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死屍夜半出棺槨

當晚,我們宿於寺內,臥室就挨著仇沙陳屍的房間。

我拿出程朱理學的典籍覽讀,參加科舉,不僅僅要考《四書》《五經》,還要涉及程朱理學。這些東西必須爛熟於心,在應試時方可融會貫通,對答如流。

晚上,聽了那老和尚的講述後,田古道意猶如未盡,就像一隻拉上了弩弓的箭。躺在**,田古道把我當成了那老和尚,不停地騷擾我,頻頻向我發問。

“秀才,你說那太監與宮女對食時,是如何把弄的?我一直納悶,這太監連**都沒有了,又怎麽滿足人家宮女啊?”

田古道發起問來孜孜不倦。他的這個問題,我也沒有答案,畢竟我們都尚未婚配,沒有丁點兒實戰經驗。不過,我之前看過一些野史方麵的書籍,揣測太監與宮女**,應該不外乎兩種方式:一種應是撫慰,另一種應是借助狎具進行。

其實,我私下也有諸多疑問,比如太監到底有沒有欲望。

對於這個問題,田古道的興趣比我還大。兩人討論來討論去,也沒有個可以信服的答案。

我倆壓著嗓子輕聲碎語,一直嘮叨到深夜亦無睡意。

正在窮聊之際,突然,我們聽見隔壁仇沙的停屍房發出聲響,而那些守靈的和尚明明早已離去了,這是怎麽回事!

田古道罵了一聲:奶奶個泡菜,不會是這仇沙的鬼魂在作怪吧?

我與田古道即刻披衣起床開門,躡手躡腳往隔壁的停屍房瞧,隻見仇沙的棺材裏麵發出異響,窸窸窣窣,似乎裏麵有東西在動作。

“棺槨裏麵不會是進了老鼠吧?”田古道輕聲說。

“應該不會,棺材蓋封閉得很密實。”我看了看棺材,那棺材架在兩條板凳之上。

“那真是見鬼了,難道仇沙的屍體在作怪?”

“按理說不應該啊,這千年古刹有佛光護寺,香火又旺,鬼魂是不敢進來的。”

“是不是這棺材的問題,那老和尚說已經先後有百來具死屍在裏麵躺過,如果仇沙剛好是第一百具死屍的話,那以前的那些陰魂一直殘留在棺材之內,沒有飛散,當積聚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就會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玄邪磁場,這磁場一般逢百爆發一次,又逢現在是午夜時分,此時陰氣頗旺,更是提供了爆發的契機。”

“你趕快回去拿法器。”我吩咐田古道,自己在原處守著。

在這當口,棺材內的聲響越來越大,越來越密,我屏氣斂聲。突然,被密封的棺材蓋居然被挪動,“嘭”的一聲,掉在了一邊,打翻了棺材邊的長明燈,屋子頓時陷入一片死黑。

此時,田古道的法器還沒有拿來,我隻好繼續觀察動靜,伺機而變。接著,又是一陣摩擦聲,估計是那死屍已從棺材裏爬出來了。果不其然,那仇沙的屍體從黑暗中慢慢走出門來。

我叫聲不好,屍體一旦出了棺材,就不好製伏。在出棺材之前,用幾道辰州符將棺材蓋封死即可,屍體出得棺後,陰魂發散,難以聚攏。

那仇沙已經走出房子,田古道才將法器拿來,我接過虎牙檀木鎮尺,準備一把將死屍鎮了。田古道一把將我拖住,連連說:“使不得,使不得。”我這才想起鎮了仇沙的魂魄,將增加趕屍的難度。這鎮尺一般用於鎮收野鬼孤魂,於是,將鎮尺收了。

“幹脆,我們跟著這死屍,看他究竟要幹什麽?”田古道提議。

我覺得也有些道理,再說半夜深更在這寺廟施法作事,弄出太大的聲響也不合適。

於是,我們跟在死屍背後,隻見那死屍不緊不慢地往寺門走去,竟自開了門,再往外去。

在幽幽黯淡的月色之下,仇沙身著一襲純白色壽服,在壽服的襯托映照下,臉色顯得更加蒼白,兩隻手很僵硬地搖晃著,月色照在他的光頭上,泛著一道淡淡的靈光,時有時無。

死屍似乎對這一帶的道路很熟悉,毫不猶豫地朝後山的一片墳山走去。沒多久,即至墓地。那墓地三麵環山,正麵對著一口湖,雖是晚上,這裏看上去應是風水寶地,風景也不錯。田古道輕聲說,這麽好的地方做墳地真是可惜了。

這裏莫非就是人們常說的陰陽山?

那死屍一直前行,不久在一個石柱前麵停了下來。

借著月色,我們定神一看,原來這根石柱是呈**狀,足有八丈之高,十抱之粗,那形狀與**幾乎別無二致,這應該就是傳說中的陽元石了。

說來也邪乎,據說附近村落不生育的婦女,隻要對著陽元石定期頂禮膜拜,燒香祭祀就能懷胎生育。

因為人們對陽元石的神妙功效感到奇怪,有多事之人,便來揭曉。有一個風水先生來此處查看風水,在該村落西麵山上發現一個岩洞,正對著這個村落,形狀酷似**,風水先生認為,正是該洞陰氣逼人,才讓村子人丁不旺的,自從陽元石落定之後,村裏開始人丁興旺,還出了不少做官的人。

那死屍站在陽元石跟前,久久凝視,不肯離去,佇立良久,突然發出一陣低沉的哀鳴,引頸長嘯,聲音甚是淒切。

仇沙的死屍又是一陣靜立,突然,鼻子聳動,似乎聞到了什麽氣息,並尋氣息而去。我們緊隨其後,借著月色,卻看見一對青年男女在墓地的草叢裏野合。

原來這裏還有一個習俗,旁邊村落的夫婦如果結婚久不生育,都跑到陽元石附近野合,回去不久就可以懷孕生子,甚是靈驗,不過時間要選擇在子時。

那死屍見了,並不做聲,審視一陣,突然魂魄出竅,要去取那男子的**。

那對男女被突如其來的一幕嚇著了。不過並沒有想到對方是一具死屍,他們以為是周邊的人來捉奸,女子立即將衣服草草掩蓋在胸脯上。男子顧不了羞澀,站起來理論:“我們是夫倆,並非露水野合,來這裏是求子的!”

顯然,這是對牛彈琴,那死屍哪裏聽他聲辯,執意要向其襠部下手。

我與田古道見事不妙,馬上念咒,同時將一道辰州符用泥巴裹了扔了過去,正好落在仇沙的脖子裏。死屍立即停止動作,似乎從夢中驚醒,站了一會兒,輕歎一口氣,轉身朝寺內而去。

那對男女好事受阻,女人更是受了驚嚇。待死屍離去後,我們現身,將一道符給了那對男女,囑他們回去燒了用水服下。

為了不惹事端,田古道謊稱:“剛才那是一個精神失常的人,莫怪。”

那男子頓時來了脾氣:“知道家裏人有病,就要看好!”

我們再三道歉,而後離去,隻聽得男子在後麵責罵不休。

田古道說:“秀才,這男人剛才正聚神行事,隻怕受了突然的驚嚇,那玩意一輩子也不得雄起了哦。”

那死屍也不多事,居然往夾山寺走去,然後將寺門關上了。

我與田古道被擋在寺外,進去不得,田古道開始不停地罵娘:“狗日的仇太監,居然將老子關在門外,看誰來趕你回來鳳……”

這時,夜已很深,涼意頓生。我不禁打了個寒顫。顯然,罵人是解決不了問題的。田古道說:“秀才,我們搭人梯爬進去吧。”

我沒有答應,取出狼簫朱砂筆,含在嘴裏,豎吹起來。一曲《古刹幽境》,自是靜音梵樂,在月色下,在夾山寺這座千年古刹處,顯得如此悠然恬靜,淡定從容,使人躁氣頓消……

聞著我的簫聲,田古道不再躁動,很安靜地站在一旁。

不一會兒,寺門開了,鬼崽妖睡眼蒙矓看著我們。

簫聲,是我與鬼崽妖之間聯絡的一種方式,是一種暗號。隻要鬼崽妖聽到我的簫聲,如果發現我不在身旁,就知道我有事找他。而簫聲節奏的快慢,代表著事情的輕重緩急。如果我的簫聲又哀又疾,則表示有緊急情況。如果輕緩悠然,則表示沒有危險,但需要幫助。

三人進了寺廟,往仇沙的停屍房一看,仇沙已經自己爬在棺材裏躺下了,似乎什麽也沒有發生。我們趕緊蓋上棺材蓋,並封了神符,也不去自己房間睡覺,三人給長明燈加了油,盤坐在蒲團上,免得仇沙的屍體再生意外。

“秀才,仇沙剛才出去這一趟,到底是什麽意思?”田古道開始發問。

“我想應該是仇沙死後很不甘心,想去陽元石補身。人死後,最忌身首異處。子曰: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至始也。立身行道,揚名於後世,以顯父母,孝之終也。保持身體發膚完整,也是對父母的孝順。”我猜測道。

閑聊中,天不覺已經亮了。

我們開始為仇沙的屍體做出發前的打點,妥當之後,告別了弘正法師及了空等諸和尚,啟程而去。

從夾山出發,我們施展屍體快行術,一路無阻。當行至慈利縣九都溪的時候,出了點狀況。

我們在九都溪河岸等候渡船過河的時候,對岸一個青年男子,掏出自己的玩意兒,躊躇滿誌地朝九都溪撒了泡尿。那尿掉到河裏,濺起朵朵浪花,然後浪花化作泡沫,隨著水流漂流而去。

就是那男子的一泡尿,卻折騰了我們好久。

太監仇沙原本好端端的屍體,見了男子撒尿之後,任我們如何念咒施法,就是趕不動。引來一層一層的好事之人圍觀。

我趕緊掏出《柳氏走屍偏門秘技》,翻了幾遍,硬是找不到破解的秘訣。看來我柳派走屍一門也沒有趕過太監的屍體。隨著圍觀者越來越多,我額頭開始冒汗,如果圍觀的人太多了,就會容易驚屍,果真如此,就更加難以掌控局麵。於是我嚇唬旁觀者,一些膽子小的溜走了,卻有些不怕死的,硬是圍著看熱鬧,其實他們也在等著看我們出洋相。

“搞這種特殊屍體的運送,還是有風險的!”我輕聲對田古道說。

田古道也有些發虛了,要我施放陰術,看周圍是否有不幹淨的東西在作祟,我抹下陽火,在周圍掃描了一遭,卻沒有發現異樣。

就這樣足足折騰了半個時辰,就在我們行將失去信心的時候,鬼崽妖跑到一個老鄉家門口,從幾個小孩手裏搶了些泥巴團,一邊朝我們走,手裏一邊不停地搓著。待到跟前的時候,那坨泥巴被搓成了一個**的模樣。那樣子跟真的似的,引得圍觀者一真哄笑,說這小鬼崽人小名堂多。

遠處那幾個被搶了泥巴的孩子邊哭邊往我們這邊跑來,一副不甘罷休的樣子。

鬼崽妖將仇沙的腰帶解開,我們趕緊哄開近處的看客,鬼崽妖迅速將泥巴做的**用布包裹好,係在那死屍的**,然後再複原好衣物。

看到這裏,我與田古道恍然大悟,於是立即施法,重新點了朱砂,貼上神符,田古道抓起一把冥幣,往空中一撒,一聲吆喝,那屍體便開始行走,上了渡船,過河而去。

那船家是個老者,膽子很大,他說自己經常做這種生意,渡一趟喜神,可以抵平時四五天的銀子,劃算。他還說,他渡過死人也不少,今天這種情況卻是第一次遇到。

這時,我們已經知道玄機。原來是太監死後,其魂魄對**很敏感,因為自己的**沒有了,因此不能見別人****。師父早就告誡過我們,男性死屍的**丟失,就會趕不動。隻是我們沒有料想到太監對人家的**如此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