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地獄蛛(2)
“那我們跟著他們幹嗎?”我很納悶,那夥人顯然不是什麽好人,我們跟上去豈不是自討苦吃?想到那個領頭的獨臂大漢,不怒而威,我的心裏已經有些不安了。
“找‘圖騰石’。”白藥師這麽一說,我才想起“圖騰石”的事情,難道獨臂人手裏也有“圖騰石”?想到“圖騰石”跟“饕餮殘骸”的關係,我不由得有些激動起來。白藥師突然歎了一口氣,繼續說:“剛剛那人叫鐵蠻,綽號‘獨臂’,八個榜眼之一,很難纏的對手。”白藥師的臉色變得很沉重,我輕輕問了一句:“八個榜眼裏麵他的排行怎麽樣?”
“他嗎?他在‘地龍幫’裏麵的地位僅次於三個狀元郎。”
“完了……那我們現在豈不是要去送死嗎?”胡工這時候大喊起來,總算是跟上來了。
“你懂什麽?一邊乖乖待著去。”我罵了胡工一句。
“送死嗎?那倒不至於,他不喜歡殺人。”白藥師淡然一笑。
“太好了,不過我還是有些害怕,那些什麽‘地龍幫’啊,什麽榜眼、探花啥的都比白大叔厲害嗎?要是這樣的話,我好害怕,我回家算了。”胡工一副擔驚受怕的樣子。
“回去吧!本來就沒有打算帶上你,是你非要自己要跟來。”我不耐煩地罵道。
“小巴哥,我這也隻是說說而已,跟著你們之後,我的見識變得廣闊起來了。所謂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行萬裏路不如跟著小巴哥和白大叔一起上路。”
“去你的路,少在這裏丟人現眼了。”我說完之後,白藥師突然停下來,噓了一聲,讓我們都閉嘴。白藥師伸手指著前麵的一處叢林說:“林子後麵便是‘獨臂’鐵蠻的地盤,他脾氣很大,我們要小心一些。”我們都點點頭,到了這生死攸關的時刻,我們哪裏還敢輕舉妄動?我們跟著白藥師緩緩地穿過前麵的林子,一團巨大的篝火從一個高大的茅草房裏麵冒出來,房子前麵圍著一群人,在呼喊著什麽。
我們藏在村落前麵的幾棵巨大的古樹後麵,偷偷伸著腦袋往村落裏麵看去。“獨臂”鐵蠻帶著的馱屍隊來到村口,然後一字兒排開,站在村口大井的前麵。“獨臂”鐵蠻手裏抓著一把香火,在大井前麵繞了幾圈,不停地把手裏的香火插在大井邊沿。等手裏的香火完全插完,他奮力喊了一聲,那些馱屍人紛紛把背後背著的竹簍摘下來,連同竹簍裏麵的屍骨一同扔進那口大井裏麵。
大井裏麵傳出來幾聲慘叫,慘叫聲如同被宰殺的肥豬,我們暗暗吃驚。胡工捂著臉靠著我,嘴巴裏麵說道:“我不想死,不想死……”
我白了他一眼,白藥師卻冷不丁地說了一句:“我們被發現了。”
我愣了愣,一個清脆的聲音笑嘻嘻地說道:“想不到你們破了我的蜘蛛陣!”我四處張望,大樹後麵就我們四個人,正在我犯糊塗的時候,胡工卻哇哇叫道:“你頭頂,你頭頂有顆人頭。”我抬頭一看,大樹上麵竟然藏著一個女人。她笑嘻嘻地盯著我們,眨了眨眼睛後,她的胸口突然滑落下來幾隻紅色的蜘蛛。
蜘蛛晃動著它們的小腳眼看就要掉到我們的臉上,白藥師突然伸出右手,中指、食指一張,剪斷了懸著紅蜘蛛的蛛絲,紅蜘蛛掉到了一邊。那個女人“撲哧”一聲笑起來,如同一隻蜘蛛般從大樹上爬下來。她個子不高,一米五左右,一身彝族少女的打扮。她臉蛋很圓,眼睛也很圓,還是一個“O”型嘴。更怪異的是她的腮紅,紅成一點,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故意畫出來的。我想這個女人就是“地龍幫”裏麵九個探花之一的“蜘蛛”彭花了。
“蠻叔,你有客人來了!”彭花對著村口前麵的鐵蠻一夥叫道。
“原來他們是一夥的。”胡工嚇得就要暈過去,輕聲問我,“我們是不是到食人族裏了?”
彭花走到胡工跟前,伸出她那如同蔥白的手指摸了摸胡工的臉蛋,笑道:“城裏來的孩子吧!細皮嫩肉的看上去味道不錯。”
“這隻是表麵,表麵而已,我是出了名的皮細肉糙。”胡工冒了一身的冷汗。
“沒關係,老娘喜歡。”彭花一雙圓溜溜地眼睛色迷迷地盯著胡工。我不由得笑了,心想這小子要是真被“蜘蛛”彭花看上了,我們幾個就有救了。
“小花,客人來了嗎?哈哈!喲!我還以為是誰呢?原來是‘養屍堂’堂主老白!別來無恙吧!你小子還在打我手裏那寶貝的主意嗎?”“獨臂”鐵蠻已經走到我們麵前,他看到白藥師之後,居然一副老相好的樣子。我鬆了一口氣,既然是熟人那就好說話了,不過鐵蠻最後一句話,聽起來怎麽話裏有話。白藥師跟他之間的恩怨情仇一定相當複雜吧!隻是作為馱屍人,鐵蠻跟專門購屍的‘養屍堂’關係應該很和睦啊。
“老鐵,你還是那麽幽默風趣!我也就是路過而已,看到你今天收獲不少,我過來看看,怎麽樣?今天這些屍骨我全要了,你說個價錢。”白藥師笑著說。
“這個……這個我想你錯了,這些屍骨我不賣。”
“怎麽?是不是最近在哪個古墓裏麵發大財了?不然怎麽都不做這屍骨生意了呢?”白藥師跟著鐵蠻一起打哈哈,現在看來,“獨臂”鐵蠻也不是很難相處的人。
“哈哈!今天是屍神祭,你們進我的村子喝一杯怎麽樣?”鐵蠻邀請我們。我愣住了,“屍神祭”據說是馱屍人給自己安排的節日,每到這一天,馱屍人就好像過年一樣慶祝這個節日,感謝那些造物主。所謂的“屍神”無非也是他們自己編造出來的東西。
我看著鐵蠻,他不笑的時候如同一個怒目金剛,笑起來又跟一個小孩子一般,這種人深不可測,確實不好對付,再說他在“地龍幫”裏麵地位那麽高,怎麽躲在這種山角落裏麵過日子呢?鐵蠻邀請我們幾個去喝酒,白藥師不停地推辭,他本來就很想進鐵蠻的村子,幹嗎一副很不情願的樣子?鐵蠻最後叫幾個人出來把我們拉進了村子裏麵。
路過村口前麵那口大井的時候,我忍不住往大井裏麵瞄了一眼。大井很深,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井壁竟然活生生地攀爬著幾條瘦骨嶙峋的活屍。
村子很熱鬧,大家都圍在一間燃燒的茅草屋四周,這場景就好像跟那座全是老頭子的古寨差不多。或許是心裏有陰影,我不由得暗暗提防起來。阿真因為被“地獄鬼蜘蛛”咬傷,白藥師叫“蜘蛛”彭花把她帶走了,說彭花更清楚怎麽去除去“地獄鬼蜘蛛”的毒液。
不知不覺,白藥師已然成為我很放心的一個人,這時候我突然想起來了白骨丁。白骨丁現在怎麽樣了?他會不會被那個大漢殺掉了?或許是看到我心事重重,白藥師給了我一碗酒,笑道:“鐵蠻這個人,他要是對你好,就要更加提防他。你別看他笑嗬嗬的,可是一肚子壞水。”
“是嗎?我們要是跟他一起豈不是最後怎麽死都不清楚?”我看著已經跟村子裏麵的人混在一起聊天跳舞的胡工,這家夥竟然像要把自己當成這個村子裏的人一樣。這種幽森古林裏麵的村子,不是大善之地便是大惡之所,他竟然一點警覺性都沒有。
“你的身份最好不要被他發現。”白藥師輕輕呷了一口酒後說。
“怎麽?”我有點想不明白。
“他和你爺爺巴不二有深仇大恨。”白藥師這話令人我大吃一驚。我四周看看,心中暗暗念著不要被發現。現在我有些埋怨爺爺,做什麽不好幹嗎做“地龍幫”的“狀元郎”?他這麽出眾,不喜歡他的人排起隊來肯定能繞金沙江一圈,現在搞得自己的子孫受苦受累。
“我爺爺怎麽得罪他了?”我還是很想知道爺爺跟鐵蠻之間的事情,想想,鐵蠻年紀五十歲不到,跟我爺爺完全不是一個年代的人,跟我爺爺怎麽鬧不和了呢?
“在‘地龍幫’裏麵,想做狀元、做榜眼都是要靠能力的,前一任死後,後一任補上,後一任的馱屍人人才濟濟,想要補上需要經過激烈的競爭。鐵蠻初出茅廬的時候,就嚷著要當狀元,你爺爺直接扇了他一個耳光,說他太嫩了,這種恥辱,是個人都會記一輩子吧!哈哈,這小子也爭氣,沒多久便做了八個榜眼之一。”
“原來如此,想不到我爺爺做事會是那樣子。”爺爺在我心裏的印象一向是囉唆、和藹的,我實在無法想象他是怎麽去扇“獨臂”鐵蠻一耳光的。
“我告訴你吧!‘地龍幫’裏麵脾氣最臭的就是你爺爺巴不二,被他得罪的人我可以說出一大串的名字來。沒辦法,巴不二也靠著這脾氣才鎮得住整個‘地龍幫’,要不然豈不都亂套了。你現在知道為什麽巴不二還活著的時候,大家都躲著不敢打‘饕餮殘骸’的主意了吧!隻有巴不二敢得罪別人,別人不敢得罪他啊!”聽白藥師這麽一說,我立刻對爺爺肅然起敬,隻不過……想到這裏,我說:“我爺爺真的還活著嗎?”
“我也不清楚,估計你爺爺在下一盤很大的棋。”白藥師想了想說。
“你這話什麽意思?連你自己都不清楚我爺爺是否還活著?你在欺騙我們?”白藥師的話讓我很憤怒,跟著他出來,還不如自己去尋找答案。白藥師陰沉著臉,沉吟了一會兒說:“噓!老鐵過來了,看來他要給我們點顏色看看。”
“獨臂”鐵蠻已經站在我們倆的麵前,他哈哈一笑,端著一碗酒跟我們碰了碰碗酒後就“咕嘟咕嘟”喝了下去,一臉爽極了的表情,說:“你們過來,過來,我們要進行屍祭了。”他好像要帶我們去看什麽。我和白藥師把酒碗裏麵的酒喝光後,白藥師低聲在我耳邊說:“你見過活祭嗎?”我搖搖頭。“活祭”這種東西年代久遠,隻怕在人類野蠻時期才會出現吧!蒙昧時代,人類見識不多,活人祭天,是比較常見的。要是說鐵蠻他們要進行活祭儀式,我心裏有些擔心起來,鐵蠻該不會拿我們幾個去活祭吧?!我有種不祥的感覺,於是跟白藥師說:“我們要不要逃走?”
白藥師冷冷一笑,突然把左手的袖子卷起來,把小臂露出來,上麵赫然畫著一個巴掌大小的紅色蜘蛛印,紅如血,形如一隻大蜘蛛,讓他的手臂看上去好像被扒了一塊蜘蛛形狀的皮一樣。我心中一愣,趕緊看自己的手臂,我的右手小臂後麵同樣印著一個大蜘蛛印。
白藥師搖搖頭說:“我們要是逃跑,彭花就是不動手也能殺死我們。”
我瞅著遠處喝酒已經喝得醉醺醺的彭花,不禁納悶,她什麽時候在我們身上下的“蜘蛛印”?
我再看一眼右手小臂,那血紅色的蜘蛛印居然在移動,也不知道是不是眼花了,我感覺一隻紅蜘蛛正趴在我的小臂上麵吸我的血吃我的肉。鐵蠻回頭跟我們笑道:“你們倆在害怕什麽?哈哈,你們放心,今年我們已經找到送給‘屍神’的禮物了。”
他說完後伸手一指,我們順著他的手指看去,不遠處的一棵馬尾鬆下麵捆著三個人。看清楚那三個人後,我的胸口立馬像遭到重創一樣。那三個“祭品”竟然都是我認識的人,其中一個還是曾經和我在格薩拉禁地出生入死的李古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