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食象蛇(2)

“大火熊熊燃燒了四十八天,道士跟巴蛇鬥法沒有一天停頓,此時的巴蛇已經筋疲力盡,千年道行眼看就要完蛋。道士的弟子們呢,一個個不停地給蒸籠加柴火,盼著道士早日歸來。可惜的是,這些弟子很蠢,可能是因為每一天給蒸籠添柴火,腦子都亂了,道士說好的四十九天卻讓他們算成了四十八天。蒸籠‘轟隆轟隆’地響著,弟子們生怕道士出了事,一個大膽的弟子情急之下揭開了蒸籠的蓋子。這一下,本來占盡上風的道士立馬失去了法術,巴蛇反敗為勝。但是道士最後還是拚盡全力將自己化成一把寶劍刺中巴蛇的喉嚨。巴蛇死了,洞口坍塌,巴蛇、道士、紅梅樹精、陳書生都被埋在裏麵,誰也出不了山洞。陳書生即使有紅梅樹精的元神護著也還是被活埋而死。”

“汗!都死光光了嗎?真沒意思。”

“不死光才沒意思,哈哈!這是我故裏的傳說。在現在的義陽山裏麵好像還有一個巴蛇洞,走進洞裏麵,幸運的人還可以聽到陳書生和紅梅樹精互訴衷腸呢!”

“聽到死掉的人說話也叫幸運?不被嚇死就是好的了,還幸運呢?”

“小孩子懂什麽?這故事雖然有點像聊齋,我小時候聽義陽的人說起倒也深信不疑,你相信巴蛇的存在嗎?”

在我的印象裏麵,巴蛇好像隻活在神話裏麵。《山海經·海內南經》有記載說:“巴蛇食象,三歲而出其骨,君子服之,無心腹之疾。其為蛇,青黃赤黑。一曰黑蛇,青首,在犀牛西。”能吃掉大象的蛇會存在嗎?真好笑,這種東西那麽誇張,要是存在,也是在恐龍那個時代吧。

“聽你的意思,巴蛇真的存在?”我趕緊問他。

“我看過一次。”白藥師笑吟吟地說。

“媽呀,怎麽可能?這種龐然大物怎麽可能活在世上?”我驚訝起來。

“深山老林,沒有什麽不可能的。”

“你這話是說……你在這裏見過……見過食象蛇嗎?”我似乎已經知道為什麽白藥師會在這個人跡罕至的野林子裏麵跟我講巴蛇精的故事了,他似乎想起了什麽遭遇。我心裏駭然,但願我的猜測不是真的。白藥師嘴巴裏麵哼出幾聲冷笑,停住了腳步,看他的樣子倒不像是撒謊。他看著我正想說什麽,突然密林前麵一陣地動山搖,樹木搖動,林中驚鳥一群又一群地往外飛,感覺有什麽東西正在靠近我們。

我站都快站不住了,抓著路邊一棵馬尾鬆,防止自己被震倒,叫道:“老白,這是怎麽回事?”

“很多很多年前,我便遇過這種情況。”白藥師倒是很鎮定,如同一根木頭般站著。地麵的震動感覺就要崩裂一樣,他的身體好像完全跟地麵黏在一起,看上去如同一塊磐石般紋絲不動。

“難不成真的有把大象都吃掉的巨蛇?”我恐慌不已。

“救命……救命……”這時,前麵的林子裏卻傳來一陣“救命”的喊聲。

我愣住了,這是一個男人的聲音,聲音很稚嫩,但是喊起來卻很有力度。林子裏麵竟然還有其他人,敢情這家夥遇到“食象蛇”了,不然也不會叫得這麽淒厲。林中樹木不停地搖晃,如同狂風暴雨即將來臨一般,一陣“轟隆轟隆”的巨響使得我的心七上八下的。白藥師竟然沒有半點逃跑的意思。這種時候等死嗎?

“救命”的聲音漸漸地靠近,地震響聲也越來越大,像千軍萬馬正往我們這邊進攻一般,樹林的搖擺也更加劇烈。我立刻爬到我抓著的馬尾鬆上麵,抬著頭往前麵看去,幾個巨大的火焰色腦袋正晃動著往我們這邊跑來,山崩地裂似的,樹木都被壓得抬不起頭,所過之處本來綠油油的樹林瞬間變得枯黃。

巨大的腦袋後麵拖著一條幾十米長的身體,身體長滿了玄色鱗甲,個個如鐵桶般大小,這便是傳說中的“食象蛇”嗎?我暗暗心驚,要是它們衝過來,我和白藥師豈不是想跑都來不及了。我一直以為“巴蛇”活在神話裏麵,想不到會在這深山老林裏麵遇到,我向白藥師招手:“怎麽辦?我們快點逃跑吧!”

“是蛇群嗎?”白藥師抬頭問了我一句。

我點點頭,他沉吟了一會兒,並沒有做出任何的措施。這時候“救命”聲從樹林裏麵衝出來,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我們倆的眼前,是胡工。胡工哭著一張臉,四肢不停地擺動,穿林越樹,像長了七八條腿一樣。在他的身後,七八條巨蛇擺動著龐然之軀追著他。我想,這家夥天生就是逃跑的命,怎麽惹了那群“食象蛇”了?上一次被峨眉山的“猴屍”,也就是嗜血猴子追著咬,這一回遭遇了“食象蛇”,他真夠倒黴的。

“老白……小巴哥……是你們嗎?快來救救我……我頂不住了,我的腿快跑斷了。”胡工似乎也發現了我們,淚流滿麵地往我們招手,向我們這邊跑過來。

他就不能找別的地方嗎?看到胡工朝我們倆跑過來,身後扭動的巨蛇似乎也跟著他追過來了。我趕緊從樹上爬下來,白藥師已經愣住了,不知道胡工這小子怎麽會出現在這裏。我拉著白藥師就往林子外麵跑去。

“你們就這麽跑了?救救我,這些巨蛇會要我的命啊!”胡工這小子哭著喊著,無論他怎麽跑都擺脫不了那幾條“食象蛇”。但這小子又是個沒腦子的,我和白藥師往哪裏跑,他也跟著往哪裏跑。我真受不了他,他死就算了,還要拉著我們倆墊背。

“前麵有村落,我們去那邊吧!”白藥師突然叫了一句。

我抬起頭一看,藏於密林之中的的確確有一個村落,我們立刻往那邊跑過去。這個村落不大,看上去有二十幾戶人家,奇怪的是,村子裏麵沒有一個人影。

我們跑進村子之後,“食象蛇”也怒吼著跟了過來,它們來到村子外麵便不再跟進,搖擺著身子,顯得非常焦躁。此時,我們耳邊傳來一陣詭異哨響,哨響時長時短,時強時弱,好像在發訊號似的。幾條“食象蛇”被哨聲吸引立馬掉頭鑽進密林裏麵,不一會兒就全部消失在我們的眼前。胡工滿頭大汗地跑到我們倆的麵前,回頭看到“食象蛇”已經離開,欣然叫道:“得救了,天啊!我的腿都快不是我的了。”他坐在地上不停地去按摩自己的一雙腿。我看過去,他腿上表皮全是草樹刮出來的傷痕,已經被血沾滿了。

白藥師從袋子裏麵拿出一瓶止血藥遞給胡工。胡工一邊喘氣一邊拿過止血藥給自己的傷口止血。我在村落四周走了一圈,這村子還真的沒有一個人,遇到無人村了嗎?一般沒有人住的村子都很恐怖,我記得有人說,如果遇到沒有人居住的山村,千萬不要在裏麵留宿,這種村子一般是給鬼住的。

“原來是雄黃花。”白藥師跟在我身後說道。這麽一說,我也發現了,村子的四周種滿了雄黃花,這種花是用雄黃澆灌培養出來的,散發著陣陣雄黃的臭氣,具有很強大的驅蛇作用,村子四周高高低低都種著這種驅蛇花草。可是村子裏麵為什麽沒有人呢?我們進入村子的碉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這種碉樓應該是川邊地區羌族的特色建築物。

村落的居民所建造的樓房均以石片砌成,屬於平頂房,呈方形,一眼看去,房子大多數為三層,每層高三米多。房頂平台的最下麵是木板或石板,伸出牆外成屋簷。木板或石板上密覆枝丫或竹枝,再壓蓋黃土和雞糞夯實,厚度大概是三厘米左右,有洞槽引水,可以防雨雪。這種房子冬暖夏涼,住在裏麵很舒適。房頂平台是脫粒、曬糧、做針線活及孩子老人遊戲休歇的場地。我們這是闖進了羌民的村落嗎?

“這的確是羌族人的碉樓,碉樓是羌族人用來禦敵、儲存糧食、柴草的建築,一般多建於村寨住房旁。碉樓的高度在十至三十米之間,形狀有四角、六角、八角幾種形式,有的高達十三四層。碉樓的建築材料是石片和黃泥土。牆基深一米多一些,以石片砌成。石牆內側與地麵垂直,外側由下而上向內稍傾斜。這種建築穩固牢靠,經久不衰。”白藥師一邊說著一邊推開一座碉樓的大門走進去,我和胡工則跟在他的身後。可是沒等我們走進眼前的碉樓,白藥師已經大叫一聲:“出去,快出去!”他已經掉頭鑽出來了。

我和胡工顯得有些莫名其妙,隻聽白藥師喊道:“這是蛇羌的村子,咱們不能再待下去。”

“蛇羌?”我和胡工傻了,從碉樓的門縫看進去,碉樓裏麵果然橫七豎八地爬著許多蛇類,這些蛇五顏六色,大小不一,吐著信蕊,交纏在一起。

“蛇羌”在我的印象裏麵,好像是一夥很喜歡玩蛇的羌族人,這些羌族人一般以捕蛇、養蛇為生,和蛇類親密無間,因此被喚為“蛇羌”。

如果說這裏是“蛇羌”的地盤,那麽眼前這二十幾個高低不一的碉樓是“蛇羌”居民用來養蛇的嗎?這麽說來,我們豈不是鑽進一個蛇窟裏了?

我驚得冒著一身汗,退出碉樓後,胡工扯了扯我的手臂,可憐巴巴地看著我:“咱們是不是被蛇圍住了?難怪那些巨蛇跑掉了,這裏麵會是它們的後代嗎?”

我則看著白藥師,闖進“蛇羌”的養蛇碉樓,本以為可以有地方留宿,沒想到更危險。白藥師似乎在思量著什麽,想問他,他自己卻沉沉地說:“沒準‘蛇圖騰’就在這裏。”

“‘蛇圖騰’?”說到九枚“圖騰石”,我顯得有些激動起來。

“什麽‘蛇圖騰’?”胡工湊過來問。

我一拳打在他的胸口,說:“這事你別管。”

“大家兄弟一場,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有什麽說不得的?”

“不是說不得,是說了你也不會明白。”

“哼,我看上去很蠢嗎?我還懶得聽呢。”胡工很生氣地走到養蛇大碉樓的另一邊。

我正想和白藥師探討“蛇圖騰”一事,走到另一邊的胡工突然很興奮地舉起手喊起來:“阿真,你怎麽會在這裏?阿真……阿真……看到你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