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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小翔設想了許多種可能,偏偏沒想到,盧雅江竟然什麽反應都沒有,仿佛方才那荒唐的事情從未發生過一般。/非常文學/他越是這般,金小翔反倒越是不安起來。他疑心盧雅江是看出了什麽,方才盧雅江不準他穿衣,可若盧雅江當真看出了什麽,應該立刻發作才是,又怎麽會如此平靜?
金小翔一路都在胡思亂想,前頭盧雅江突然停了下來,金小翔沒注意,一頭撞上了他的背。他趕緊往後退了一步:“對不起哥哥,我不是故意的。”
然而盧雅江根本沒有在意,隻是盯著前方地上的那個人。
燕柳還撅著屁股趴在地上呼呼大睡,陪他一起睡的還有他們騎的兩匹馬。金小翔走的時候這裏是什麽樣,如今還是什麽樣,那對毒師師徒對他沒有興趣,他知道此人對於金小翔和盧雅江來說算不得把柄,故而並沒有加害於他。
盧雅江看了一眼金小翔,金小翔忙道:“肯定是那對壞家夥下毒把他迷翻了!他太不容易了,堅持到讓我把你帶走了才倒下。”
盧雅江眉毛動了動,沒出聲。
金小翔慌忙跑過去把燕柳扶起來,燕柳睡的正香,口水把下巴都沾濕了。金小翔抓住他的肩膀拚命晃:“柳哥哥你醒醒啊,你不能死啊!!!”
他一邊晃一邊掐燕柳脖子上的軟肉,晃了半天之後,燕柳艱難地撐開了眼皮。金小翔淚眼朦朧地握住他的手:“柳哥哥你太厲害了,你然把那兩個毒棍打跑了,保護了我和哥哥!你簡直大俠!”邊說邊掐他的虎口,眼神裏寫滿了,對他齜了齜牙。
燕柳一臉懵懂,藥性未除,還沒想起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盧雅江站在後麵,默默打量他的神情。他既然起了疑,便看什麽都是破綻。燕柳顯然是不知情的,大約在他昏迷的時候,燕柳也同樣被迷翻了。金小翔的話語充滿了引導性,他偷偷掐燕柳的動作也沒躲過盧雅江的眼睛。
盧雅江沒有吭聲。當他看到金小翔背上的痣竟然是作假的時候,他第一反應是金小翔潛伏在他身邊害他,要對他天寧教不利。他沒有立刻發作,因為他還沒有把握,金小翔究竟是何方神聖,他不想打草驚蛇,打算慢慢摸清金小翔的真實目的。然而這一路走著,金小翔在想,他也在想,這件事情未免太過詭異,這大半個月的時間相處下來,他並沒有從金小翔身上感覺到半點敵意。而且他之所以帶金小翔上路,是因為他以為金小翔是他的親生弟弟,而且命令是尹言下的……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有什麽東西就要呼之欲出……
燕柳逐漸清醒過來,看著金小翔大驚道:“你……”
金小翔用力瞪了他一眼,用驚喜的語氣道:“柳哥哥,你終於清醒了!你好厲害,你是怎麽把那兩個壞蛋打跑的?我好崇拜你!”
燕柳愣愣地看著他,過了一會兒,他才似是而非地點點頭:“嗯……嗯,他們武功不好,就,就跑了。你們沒事就好。”
雖然燕柳的演技不可謂不爛,但是金小翔還是鬆了口氣。//
馬不能用了,索性這裏離出山已經不遠,出了山路,馬上就有驛站,屆時可以換馬,於是他們徒步上路了。
盧雅江一人走在前麵想,金小翔和燕柳走在後麵,兩人嘀嘀咕咕說個沒完。正好這時候盧雅江需要清靜來順理所有的線索,他巴不得金小翔和燕柳離他遠遠的。
燕柳小聲問金小翔:“你真的是麵具男啊,上一次你隱藏身份藏在赤煉身邊我就覺得很奇怪,你這次怎麽又換了一個身份?你為什麽要騙他呀?”
金小翔道:“閉嘴。”
燕柳又問道:“哪張臉才是你的真臉啊?你到底長得什麽樣?”
金小翔又道:“閉嘴!”
燕柳自顧自說個沒完:“你好厲害,我上一回見你,就很崇拜你,你的武功比我厲害太多了。後來我還瞞著小姨偷偷去找過你,可是怎麽也找不到你。為什麽剛才的迷香對你不起作用呢?”
金小翔一記眼刀丟過去:“想活命就收起你的好奇心。”
燕柳本事不大,膽量不小,即使被金小翔威脅,他卻一點都不害怕,扯了扯金小翔的胳膊,哀求道:“你告訴我吧,我可實在好奇。”
金小翔又不能真的殺了他,不管怎麽板著臉嗬斥威脅,燕柳都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纏著他問東問西問個沒完。金小翔而今可算是體驗到盧雅江被自己糾纏時的心情了,恨不能一記手刀把燕柳劈暈,礙於盧雅江就在前方,他不敢造次,真可謂是自食苦果。
有時盧雅江回頭看一眼,燕柳就會立刻配合的停止詢問,假裝不甚在意地打量四周的樹林,一等盧雅江回過頭去,他就立刻開始繼續糾纏。
金小翔實在被纏不過,也知道他不會對盧雅江出賣自己,於是甩開他的手大步跑到盧雅江身邊,挽著他的胳膊柔柔地喚道:“哥哥。”
盧雅江不鹹不淡地看了他一眼:“做什麽?”
金小翔小心翼翼地打量著他的表情:“哥哥,你是不是生氣了?”
盧雅江道:“沒有。”
金小翔道:“哥哥,你陪我說說話吧。”
盧雅江道:“沒什麽可說的,你去找燕柳。”
燕柳也跟了上來,興奮道:“是呀,小翔,我給你講燕溪山莊有趣的事吧。”說罷抓住了他的手。
金小翔抓著盧雅江不肯鬆手,燕柳抓著金小翔不肯鬆手,兩人暗暗較勁,最後受不了的卻是盧雅江。他一把搡開了金小翔,蹙著眉急促地說:“你讓我靜一靜。”說罷快步走到前麵去了。
金小翔以為他是因為方才服藥亂性一事還在糾結,表麵上故作不在意,是因為不知該如理的場麵。無法,他隻得鬆開了盧雅江的手,被燕柳拽到後麵去繼續糾纏了。
出了山林,很快就到了驛站,燕柳要去挑馬,盧雅江卻道:“今天先不趕路了,休息一天,明天出發。”說罷急匆匆進了驛站,向掌櫃討要房間。
雖然天色還早,但金小翔和燕柳也十分勞累了,方才那一段路都走的他們氣喘籲籲。燕柳是因為體內迷藥未退,而金小翔則是因為縱欲過度。
盧雅江不管金小翔和燕柳,隻給自己要了一間房,就急匆匆上樓去了,把他們兩人丟在樓下,麵麵相覷。
燕柳問金小翔:“你們剛才去了哪裏?我看他心情很不好。是不是那兩個用毒的家夥他了?”
金小翔道:“你再敢多說一個字,我就不帶你去找月見草了。”
這個威脅遠比要殺了他來的有效,燕柳委屈地癟了癟嘴,當真不敢再問了。金小翔鬆了口氣,也去問掌櫃討了兩間房,上樓去了。然而他上了樓,卻沒有立刻休息,還暗暗觀察著盧雅江那間屋的動靜。沒多久,盧雅江叫人送了浴盆和熱水上來,金小翔見他一切正常,這才鬆了口氣,徑自去睡了。
盧雅江坐在浴盆裏,熱水漫過他的肩膀,嫋嫋騰騰的熱氣讓他的世界變得模糊。他伸手撈過放在一旁梅紋扭絲劍,緩緩拔劍出鞘,盯著自己的劍發呆。
這把劍,是他歲的生辰時,高晟風給他的。那天高晟風將他壓在石頭上做了以後,從石頭縫裏取出一把劍丟給他,冷冷淡淡地說這把劍是手下在山下撿到的,既然是軟劍,自己留著也沒用,就給盧雅江好了。然而這把大名鼎鼎的梅紋扭絲劍盧雅江又怎麽會沒有聽說過,手一觸到劍,他就知道這是一把怎樣的好劍。這般想來,高晟風對他也不是全然的無情。
自己第一次聽說三顆痣的事情,是韓騁所說的。他一再強調自己有個背上長三顆連續的痣的弟弟,是以自己才對此念念不忘,一見到金小翔,就認出了他的痣。既然金小翔背上的痣是假的,那麽有兩種可能,第一是金小翔根本不是韓騁口中那個弟弟,第二是金小翔的確就是韓騁口中所說的人。如果是第一種可能,那麽金小翔又如何會有韓家的玉佩?他口中的白衣人又是怎麽回事?連尹言都讓自己帶著他上路?他何德何能,能連堂堂白衣魔都收買的了?如果是第二種可能,那麽金小翔有問題,說明一再重申三顆痣的韓騁也有問題,以及袒護他的尹言亦是幫凶之一。
盧雅江一想到韓騁,心裏就有些亂。韓騁騙自己,究竟是為了什麽?為了害他們天寧教?那他不可能控製的了尹言。如果是為了害他,可韓騁從頭到尾也沒做過什麽對他不利的事情,甚至在他墜崖之時奮不顧身地相救。而且陰差陽錯的,還讓他親手報了他父親的仇……
不對!盧雅江猛地坐了起來,驚道:也許自己一開始就想錯了,在墜崖之前,韓騁毒發,讓自己和劉遠通交手;墜崖之後,他“臨死”之前,留下遺言一定要自己親手殺了劉遠通為他報仇。這一切盧雅江先前都以為是個誤會,但是這誤會也未免太過巧合,從始至終,韓騁根本就沒有親自和劉遠通動手,而是用各種各樣的理由讓自己出手。也許他的目的一直就是要讓自己殺了劉遠通,他這麽做,很可能是要讓自己為韓江報仇,也就是說他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才是真正的韓江之子……
然後,就連楊仁和也有問題!那時自己重傷昏迷,之間發生了什麽事情全然不記得,那裏有一堆對自己虎視眈眈的武林人士,楊仁和一個不會武功的生卻順利地將自己救了出來。他說是顧花翎和燕柳臨陣倒戈救了自己,且不說顧花翎是否真的臨陣倒戈,當時有那麽多人在場,又是在穀水鎮的鬧市區,如果不是有一個絕頂高手在,怎麽可能全身而退?單單一個孔雀娘子顧花翎和沒用的燕柳,未必有這樣的本事。再者說,公然救下他這個臭名昭著的魔教惡徒,當時又有那麽多人在場,燕溪山莊難道是要與全武林為敵?此時必然會轟動武林,而自己這一路過來,並沒有聽說過燕溪山莊與魔教勾結的事情。楊仁和的這個手法,和今日金小翔所做的簡直是異曲同工之妙。
而且就算沒有這件事,楊仁和身上的疑點也太多了。他會彈尹言自創的《漁樵》,他一點不害怕武林事……
那麽多的疑點,盧雅江一直都沒有往深裏想過。不得不說,這個局還是設的很妙的,破綻並不是太過明顯、而且盧雅江這二十年來一直習慣了服從,高晟風和尹言說什麽就是什麽,隻要牽扯到他們,多麽離奇的事情盧雅江也會全然地相信。
而最大的一個疑點是,無論是金小翔、韓騁還是楊仁和,這些人身上都有一種令盧雅江熟悉的氣息。他們用的香薰不同,氣質不同,相貌不同,卻有一種說不上來的相似。除了他們,還有一個人,是盧雅江不敢去懷疑的人。那個人,他甚至連想都不敢想,但是一切太過昭然,他已然無法克製自己的懷疑……
盧雅江草草擦幹身體,披上衣服衝了出去,闖進燕柳的房裏。燕柳正在換衣服,看見他衝進來,嚇了一跳,緊張地把腰帶草草一係:“怎麽了?”
盧雅江道:“今天真的是你救的我們?”
燕柳結結巴巴道:“是、是、是的。”
盧雅江也不在這個問題上與他多做糾纏,逼上前一步,道:“抱我。”
燕柳傻了眼:“什、什、什麽?”
盧雅江不耐煩地喝道:“抱我一下!”
燕柳緊張地咽了口唾沫,動也不敢動,僵成了一根木頭。
盧雅江索性衝上去,一屁股坐到他腿上,扯過他的手環住自己的腰。燕柳嚇傻了,好像一個泥人似的任他擺弄。盧雅江凝神感受了一下,挪挪身子調整了一下角度,眉頭卻越皺越緊。他低下頭靠在燕柳的肩上,抱住他的腰,手上上下下摸了摸。然後他站了起來,臉上是撥開疑雲大徹大悟的神情。
他從小到大,幾乎隻抱過高晟風一個人。然後是韓騁,然後是楊仁和,然後是金小翔。如果不是下山前,他往“高晟風”身上坐了一坐,他大抵會以為所有人抱起來的感覺都是一樣的。
燕柳終於回過神來,磕磕巴巴道:“你你你……”
盧雅江閉上眼,常常舒了口氣。他複又睜開眼,冷冷地掃了燕柳一眼,一語不發地走出去了。
雖然有點晚了
感謝鱸魚鱸魚歸何處的長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