,他們認為,魁拔是在與他們爭奪這個世界,隻有打敗魁拔,世界才能最終回到翼族的掌握之中。
因此,從魁拔戰爭開始,翼族就一直堅定地站在神聖聯盟一邊,盡心盡力地與魁拔作戰,他們的出色表現甚至挽救了在對靈山軍的連連敗績中急速下滑的風能的威望,讓神聖聯盟的天寵們看在翼族頑強戰鬥的份上,沒有追究風能多次失敗的責任。
從戰場情況看,翼族部隊雖然沒有明確戰勝過魁拔,卻也沒有明確敗給過魁拔,也可以認為,魁拔與翼族部隊之間的較量一直在進行中,最終的勝負還要往下看。但是,當魁拔把部隊開到風之要塞麵前的時候,翼族人明白,決定勝負的時刻來到了,不把魁拔從自己的國土上趕走,他們就是失敗者。
開戰以來最殘酷、最艱難的一段日子開始了,對雙方來說都是如此。
主動進攻風之要塞的計劃是奇衡三提出的,他認為翼族人在戰爭中的表現既堅決又活躍,一直積極支援各地聯軍,給靈山軍在每一個戰場上都增加了大大的麻煩,應該通過攻擊他們的老巢,挫敗他們的信心,並把他們牽製在家門口的小片區域裏。奇衡三對與翼族作戰有不少心得,為此,特意從靈山趕到西線,以幫助秋落木解決防空戰術的問題。
經過連年戰爭,秋落木已經成為一個極有想象力的指揮官,而且脈術日精,直接上陣也是高手級別。他每天都會自己跟自己下一會兒棋,有一次,一個棋子拿在手裏整整半天都沒落到棋盤上,被迷麟看到,問他這步棋難在哪裏。
“我們要考慮多長時間的事情?”
“你我有生之年。”迷麟果斷地說。
“那就簡單了。”
秋落木從此成了對手琢磨不透的指揮官。他帶的部隊在西線廣闊的土地上縱橫穿插,隨心所欲。敵人以為他會打這裏,他沒有打,隻是經過了一下,卻一頭闖到一個看似沒有什麽價值的地方去打了一下,既看不出他有什麽戰略意圖,也很難找到他的規律,仿佛完全是想到哪兒就是哪兒。一段時間後,聯軍發現,靈山軍占地麵積不多,人數卻在不斷增加,而聯軍卻總覺得人手不夠調配的,非常被動。
翼族軍人憑借自己的生理優勢,成了唯一還有一點主動性的部分。他們經常突擊靈山軍,雖然不能持續很長時間,但總能抑製一下靈山軍的勢頭。
在翼族的突襲戰術中,“斬伐三角縱隊”起著相當重要的作用。這是一種試探敵軍部署和兵力強弱的消耗性部隊,執行任務時呈三角形編製飛行,越是外側,越是脈術高強的戰士。當發現周遭敵情的時候,最外側的戰士會飛速出擊,對不遠處還不知情的敵人進行奇襲。一旦成功,這個人就會回來;一旦失敗,說明敵人強大,斬伐三角將會放棄這個目標,向其它方向移動。斬伐三角的中心處是唯一不用去進攻的一個人,如果其他人都沒有回來,那麽中心處的這個人必須自己返回總部,報告情況。之後,這個人將被編入新的斬伐三角,這個人實際上才是一個三角縱隊延續的唯一標號。
雷光就是斬伐三角十九隊的中心處戰士,他每天麵對的就是一起出去的戰友一個個離他而去,基本上不再回來。
“這個部隊裏沒有戰友,少了誰都無所謂。”上級這樣訓示道,“無論少了誰,部隊的作用都會延續。無論少了誰,都可以由別人來補充。沒有任何一個人是特別的,不可替代的。”
雷光每天都默念著這句話,用這句話來麻痹自己,盡量不去注意和他一起出戰的戰友都是誰,叫什麽名字。那些戰友也都很明白事理,除了戰鬥中的提示語、命令等非說不可的話之外,基本上互相之間不說什麽額外的話。
斬伐三角十九縱換了無數批人,一直都是這樣。
有一天,一個叫紫霜的妖俠加入了十九縱,他居然能夠一次次平安回來,而且,他打破了戰士之間互不交流的規矩,主動和雷光聊天。雷光束縛已久的對戰友的情感掙脫了上級的訓誡,他和紫霜成了朋友。
“紫霜是不同的,紫霜總會回來的。”雷光這樣告訴自己,每一次,他都會在紫霜出戰後多等那麽一會兒,直到紫霜回來。
終於有一天,紫霜去了,很久也沒有回來。雷光就降落到一個地方等他,一直等了三天,紫霜依舊沒有回來。三天裏,為了尋求心理平衡,他不斷讓自己默念上級對斬伐三角的訓誡,“這個部隊裏沒有戰友,少了誰都無所謂,無論少了誰,部隊的作用都會延續,無論少了誰,都可以由別人來補充。沒有任何一個人是特別的,不可替代的。”
雷光覺得可以忘記紫霜了,就飛回到總部。
十九縱重編,再次投入戰鬥。雷光又有了幾次獨自飛回總部的經曆之後,突然開始失控地想起紫霜的臉和他一去不回的那天。
此後,雷光總會在戰友們一去不回時多等上一些時候,他會想起形象越來越模糊的紫霜。漸漸地,等待成了他的習慣,他甚至已經忘了等待紫霜的事情,甚至把等待僅僅看成是一種自我解嘲。
“又剩我一個人了麽?再等等看,反正回去早一會兒晚一會兒也沒有什麽所謂……”
這一天,雷光照例悠閑地等著,他看見不遠處另一個人也貌似在等著誰,而且從服飾上看顯然是敵人。
“嗬嗬,敵人也和我一樣悲慘嗬……”雷光並不知道那個人就是魁拔。
雷光仿佛已經看透了戰爭,拿自己也不當回事了,他居然樂嗬嗬地向那個敵人走過去,和那人搭話。
“很忙啊,朋友。”
“也不是想忙就可以忙的。”那人漫不經心地說了一句,頭也沒抬地整理著靈山軍人在機動作戰中慣常會摘下的重甲,看上去有二十幾副的樣子。
“我再等二十分鍾,你打算什麽時候回去啊?”雷光用一種嘲笑的口吻說。
“我等兄弟們都回來了再回去。”那人還是忙著他手裏的事情。
“別扯了,什麽兄弟們啊,就那麽回事。你也別不好意思,咱這都是功夫最差的,都是看著別人去送死,自己活著回去報信的。”雷光輕描淡寫地說道,“時候差不多了,咱撤吧。”
“你錯了,之所以會讓兄弟們去,就是因為相信,所有人都會回來。我之所以不去戰鬥,是因為兄弟們需要我等在這裏。”那人堅定地說著,繼續整理著那些重甲。
雷光覺得這個人很好笑,於是就想看他的笑話。雷光坐下來,臉上帶著嘲諷的笑容,等著若幹時間之後,奚落一下這個孤伶伶地傻等著的人。
不多時,一個個戰士的身影陸續出現,站在那人的身邊。他們拿起那人為他們整理好的重甲,喝著與重甲放在一起的酒。在偶而傳來的他們對那人的稱呼中,雷光聽到了一個恐怖的名字——魁拔。
雷光的汗毛一下全豎立起來,他一眼不眨地看著麵前的魁拔,心急速跳著。
“戰爭已經打了十年了”,魁拔有些狂妄地說道,“我們的兄弟們從來都按照約定,回到我身邊。他們知道我在這裏等他,一定會等。”
魁拔身邊的一個戰士看到雷光,問魁拔:“魁拔,這是誰啊?”
魁拔完全沒有看雷光一眼,隻是對提問的人說:“新加入的,大家多給他講講部隊裏的事情。”說完回頭對著雷光:“你叫……?”
“雷光。”
8.2 光榮城
魁拔1028年初,靈山軍東西戰區全線告捷,神聖聯軍潰散,獸國、樹國、夜國、海國、基思卡國全部投降。風能以翼族軍隊為主力,集中僅存的戰力,把戰線收縮在幽龍潭一帶,保護神聖聯盟總部。
龍國的水晶技術成為防禦戰中的最後堡壘,由水晶製成的戰艦既堅固、又靈活,能通過透明的船體清楚地看到敵人的情形,保護著聯軍士兵有效地抵抗著靈山軍的攻擊。一旦陷入被動,還能迅速地向幽龍潭中心轉移,讓靈山軍無可奈何。同時,又能在靈山軍某一薄弱地帶突然出擊,讓靈山軍猝不及防。
靈山軍停止了大規模軍事行動,駐紮在幽龍潭沿岸一線與聯軍對峙。
奇衡三被緊急調到前線,研究破解水晶戰艦的辦法。同時,秋落木經過一連串排兵布陣,把聯軍圍困在以光榮城為中心的一片範圍很小的區域裏不能動彈。
聯軍的給養線被完全切斷,他們隻能靠捕食幽龍潭裏的魚度日。聯軍統帥風能威望跌至冰點,除翼族軍隊外,其他國家的聯軍部隊基本上不再聽他指揮。聯盟眾天寵中除薩庫人王不同意投降外,其他首腦均主張與魁拔和談。在這樣的壓力麵前,風能提出再次向神界求助,作為挽救敗局的最後一線希望。眾天寵勉強同意了這個提議,並強調,這是他們給風能的最後一試的機會。
實際上,自從魁拔被確認以來,天界神族也一直處在爭論之中。鏡提出主動出兵幹涉地界事務,樸則提出“以地製地”的方式間接幹預。鏡和泱沁站在一方,樸和塵站在一方,焰術的態度將具有決定意義,但他遲遲無法決定自己應該支持哪一方。在他看來,持兩種態度的主神都是有道理的,他不認為自己有比他們更高的智慧來決定最終的方向。
魁拔1028年,第四代魁拔掃六海基本成功,天界居然毫無作為,天界的民間輿論開始產生“主戰”情緒,直接批評焰術不如他的先輩勇敢。這對焰術的觸動比較大,因為他在地界生活過較長時間,染有七情,在這樣的指責麵前很難無動於衷,所以,在接到地政司轉達的地界的求助願望後,立即決定出手支援神聖聯盟。隨即,一支由300名天兵組成的部隊在焰術的率領下,通過長夢之河處的一個曲境,現身在靈山軍的背後。
焰術約見魁拔,要求魁拔立即投降,交出繳獲的紋耀。
“為什麽要與我為敵?”魁拔冷冷地看著焰術,“我警告你,如果我發現你使用了對我們來說不公平的戰器,我就要使用衝天槊了。”
“你我對戰一次吧,”焰術說,“免得興師動眾。”
焰術向魁拔展示了一下他的戰器七星鏈——一條暗色金屬絲串聯起七個大小不同的神秘球體,發著幽幽的光。
“這是七星鏈,確實是對你們不公平的戰器,但我帶它來,當然是要用的。”焰術讓七星鏈突然發出閃電一般的弧光,擊毀了光榮城樓前的一座石碑。
“天神也應該是有個名字的吧?”
“焰術。”
焰術說著,對魁拔發起攻擊,魁拔用衝天槊相迎。衝天槊發出的強烈脈衝與七星鏈的電弧相遇,激起強烈的爆炸,餘波竟然把周圍的靈山軍士兵衝倒一片。
這是包括魁拔在內的地界妖怪第一次看到天神的“意脈術”,與地界的“形脈術”相比,威力要大上很多。同時,焰術及眾天兵也沒有想到魁拔的衝天槊竟然也如此強大,在與七星鏈的較量中並不處下風。
曾經參與過上次魁拔戰爭、目睹過上一代魁拔及衝天槊表現的神族軍人也感歎魁拔四似乎比上一代更勇武、更彪悍。
焰術與魁拔戰了十幾個回合,不分勝負。焰術有些不耐煩,命令天兵對靈山軍發起攻擊。天兵列好陣型,發出集群式脈衝,靈山軍從沒受到過這樣猛烈的攻擊,傷亡慘重。
“召喚脈獸!魁拔,現在正是時候!”奇衡三的喊聲在脈爆炸的轟鳴中清楚地傳到魁拔的耳朵裏,魁拔打開了十二脈門。同時低聲吼出召喚脈獸的約定呼號——那正是這一神秘現象的發現者的名字——“奇衡三……”
刹那間,空間裏出現十二個脈門打開時攪動的氣旋,接著,一個龐然巨獸出現在魁拔身邊。
這是魁拔的脈獸第一次公開亮相,在場的每一個第一次看到這般景象的人都被驚得目瞪口呆。
奇衡三大笑起來。這是他的傑作,正是他,通過對魁拔體能的研究、試驗,發現了超脈門反應時的種種奇異現象,並在一個偶然的機會裏召喚出這樣一個可怕的怪物。
那一天,他讓魁拔打開自己的十二脈門,通過脈共鳴,使衝天槊發生映射反映,也就是,衝天槊把魁拔的十二脈門投射在空間裏,仿佛衝天槊也是一個有十二脈門的活物。映射反應非常強烈,空間中發出脈爆炸,空氣裏的水份被激**成白色的蒸汽和氣旋,攪動著周圍的沙石漫天飛舞,那景象非常可怕。
這樣下去又會怎麽樣呢?奇衡三要魁拔保持著這樣的狀態,然後開始給魁拔施加種種刺激,人為地提高魁拔的情緒強度。他要參與試驗的士兵用重兵器痛擊魁拔,用冷水衝擊魁拔,用矛刺魁拔的身體,最後,又別出心裁地讓士兵把四五個人重的巨石壓到魁拔肩背處。重壓之下,魁拔的身體開始發抖,一點點地向下歪倒。他終於有些堅持不住了,覺得自己馬上就要垮掉,然後被身上的巨石壓死。這時,他平生第一次想到了要別人來幫自己一下,他緊咬著的牙縫裏發出這樣幾個字:“奇衡三……”
轟然一聲巨響,一個巨大的怪獸現身在飛沙走石之中。驚訝中的奇衡三連忙命令士兵拿開魁拔身上的巨石,同時靠近魁拔,與魁拔一起打量著怪獸。
“這是什麽東西?”魁拔問道。
“脈獸。”奇衡三興奮地說,“你的脈獸,魁拔。”
脈獸看著魁拔,伸出手,就在他的手碰到魁拔的身體的時候,魁拔在一片閃光中不見了。
“我好像到了他的身體裏了。”魁拔的聲音。
“試著駕馭它,魁拔!”奇衡三對著脈獸大喊,“我們成功了。”
魁拔開始駕馭著脈獸做著簡單的動作,很不流暢。魁拔覺得自己有些急躁,想鎮定一下,他長長地吐出一口氣,讓自己的身體放鬆下來。就在這時,他突然失去了支撐,向下落去,一直落到地上,而脈獸就在空氣中消失了。
“哇哈哈哈哈……”奇衡三狂笑起來。
“我好像知道是怎麽回事了。”魁拔坐在地上,回味著。
魁拔就此有了脈獸,雖然他和奇衡三都不能確知脈獸到底是一種什麽現象。
直到第六代魁拔時期,有關脈獸現象的原理才在神地兩界英雄的冒險經曆中被揭示出來。而在此之前,神地兩界都有召喚和駕馭脈獸的技術,但並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尤其是在地界生物中,脈獸是很神秘的,能召喚脈獸的人無異於神類。
魁拔發現,隻要他故意去想快要巨石壓死的那種感覺,想到要奇衡三來幫他一把,吃力地喊出“奇衡三”這個已經成為呼號的音節,脈獸就會出現。
魁拔與奇衡三一起秘密試驗過幾次,漸漸找到了駕馭脈獸的感覺。但他從來沒有把它用於對神聖聯盟的戰爭中,即使麵對不講究公平交戰的聯軍對手,他最多也就使用一下衝天槊。
天神對脈獸似乎並不陌生,焰術立即向魁拔的脈獸發出攻擊,但在脈獸巨大的身軀麵前,神族的攻擊顯得有些蒼白。接著,天神的陣列就被魁拔的脈獸擊垮了。焰術指揮他的部下迅速撤離,幾乎是在眨眼間,所有神界來客就都不見了。
五天之後,一位自稱是天界使者的神求見魁拔,此人正是鏡。
“我希望為和平做些事,想知道閣下在什麽條件下願意接受和解?”
“那就首先要知道戰爭是因為什麽才打起來的。”魁拔說。
“很好,我們就說說為什麽吧。”
“我不知道。”魁拔說,“在我的印象中,一直有人在攻擊我們,我不知道為什麽?”
“因為閣下擾亂了原來建立起來的秩序。”鏡從容地說道,“從送爪雲王子回國開始,原本一切正常的秩序就麵臨著被打亂的危險。”
“我的主人不應該回家嗎?”魁拔說,“不讓人回家的秩序是不應該存在的。”
“這裏麵有一個代價問題,如果為了保持一種讓很多人已經習慣了的生活方式而給很少的幾個人帶來不便,是值得的。”
“那你還要和平做什麽?”魁拔說,“神聖聯盟為了多數人跟我們這些少數人打仗,那就是值得的,那麽打下去就是了。”
“哲學問題我們可以以後再談,”鏡揮了揮手,“簡單地說,閣下認為,在什麽條件下,你可以考慮結束戰爭?”
“你們不打了,戰爭就結束了。”
“那閣下會率領部下重新回到靈山嗎?”
“我的朋友們願意去哪兒就去哪兒。”
“就這些?”
“我的意思是說要保證這些少數人不會受到多數人的傷害。”
“那我可以讓神聖聯盟跟閣下簽訂一個協議。”
“無所謂。”
“我們讓簽訂協議的儀式成為戰爭結束的標誌,閣下覺得呢?”
“我需要問問我的朋友們是否願意。”
鏡離開之後,魁拔與靈山軍眾人說起神族的和平建議。很多人認為和平是好事,可以接受。但當秋落木盤算起如何具體實現和平時,問題就一個接一個地出來了,而且很不好解決。
靈山軍解散之後,如何保證成員不受所在國的迫害呢?那就隻能繼續保有靈山軍。但和平之後的靈山軍應該呆在什麽地方呢?好像隻有靈山。那就等於靈山軍白折騰了這麽多年,還是沒有實現最初“想去哪兒就去哪兒”這麽簡單的一個理想。
“除非世界上完全廢除紋耀製度,我們才有可能按自己的意願選擇自己要去的地方。”奇衡三說,“至少邏輯上看是如此。”
“這幾乎是不可能的,”秋落木說,“追求高等級已經成了很多人生活的意義,紋耀製度恰好符合這種追求,神聖聯盟都無法改變。”
“是這樣。”魁拔笑了笑,“沒有和平的可能。”
“有可能。”奇衡三說,“趁機攻下光榮城,徹底消滅神聖聯盟,世界就和平了。”
“你就隻能這樣破解水晶戰艦了?”秋落木笑著看奇衡三。
“這並不可笑,協行士先生,”奇衡三說,“我們現在要著眼於最大的目標,你不覺得,隻有我們這樣做下去,紋耀才有可能被徹底消滅嗎?”
“我沒意見,”秋落木看著魁拔,“以詐術取勝,是否符合魁拔的作事原則呢?”
“我覺得,”魁拔一邊想著一邊說著,“和世界能變好了相比,魁拔的名聲就不算什麽了。”
“那由我來作為使節去與神聖聯盟交涉。”奇衡三說。
“我會製定一個計劃,”秋落木詭秘地看著魁拔和奇衡三,“除了我們三個人,不要讓任何人知道我們要做的事。”
三天之後的上午,光榮城城門大開。神聖聯軍的依仗隊排列整齊地走出城門,在城門兩旁列隊,演奏《和平進行曲》和《迎賓進行曲》。
鏡在風能和獸國國王的陪同下走出門來,歡迎魁拔進城。
奇衡三在與神聖聯盟交涉時已經談好,在魁拔進城的過程中,靈山軍將與魁拔同行。
在秋落木的布署下,在魁拔與鏡一起進城的過程中,靈山軍列隊跟在魁拔的身後,長長的隊伍從城門一直延伸到舉行簽字儀式的王宮,之後就一直站在道路兩邊,形成了一個由士兵組成的從王宮到城門外的通道。不時會有一些花束扔到士兵身上,有龍國人在喊“魁拔,爪雲王子的朋友!”“爪雲王子萬歲!”
魁拔走向從幽龍潭水邊一直伸向水麵的王宮建築群,那裏是簽定協議的地方。鏡一直在他的身邊與他交談,主要是講神族武裝部隊將作為中立方監督雙方停火後的解散過程,因為地界和平符合神族的根本利益,所以神族不會偏袒任何一方。
魁拔知道奇衡三與神聖聯盟在交涉中草擬的協定是胡扯的,並沒有拿這些事太當真,但他對神族在地界爭端中扮演的角色有些好奇,“我不明白,為什麽地界和平符合神族的根本利益?神族為什麽會這麽關心地界的事務呢?”
“地界是神族一個相當重要的活動空間。”鏡說,“很多神族公民喜歡地界的生活方式,經常願意到地界旅遊、觀光,分享地界生活的快樂。地界隻有是和平的,這一切才有可能成立,不是嗎?”
“神族到地界來,神族的國家會得到什麽好處嗎?”
“神族沒有國家。”
“哦。”魁拔一怔,注意地看著鏡。
“神族不需要國家。”鏡說,“神族的每一個成員都完全按照自己的意願選擇自己的生活和責任,並不需要國家來管理。”
“是嗎?”鏡在魁拔期待的目光注視下打了一個寒戰,“你對這個感興趣?”
“怎麽樣?神先生,”魁拔一直認真地看著鏡,“你來做這事,我做你的戰士。”
“不不,”鏡遲疑了一下,避開了魁拔的目光,這是他第一次避讓一個地界人的目光,“這事太難了,魁拔閣下,地界妖怪與神在物種上是不一樣的,比如說,神不需要吃飯,不需要**,也就不需要追求什麽,不會起什麽爭執。”
“原來是這樣,”魁拔沉思起來,“原來是這樣……”
魁拔在沉思中走到伸出湖麵的王宮的平台上,他看到身邊除了靈山軍衛隊之外,隻有鏡自己。
“協定是由你我來簽麽?”魁拔詫異地看著鏡。
“他們馬上就到。”鏡讓魁拔在一個居中的位置上坐下,“我去看看他們。”
鏡走出兩步,然後停下來,四下看看,像是有些猶豫地坐到離魁拔不遠的一個位子上。
“你去叫他們吧,”魁拔說,“之後,你就不要回來了。”
“為什麽?”
“你有那麽好的生活,完全沒必要參與到這種鬼事情上來。”
“閣下的意思是……”
“蒙你指教,我現在明白了,因為要吃,要**,地界妖怪要想和平就太難了。”
“我敬佩你,魁拔閣下。”鏡站起身,“我忘了告訴你我的名字——鏡。”
“謝謝你的指教,鏡,”魁拔笑了笑,“等真的和平了,我還想聽你說說神是怎麽生活的。”
“我也想這樣。”鏡笑笑,走開。
魁拔坐在那裏,等待著。按秋落木製定的計劃,一旦神聖聯盟的眾天寵們集中到魁拔周圍,魁拔就可以率先行動,一舉控製住眾天寵,讓他們投降。同時,秋落木會指揮進城的軍隊控製住城裏的聯軍,神聖聯盟也就不戰自敗了。如果發生戰鬥,靈山軍已經在城裏了,總比從外麵強攻進來勝算要大得多。
魁拔已經看到了秋落木在遠處注視著他這裏,他向王宮門前看了一眼,仍然沒有看到眾天寵的身影。
突然,整個天空一亮,魁拔下意識地站起來,刹那間看到天上出現了一個由強光組成的圖案,他本能地意識到將發生一次針對他的強烈打擊。他沒有選擇躲避,而是選擇了用最後一口氣殺死他的敵人,於是迅速操起衝天槊,擊向王宮。
王宮在水晶飛濺中破碎著,魁拔周圍一片白光,王宮和魁拔身邊的衛兵全部消失。魁拔的身體在燃燒,燃燒的身體衝向敵人。
光榮城頓時大亂,秋落木下令全線攻擊。被眼前的景象所激怒的靈山軍士兵像是瘋了一樣,用他們的戰器為魁拔複仇。
靈山軍占領了光榮城,神聖聯軍幾乎被殲滅。宣布“保持中立”的龍國皇家衛隊統帥向秋落木透露了由鏡神策劃的這起陰謀,並證實魁拔在被“天火”擊中後衝進王宮裏殺死了至少五位在場的天寵。龍國國王瑪朵布莎·傑因崇拜叔父爪雲王子,視魁拔為朋友,拒絕參加陰謀而得以幸免,確切地說,他被神聖聯盟客氣地軟禁在王子寓所裏,要求他在“儀式”完成之後才能恢複自由。龍國皇家衛隊也是由瑪朵布莎家族的騎士團組成的,他們一直守護在國王被軟禁的地方,從一開式開始就沒有參與作戰。
秋落木和奇衡三最關心的還是趕緊找到魁拔,靈山軍士兵們也一直在魁拔曾經出現過的地方尋找、打聽、議論,場麵非常混亂。就在這時,一彪沒有佩戴紋耀的龍族騎士突然衝殺出來,正是卡拉肖克家族的騎士團。因尋找魁拔而處在混亂和疑惑中的靈山軍全無招架之力,很快即被擊潰。
因為天已經黑了,靈山軍士兵對城裏的情況很不熟悉,在卡拉肖克騎士團的攻擊下處處被動,隻好退出城外。
靈山軍最終沒有征服整個地界最後一片需要征服的領土,盡管神聖聯盟已經崩潰。
魁拔失蹤了。
8.3 網計劃
天界也搞不清魁拔到底去了哪裏,但可以肯定的是,魁拔並沒有死於神聖聯盟與天神合謀的這起暗算之中。
焰術認為事件的總策劃魁拔司鏡神低估了魁拔的抗擊打能力,鏡反複核對了測算的數據,仔細回顧整個過程的每一個步驟,怎麽也想不通魁拔為什麽會有這樣強的生命力?
當初,焰術在與魁拔交戰過程中,鏡一直在測算魁拔的能量。
魁拔的脈獸出現之後,有兩個天兵陣亡,焰術立即撤回。在神族看來,失去一個神族的生命是一件非常大的事情。焰術非常沮喪,這時,鏡找到焰術,認為可以設計一個陷阱,讓神聖聯盟配合一下,使魁拔身陷絕境。
在鏡的設計下,幽龍潭的水晶建築群稍做改動,就形成了一片獨特的脈場,可以吸引天界元點打擊之力。這種設計使得脈衝像被聚光鏡聚集一樣,雖然元點隻損耗較小的能量,卻能產生較強的定點打擊效果。而他和神聖聯盟要做的事就是把魁拔吸引到這片特殊脈場上,拖住他,以使天界有機會出擊。
鏡根據推算出的魁拔的體能狀況,對元點打擊的能量做了限定,最多隻會把魁拔周圍一小片地區上的生物完全消滅,而不會造成更大的生態災難。
魁拔中計來到這片脈場時,焰術請求元點開啟,施行了一次控製精妙的元點打擊。鏡親眼看到魁拔被擊中,光化。原理上說,魁拔已經死了。可是,他又親眼看到魁拔帶著火光衝進了龍國王宮。清玄鏡在一陣持續的強光閃動之後,才暗淡下來。但沒有人看到魁拔的屍體。
焰術在得到這一情報後,立即派天神和神聖聯軍僅存的一些翼族士兵合作,按照泱沁繪製的1024曲境圖,將永晝沙漠範圍內所有曲境的另一端的出口處都部署了重兵,而永晝沙漠四邊,則安排了天兵和神聖聯軍拉網包圍,包圍圈日益向沙漠中心縮小。焰術稱其為“網計劃”,焰術相信這樣做就像收起一張漁網,重傷的魁拔不久就會被捉到。
8.4 靈山塔
魁拔受傷失蹤、天神部署網計劃進行圍堵的消息傳到靈山,引起了普遍的不安。
此時在靈山主持軍事的統帥是禪鳴,獸族妖俠,原狼勇將軍的部下,與奇衡三在千草沼澤登陸的39名幸存者之一,一直被奇衡三所信任,後成為與梅龍尼卡·蹄齊名的驍將。秋落木主政靈山時,將靈山防務完全交給他負責。秋落木離開靈山前往龍國指揮光榮城戰役期間,禪鳴實際上是靈山地區的最高負責人。
在得知魁拔正處於危急之中的消息後,禪鳴認為,身在後方的靈山,唯一能為魁拔做的,就是弄出一些大一點兒的動靜來,分散天神注意力,減輕魁拔的壓力。他提出了一個大膽的方案,建造一座高塔與半空中的曲境相接,做出一副要直接與天界交戰的樣子,勢必會引起天神注意,讓他們分心。
魁拔1028年秋,高塔始建,定名“靈山塔”。這座塔融合了基思卡人的測量和建築技術、蟄族的冶煉技術、輝妖和獸族的建築材料處理方法,設計高度為1000個人高,研造地點在獸族遊尾郡窩窩坨一帶。同時,禪鳴好像還生怕天界不會注意到他們似的,下令在第三魁拔帝國征服區域內,搗毀所有禮拜泱、樸等天神的廟宇和神像。
這些事情立即引起了天神們的關注,但天神們對此反應不一。樸認為,搗毀樸神廟的行為意味著地界眾生將遠離神族好不容易建立起的、有利於和平和安定的信仰,不利於神地兩界的和諧共處,建議首先針對靈山會的反天力量采取行動,摧毀靈山會總部。焰術認為靈山塔的危害遠比信仰的缺失最可怕,應該先破壞靈山塔。鏡認為應該集中兵力繼續圍堵魁拔,而不是什麽靈山塔。塵則幹脆與所有人不同,主張非暴力不幹涉。最終經過表決,集中力量破壞靈山塔成為首要行動方案。
魁拔1029年,天神大舉進攻作為靈山研建中心的窩窩坨一帶,摧毀了研建中的靈山塔預製件,禪鳴被俘,禪鳴的部下翼族將領黑閃目掩護少數靈山會將領突圍,才免於全軍覆沒。
天神雖然取得了窩窩坨之戰的勝利,然而天界意脈大傷。大量把守、包圍永晝沙漠的天兵和進攻靈山塔的天兵也讓天界意脈透支的程度更加嚴重。焰術在該戰中竟然莫名其妙地陣亡了,戰器七星鏈也流失在地界。
窩窩坨之戰勝利後,天兵迅速收複了獸族部分地區,並準備收複樹國。駐守長夢之河沿岸的梅龍尼卡?蹄率部阻擊,吧咕嗒王子率領蟄族軍團通過梅龍尼卡航線趕來增援,使天兵被阻截在獸國境內。同時,秋落木也開始把西線主力向獸國運動,加上天兵失去焰術之後指揮不靈,很快撤離戰場。
魁拔1029年,元點生育焰青接替陣亡的焰術充任天兵統帥的職位。焰青完全沒有經驗,又從未到過地界,麵對強大的魁拔勢力根本沒有辦法,隻是一味地主張擴張軍備,妄圖通過數量取勝。響應擴軍的號召,許多女天神也自願參軍。因為這次要保衛的國家是樹國,對樹林情有獨鍾的樸心報名參軍,成為女兵的一員,隨焰青的軍隊赴地界征戰。
魁拔1030年,鏡根據清玄鏡反應,發現魁拔恢複生命活力的跡象。他向焰青建議,不要在樹國過多糾纏,而應該把網計劃進行到底,把樹國的天兵集中到圍堵永晝沙漠的戰線上。焰青同意鏡的建議,但在具體指揮上缺乏經驗,在調動樹國的天兵向永晝沙漠集結時,多次被靈山軍分割、包圍、各個擊滅。
在焰青的錯誤指揮下,到魁拔1031年,天界已經幾乎沒有可以派出征戰的士兵,天界意脈大傷,無力再阻止魁拔帝國的擴張,又沒有軍事上強大的領導人,於是開始進入了養脈期,隻是仍然向地界秘密派出一些偵查員搜集情報、發展間諜,為以後的反撲做準備。天界開始重視以前一直不予考慮的塵的“非暴力”降服魁拔的提議。
到魁拔1031年底,第三魁拔帝國征服了除龍國首都之外的整個地界。正是在這一年,塵突然結束了冥想,獨自下凡。
8.5 梅零落
魁拔確實一直在永晝沙漠。他是在天火打擊下的神情恍惚中一口氣跑到那裏的,他的耳邊一直有個聲音在對他說,“向西,我的孩子,向西。”這個聲音屬於爪雲王子。
魁拔一直跑到一個他看似熟悉的地方才停了下來,他想起,這就是他的主人爪雲王子死去的地方。那裏的沙漠與旁邊的沙漠沒有任何區別,但他一眼就認出爪雲王子就是死在這裏的。
“我的主人……”
他傷得很厲害,他看到了自己的筋骨,血好像也流盡了,但他確實活著。
“是魁拔的力量?衝天槊的力量?脈獸的力量?”
他試著召喚脈獸,沒有成功。他躺在爪雲王子死去的那個地方,準備睡去,他想到也許會永遠無法醒來,他覺得很輕鬆。
魁拔夢見了爪雲王子,是在另外一個世界裏。他大叫著向爪雲王子跑去,他和爪雲王子的年齡都是迷麟第一次喜歡上一個女孩的那個時候。爪雲王子帶著一些烤餅拉著他去找那個女孩,他們背靠背地麵對著一個又一個戰鬥,他最後的對手居然是他的脈獸。脈獸殺了他。他醒了。
他看到一個穿著格勒莫赫人服裝的女孩站在自己的旁邊注意地打量著自己,他居然認識這個女孩,正是當年他和爪雲王子找遍了整個靈山都沒有找到的那個女孩。她已經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但一看就是當年那個女孩。
“真的是你麽?”
“你們最後還是沒有找到我,那些事我是知道的。”女孩笑笑。
“為什麽?”
“那會兒我不認識你。”
“是這樣。”
“你那會兒並不叫魁拔。”
“這不是我的名字。”
“但隻有你能叫。”
“你也有個名字吧?”
“梅零落。”
“這次不能讓你再消失了。”
魁拔拉住梅零落的手,像是怕她會突然跑掉似的。
就這樣,魁拔與他一生的愛人梅零落相遇,此後的三年裏,他們四處遊走,從逐日焰城一直到其他被“解放”了的國土。所到之處,滿目瘡痍,到處是在戰亂中受苦的人。
“你準備怎麽治理你已經征服下來的世界呢?”
“我不知道。我從沒想要征服什麽世界。”
“那你又為什麽要發動這麽可怕的戰爭呢?”
“我不知道。戰爭很自然地就打起來了,我隻能跟著打下去。”
“如果那次我讓你找到了,現在會是什麽樣?”
“我們會在靈山一直幸福地生活著,和我的主人在一起,終其一生……”
“今後我們會怎麽樣?”
“找個安靜的角落隱居下去,就像格勒莫赫人那樣……”
“這主意不錯。”
他們先去了格勒莫赫人的逐日焰城,那裏還保持著戰前的樣子。靈山軍隻是在攻擊翼族時從那裏經過了幾次,象征性地宣布過占領,但並沒有在那裏駐軍。
大量的戰爭難民湧進逐日焰城,在物資貧乏和格勒莫赫人的冷漠中自生自滅。魁拔和梅零落到達那裏時,隨處可見死於饑寒的難民的屍體。隻有一些默拓人商販仍舊保持著**和活力,叫賣著從世界各地倒運來的高價貨品,低價收購貴重的東西。魁拔把護手上僅存的幾顆已經在天火中融化成水滴一樣的銀鈳鐵鈕扣拿給他們,他們居然很識貨,說這樣好成色的銀鈳鐵並不多見。
他們開始了漫無目的的旅行,有意躲避著人多的地方。這樣的地方很容易找,凡是大戰過後的地方,一般都沒有什麽人了。
有一天,他們正穿過童寂雪山腳下的一片樹林時,隱約聽到好聽的笛聲,他們循著聲音走過去,看到一個巨大的薩庫人正在吹著笛子,他們就一直在那裏看。
薩庫人吹完一曲,才注意地看了看魁拔和梅零落。
“不能白聽,”薩庫人笑了笑,“我再吹一曲,這姑娘留下來。”
“我們打一架,”魁拔笑著說,“我贏了,這笛子就是我的了。”
薩庫人愉快地同意了,然後站起來,把笛子交給梅零落,猛地向魁拔撲去,魁拔連躲閃都沒有,就把薩庫人扔了出去。薩庫人爬起來之後,對魁拔發出了強烈的脈衝,魁拔居然並不以脈衝還擊,頂著脈衝靠近薩庫人,再次把他擊倒。
“笛子是你的了,那可是玉的。”
薩庫的人話沒說完,笛聲已經響起,梅零落吹著笛子,那樣子很動人。
魁拔與梅零落並排走去,梅零落一直吹著笛子。
從此,笛聲開始成為他們生活中的一部分,梅零落吹笛子的時間比說話的時間還要多。梅零落還把她吹的曲調填上詞當成歌來唱,魁拔把這支歌和曲子命名為《梅零落》。
兩年之後的一個雪天,他們認為這樣的生活應該結束了。
“還是回到戰場上去吧,魁拔,”梅零落說,“沒有戰爭的魁拔是多麽無聊啊。”
“沒有魁拔,戰爭照常進行。”
“你厭倦了,”梅零落歎了口氣,“魁拔怎麽能不再是魁拔了呢?”
“與不再是魁拔的魁拔在一起,確實也很無趣呀。”
梅零落笑了一下,“我很滿足,三年和三百年並無區別……”
“我也是……”
魁拔吹起了《梅零落》,吹得很專心,等笛聲停止時,他發現梅零落已經不見了。
魁拔1033年,塵回到天界,獲得了女性性別。有人說梅零落就是她下凡後的化身,但一直沒有得到證實。
8.6 靈山塔
魁拔失蹤的3年裏,靈山軍並沒有停止征戰的步伐,正相反,為了給魁拔複仇並尋找魁拔的下落,靈山軍變得更為衝動、好戰。
奇衡三和秋落木研發出的針對天神的戰法非常奏效,他們利用地形之利,結合組合脈衝陣法和紋耀堆對意脈打擊力的中和作用,接連擊敗天兵,使鏡一次次懷疑魁拔是不是回到了靈山軍中。
天神的意脈消耗極大,加之紋耀製度的崩潰,天神要攢足能夠支撐大戰的意脈還需要若幹年。於是,天神決定暫時停止大規模戰事。
由於很難在短時期內對未來的目標達成一致,繼續修建靈山塔似乎成了一件唯一的正事。當初從禪鳴手裏接過圖紙的千宏尺一天也沒有閑著,隻要醒著,就一直忙著建塔的事情。
“這是禪鳴交給我的最後一個任務,我一定要完成。”他經常這樣自言自語地在工地上奔波著,簡直象一個瘋子。
他隻有一支二十人的工作組,是他以前直接領導的護衛隊,這些人出於對禪鳴的敬意也都很賣力氣,但在象建造靈山塔這樣可怕的工作量麵前,這些人當然是遠遠不夠的。
奇衡三曾經估算過靈山塔的用工量,要一百萬人幹上至少五年。他試圖從同為基思卡人族的角度,以基思卡人特有的思維邏輯為基礎,勸說千宏尺理性地對待這項任務,但千宏尺完成聽不進去。
“理性難道不應該表現為對程序的尊重嗎?”千宏尺紅著眼睛看著奇衡三,“禪鳴交給了我一個任務,按程序我要把它完成。”
“可是這樣是完不成的。”
“要是你們願意讓它完成,就能完成。”千宏尺說,“任命我做這項工程的總指揮,從禪鳴的部隊裏抽一千人給我,就夠了。”
“你是說一、千、人?”奇衡三以為自己聽錯了。
“對,一千人。”千宏尺說,“授權我可以為這項工程在世界範圍內征用相關物資。”
“那就說定了,一千軍人,征用非軍事物資的權利。”
“我替禪鳴謝謝你。”
一千名原禪鳴的部下被劃歸到千宏尺麾下,他立即開始實施已經醞釀很久的工程計劃。他首先讓部隊接管了鄰近幾個國家的世界銀行分理處,讓默拓人商會為建塔出資。默拓人當然要想些對策讓他不容易拿到錢,但一個名叫貴忠的默拓人出納員主動提出幫助千宏尺對付他的同胞兼同行。在貴忠的出色工作下,默拓人商會的錢象血液一樣源源不斷地流向靈山塔工地,默拓人商會會長順發自殺。
千宏尺用這些錢從靈山軍各部買來幾乎所有青壯年戰俘,還四處抓壯丁,征用民間所有他認為有用的建築材料,日夜奮戰不止,累死勞工無數,用了兩年多的時間,基本建成了靈山塔。
千宏尺創造的奇跡使他獲得“靈山會英雄”稱號,並成為靈山地區地位僅次於奇衡三的第二號人物。
之後的千宏尺仿佛已經沒有任何事情要做,在貴忠的跟隨下,繼續從世界銀行裏吸金,過著奢侈糜爛的生活。貴忠和千人軍團也都跟著一起發了財,在靈山塔建築裏給自己營建了專事享樂的場所,還給自己起了個響當當的名字——“護塔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