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番外

第九章 番外

死小雞在隔壁砸牆,得意洋洋的聲音,真的難以想象,那個總是端著架子,講究姿態的男人,會這麽猖狂地笑:“臭蔥頭,江江有信給我!” 壹?書?庫

捏緊了手裏的信紙。

如果是平時,可能會踢牆,大聲跟他對罵對吼。

可是現在,光是捏著那張薄薄的紙,就覺得全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

紙上寫得簡單。

一共兩句話。

上麵一句是,青溪在神殿,現在已經是主教,你要是出獄了,找他聊聊天吧。

下麵一句是,臭蔥頭,你欠我三個耳光,不過我不打算討了,以後,不想見到你了。

沒頭沒尾,但是字跡象劍一樣尖削淩厲。

根本不象是一個外表文秀漂亮的白jīng靈法師寫的字。

如果不是以前已經看熟了的話,第一次見的人一定會覺得是戰士的手筆。

隔壁也收到一封信,突然發現自己很想知道他那一封信上寫了什麽。

還記得分別前在一起喝酒,他醉醺醺的,說,咱們是好朋友吧?

嗯,是啊。

肯定是嗎?

肯定是。

哦。

過了半天又說,那,要是有人欺負我,你會幫我吧?

打個嗝,酒氣湧上來。

對方等得不耐煩,推了一把,又問了一次。

當,當然啦。

一定幫?

嗯,一定幫。

好哥們兒!

那時候他笑。

因爲喝太多,看出去東西都模模糊糊,那張雪白的臉上有烈酒作用下的紅暈,向他伸大拇指:好朋友,夠意思!

無意識的拍拍他,然後手就沒收回來。

他很瘦,jīng靈一般都不會長很多肉,但他好象更瘦一點,拍他的時候,被突出的骨頭硌到手。

說起來這個憊懶頑劣的生薑,居然是他碰到的第一個jīng靈。

以前也聽說過jīng靈秀美漂亮,可是真見到的時候,還是覺得吃驚。

閉著眼睛,睫毛是淺淺的褐sè,雖然顔sè淺,但是生得很濃密,長長的在眼睛下方投下一排yīn影。

他的耳朵的確是尖尖的,半透明的耳廓,在陽光下,是一種純淨的緋sè。

“別碰我耳朵!”他嘟囔一句,換了一個姿勢趴著。

軟軟的,上麵有一層淡淡的茸毛,很軟,摸上去暖融融的。

好象摸過。

不過不記得。

但是這個什麽話都會拿出來在一起說,一起打架一起流血一起罵人的夥伴。

卻一直也保留著沒說的話。

在他以爲,這個朋友要做到天長地久的時候,他突然就走開了。

象前兩個人一樣。

“青溪?”那時候他眼睛閃閃生光。

心跳象是一下子停了,本能的扭頭去看。

一瞬間聽到那個聲音念:“沈睡休憩。”

念得很快很清晰的聲音。他知道他已經領悟快速念咒,把冗長的咒語,隻用最短的話語就可以完成。

他很聰明,很厲害。在jīng靈村的時候就知道,他是出類拔萃的法師,將來,也會成就不凡。

象是旁的法師可能一輩子也掌握不了的快速念咒。

心裏覺得很空。

騙子。

不是說一直在一起,一定要找到他們嗎?

不是說同甘共苦,患難與共的嗎?

爲什麽都走了……

爲什麽,最後隻剩下了我自己一個人……

被所有人留在原地。

隔了那麽久的時間,在酒館門前突然看到那張尖瘦的麵孔的時候,一時間腦子裏什麽想法也沒有。

雖然很久沒見,他的樣子卻沒大變,仍然瘦得厲害。因爲瘦,所以眼睛顯得特別大而亮。

冒上來的第一個念頭,居然是想,他是不是還象過去一樣隻吃樹葉子。

這些年來見的jīng靈,無不是骨肉勻停,纖穠合度,象他這麽瘦的,一個也沒見過。

完全沒想到他會被那種身手的人打到。

象是傻了一樣。

笨蛋,你的快速念咒呢?你的狂風之擊水之爆裂冰之箭都忘光光了嗎?冒充法師太久都不會巫師的技能了嗎?以你的機jǐng狡計那種人根本衣角也沾不上的啊。

可是有人比他離得近,也要快得多,將那個該死的動手的家夥踢飛了出去。

估計肋骨斷了。

聽到了骨頭斷折的聲音,這麽冷靜的想。

如果他上去的話,可能會把他殺掉吧。

那個一臉寒霜的人站到了他身前來。

居然是天璣。

心裏莫名其妙的,突然就煩燥不堪。剛見到第一眼的時候,七分驚裏大約有還有一分是喜悅,兩分是惱火,現在那一分淡淡的,還沒被察覺的喜悅,一下子就不知道被升騰的怒火頂到哪裏去了。

居然一直和天璣保持聯係?

卻把他遠遠的丟棄在原地。而且在那一天突然來到之前,明明把生死與共那樣的話都說了。

他還從來沒有和人說過那樣的話。

除了給過青溪,一輩子不離不棄的承諾,好象說過的最肉麻的話,就是安慰過那個家夥的話了。

雖然很厲害,又會打架,遇敵的時候完全不會拖後腿,確實象他自己說的那樣,一個人頂兩個來用,背靠背站一起,完全獨當一麵,比一般強悍的戰士還強悍。

但是戰士沒有那麽細心,沒有那麽快捷的手段,沒有他那麽多的法術。

還時不時可以顧得上照顧他。

就是體質會弱,有時候打完一架就會趴下來喘粗氣。怎麽拉都不起來,說累。

那個時候會突然發覺,這個家夥是個很瘦的jīng靈。

就算腦筋再說說話再怎麽粗魯,還是一個脆弱的jīng靈法師。

晚上還會作惡夢,有時候會哭。

頭幾次安慰他的時候,還會臉紅,覺得不自在。

別扭得厲害。

後來越做越順手,反正也沒有人看到,那個家夥一覺睡起來也不會記得昨天晚上自己出醜,更不會記得他說過什麽。

什麽不要怕啦,乖啦。

天不會塌啦,世界樹不會倒啦。

後來幹脆會順著那個家夥的話說,我不會走,我不消失,我永遠戳這兒,我就是一根木頭……

反覆去的說,什麽肉麻的話說到後來都沒有感覺。

說得越肉酸,那個家夥安靜的速度就會越快。

讓他一吵醒,會花很長時間再睡著。

感覺總是很奇怪。

總以爲,在一起的會是青溪。

可是現在卻和這個家夥,一起到處找著那突然就不見的人。

青溪。

不知道在哪裏的青溪。

四處打聽沒有一點音訊。

如果,如果隻有自己一個人的話,可能早就瘋了吧。

有時候看這家夥的樣子,好象比起滄海,青溪才是他最重要的人。

常常在問不到消息的時候,會失控。

本來他也許會失控,可是身邊已經有了人替他失控,他反而沒有辦法肆無忌憚。有次在狄恩,弗羅蘭教堂那裏什麽也問不到,教堂的人態度也不很好,居然當場就cāo著書要上去K人。

他反而成了救場的,把那個家夥死拖硬拉拖走。

有人比自己的痛還痛。

這種感覺,真的很怪。

天璣的無雙長刀,早有耳聞了。

不知道爲什麽突然這麽暴怒不能按捺。

好象積了很久的怒火,一定要找一個地方發泄出來。

打得發了xìng,根本收不住手。

被那疾撲來的水流衝擊的時候,身上已經熱得快燒起來一樣,根本就是打紅了眼。

可是那個撲過來的家夥,居然比他還衝動!

沒頭沒腦砸下來的雨點一樣的拳腳,一下子就把整個人打懵了。

茫然的聽著他說的話,腦子裏嗡嗡亂響。

直到,忽然出現的滄海,抱著他的腰把他拖開。

騎士團的人不知道何時已經把街上堵的水泄不通。

要是平時根本不在話下。

但是現在暈暈的,根本反應不過來。

體力透支。

X的,雖然盡量留手,但是天璣那家夥的長刀無雙,倒真不吹出來的名聲。

等到回過神來,是天璣突然砸牆,喊他一起出去。

他對這種事情一向不理不問,完全不知道。

那個家夥,會遇到什麽樣的事。

滄海之番外

還記得吻他的感覺。

柔軟略微單薄的嘴唇,滿是清甜的味道。

就象……

世界樹那醉人的光景。耀眼的陽光,被密密的枝葉切割得斑駁破碎,一道一道金sè的光影,參差如碎星。那坐在神聖生命樹的樹冠,嘴裏噙著一片綠葉的,象水晶象露珠一樣的jīng靈。

一江。

薄薄的信紙上,那劍拔弩張一樣的字跡,真不象是出自一個單薄的,清靈的白jīng靈之手。

謝謝你,滄海。

謝謝你重新出現在我麵前。

謝謝你在最緊要的戰事中,折回頭來救我。

最應該謝你的,是你沒有硬闖進神殿來。因爲,那樣的後果,沒有人可以承擔。你沒有權利,讓那些信任你的人,爲你和我冒險。爲了我,而令更多的人付出無謂代價,那是我不想看到的。

我一直任xìng。

謝謝你一直的包容。

謝謝你。

我已經脫險,你應該回到你應該去的地方。

你是戰士工會聯盟的盟主,你應該對得起這兩個字的稱號,對得起那些仰望信任你的人,對得起你自己長久以來的夢想,和努力。

還有,對得起我對你的期望。

從你第一次告訴我,你渴望著世界樹的芳香,還有溫暖的陽光。

我就知道,你所追求的,是一個怎樣的夢想。

我是你那個夢想中的一部分,但不是全部。

陽光下堂堂正正的生活,呼吸到溫暖的氣息,聞到綠草的芳香。

可以坦然的麵對每一個人,豎立暗jīng的尊嚴。

雖然有著最暗啞的膚sè,但是你的心裏比任何人,都要光明坦蕩。

曾經的離別,大概是爲了,成就你我都想要的夢想。

再看到你的時候,淚來得那麽洶湧。

不知道是爲了什麽。

大概是爲了少年時,彼此都深愛的夢想,都憧憬的世界。

滄海,爲了,曾經對彼此的期許。

爲了我無數次夢到過的,我們的重逢。

所以,回到你應該去的地方。

爲了我,爲了你自己,爲了那個永遠的,光明的夢想。

想對你說句話。

再見,滄海。

也想對我自己說句話。

再見,往事。

風從沒關緊的窗子吹進來,屋裏一片寂靜。外麵人騰馬喧,大隊已經整肅待發。

謝謝你,一江。

爲了,我曾經的愛,曾經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