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澤法為誰而哭
海風凜冽如刀。
高聳桅杆上的雪白海鷗旗被刮得獵獵作響。
羅恩站在軍艦的船頭上，靜靜地吹著海風，任由頭發被風吹亂。
眼前是一望無際的大海，是波瀾壯闊的舞台，也是生死未卜的前路。
這一次的個人任務，無疑充滿了危險。
隻有一個名字，連任務目標擅長的能力、性格特點，任務地點的氣候和附近國家的政治狀況等情報全部都沒有提供，無疑讓完成討伐任務的難度提升了無數倍。
軍校這一次是認真的，這不是一場鬧著玩的遊戲。
因為從羅恩登上軍艦的那一刻，他就發現了端倪。
軍艦是海軍本部規模最小的輕型戰艦，平日主要用於運輸軍事物資。
除了一門象征性的主炮之外，船上根本沒有裝載任何的熱武器，更加沒有配備其他的重型火炮。
在大海上作戰，無疑是極其凶險的。
在軍校的文化課課程上，就曾經不止一次地討論過這樣的一個觀點。
海軍之所以能夠成為世界的軍事霸主，在跟大型海賊團的交手中占據上風和優勢，除了海軍本身的紀律嚴明和指揮清晰之外，很大程度上是因為海軍擁有著絕對的火力壓製優勢。
總體來說，在海戰上海軍的主要作戰戰略，是利用堅船利炮的火力優勢直接壓製敵人，取得戰局的優勢之後再全速前進打亂地方海賊團的陣營，繼而展開接弦戰。
火力的優勢壓製之後所帶來的士氣暴漲，再加上海賊一方的軍心被凶猛的火力打亂……海軍采取著這樣的軍事戰術，從來都是無往不利的。
但很明顯，這一次的任務，羅恩無法依賴軍部的火力支援。
如果他心存僥幸想要把自己的生命寄托在這一艘沒有裝載重型火炮的軍艦上，無疑在自取滅亡。
掌舵手和水手雖然都是現成的，從他們的動作可以看出都是本部的老手。
但是他們每一個人對羅恩的態度都十分拘謹和生硬，透著一種冷漠和距離感。
羅恩嚐試跟他們搭話，詢問一些關於這一次任務的情報，都被他們直接無視過去。
這些人，都是本部督察組的成員，隸屬於鶴參謀所掌控的情報和行政部門，獨立於本部的正常作戰體係之外，是專門用來負責考核本部人員級別和軍銜升遷的人員。
換句話說，這一次任務，他們隻會作為旁觀者而存在，不會插手到每一個軍校生的任務過程。
他們會全程采取官網的態度，記錄羅恩在這一次任務中的一切表現，最後整理成文檔，在任務結束之後上交本部進行考核。
這以上種種的“規則”和“設定”，無疑是想要把軍校生借助外力完成任務的投機取巧行為完全堵死！
當然，羅恩對此並不在意。
他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借用外力。
既然這一次的任務是他的畢業考核，他自然會全力以赴做到最好。
不然他過去所付出的一切努力和拚命，又有什麽意義？
他期待著挑戰，期待著戰鬥，也期待著未來。
他想要知道，經過這一段時間沒日沒夜的訓練，他的實力，到底已經到了一個什麽樣的程度！
祗園說自己是努力的天才，羅恩倒是挺喜歡這個評價的。
而現在有了影分身之術作為“開掛”的基礎，他相信隻要給他足夠的時間，再加上係統所提供的一切資源作為後盾，他的成長速度將會讓整個世界都為之而震驚！
“緊張嗎？”
一道低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羅恩回頭，火燒山那一張國字臉的憨厚麵容映入眼簾。
每一個軍校生的任務都配備了一名將級的軍官作為隨行，以保證出航和返航上軍校生的安全。
跟督察組的成員一樣，他們接受了本部的命令，絕對不會在任務過程中出手，以免影響考核任務的公平性。
羅恩搖了搖頭，微笑道：
“不至於，我隻是有點好奇，以澤法老師的性格，為什麽會讓我們這一批羽翼未全的愣頭青獨自執行任務。”
火燒山從兜裏摸出兩根雪茄，給羅恩遞過去一根，然後自己點燃了一根咬在口中。
聽到羅恩的問題，火燒山一邊抽著雪茄一邊沉吟著，片刻之後才緩緩道：
“幾年前的實習船事件你應該知道吧？”
羅恩點點頭。
除了作為穿越者本身所知道的情報之外，他也曾經不止一次地在軍校中聽過當年那一場悲慘壯烈的實習船事件。
火燒山口中吐出一道長長的煙氣，
“澤法老師，是一個很愛護自己學生的老師。”
“為了學生，為了培養海軍的下一代，他耗盡了畢生的心血。”
“因此，哪怕是付出生命，他都會保護好他的學生。”
“但是當年的實習船事件，對他老人家的打擊太大了。”
“所以自那之後，軍校新生的實習考核任務，內容上就出現了變化。”
“澤法老師知道他無法保護好每一個學生，所以他隻能夠采取這樣的措施，保證你們這些新兵能夠避開一些大海賊的視野。”
“分散目標嗎？”羅恩問道。
火燒山點點頭。
“是啊，想必澤法老師看著你們出海，心裏頭也是很難受。”
他沉默了一會兒。
“當年實習船事件發生，我收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就趕了過去。”
“你知道嗎？”
“我永遠都忘不了那一幕。”
“我從來沒有見過澤法老師哭過。”
“哪怕是他的妻兒被海賊殘忍地殺害，在葬禮上，我也沒見到澤法老師流下一滴眼淚。”
“因為他知道，他不能倒，他不能夠軟弱。”
“他是澤法，他是我們這些年輕人的老師，他必須堅強。”
“但那一次……當我登上那一艘血跡斑斑、屍體遍地的實習船的時候……”
火燒山的雙目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紅了起來。
他握緊了拳頭。
“我看到了那個硬氣、固執了一輩子，腰板永遠挺得筆直的澤法老師，跪在地上哭得跟一個孩子一樣。”
“有些人說澤法老師痛哭，是因為他被那個海賊斬斷了一條手臂，戰力大損。”
“都是什麽狗屁！”
“澤法老師是何等人物！？別說是一條手臂，就算丟了命，他都不會流一滴眼淚！”
“隻有我們這些學生才知道，那個老頭子的痛哭，跟丟了一條手臂一點關係都沒有！”
“他絕望地哭泣，是因為自責、因為愧疚、因為後悔……”
火燒山抬起頭，歎息道：
“——他在為沒能夠保護好自己的學生而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