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各自的狀況
門打開了。而門外的人自然也確實地被喻曉的視線捕捉。
該怎麽說呢…來者的確是喻曉確確實實熟悉的對象。
眼前留著短發的男子，名字叫步清。紅白色校服的領子外敞，顯出隨意的模樣。
而雖然他的個子比之喻曉要矮上一頭，不過確確實實地是喻曉在學校裏的學長。
——但，他是為什麽來到這兒的？
還沒等喻曉開口吐出這句疑問，對方的問話卻就先一步地劈頭蓋臉砸了過來。
“喂阿曉、你的病怎麽樣了？我去到你們班的時候、聽說你發了高燒在家裏一病不起…現在好點了麽？”
是毫無疑問的關心的話語。這也讓喻曉理解了對方來訪的動機。
但是，對於現在的喻曉來說。
這關心，似乎有一點多餘…畢竟他是裝病請假。
“哈哈…這個。這個嘛…”所以他隻得撓了撓後頸，不好意思地回應，“…我是裝的。”
“…你是裝的？”
“嗯。我是裝的。”
由是，氣氛一時間就陷入了謎樣的尷尬。
不過，好在步清雖然是比他高一級的同校的學長，但兩人之間也並未因此生出什麽芥蒂。
“好啊，你小子——”
甚至說、恰恰相反…
“虧我還買了黃桃罐頭、還有《機動武士高拜因》的新卷漫畫想來看看你…沒想到你這渾小子，竟然是裝病？真服了你了、還害我好一陣擔心——”
笑罵著的同時，步明一把攬過喻曉的脖子。
看似是勾肩搭背地表達親密，實際上他背地裏卻也多用了幾分力氣。
而感受到這一不滿的表達，喻曉的額角也有幾滴慚愧的冷汗順流而下。
…畢竟真的叫人擔心到白跑了一趟，還是怪不好意思的。
“…好好好我錯了！我錯了行了吧！…你也該理解我的啊，步兄，有時候上課就是…”
“不行！你沒有錯，錯的是我！錯的是沒能理解你那點小心思的我啊！”
…沒錯，看這兩人的對話就清楚了。
他們相處的方式，就如同親生的兄弟一般毫無嫌隙。
明明年歲和所處的年級都有差異，他們是怎麽聊到一起的？
——原因，其實隻是兩個人都對“巨大機器人”這種東西、抱有著莫大的憧憬。
同樣是彼此的社交圈裏，為數不多能夠就這話題展開討論的對象。
一言以蔽之，就是“都是機戰廚”的關係罷了。
不過…這個世界的機戰作品，在喻曉看來，其實是有點奇怪的。
就比如，步清曾經朝他無數次安利過，包括這次也帶過來了的機戰題材漫畫——
《機動武士高拜因》。
平心而論的話，喻曉覺得這實在是部好作品。
不僅作家的畫功很好，對於巨大機器人的機械細節的描繪也很棒。
編劇方麵雖然手筆略顯稚嫩，但依舊能夠好好地講清楚一個樸素的熱血故事…
就此看來，各方麵似乎都是無可挑剔的——
但是喻曉，卻始終沒辦法去不出戲地去看待它。
畢竟，《機動武士高拜因》什麽的…
那不是《蒼穹的法芙娜》世界裏，虛構出來的劇中劇嗎…？
他也曾經朝步清詢問過這個問題，但當時，他得到的答覆卻是：
“法芙娜？要是真有你說的這部動畫的話、我倒想看一看…可是我沒聽說過啊？”
而正如前麵所提及過的，這個世界的網絡發展，也是沒那樣兒的緩慢。
喻曉的PC，也幾乎完全是一副脫機的狀態。
於是乎，在隻能夠通過購入小鎮上便宜影像店中的DVD光盤來觀看影片的這座蓬萊島上，喻曉實在是沒有辦法去確認《蒼穹的法芙娜》這部作品，在這個時空是否真的還存在。
…不過，也許這就是兩個平行世界之間的差異的體現之一吧。他想。
所以喻曉之後也不太在意了。而雖然今天對方的行徑，讓自己把這事情無意識間想起…
但眼下更值得在意的無疑是其他的事情。
“…所以說都是誤會啊誤會。那步兄，你現在要做什麽…？”
在客廳裏和步清大剌剌地相對而做，喻曉詢問起步清之後的打算。
“做什麽，雖然理論上是要回去——但我都跟家裏人說了要來探病。回去太早也不好交代…”
想了一番後，步清有點無奈神色地掂了掂手中沉甸甸的塑料袋子。
“這樣吧，你看這瓶黃桃罐頭。”
“嗯。”
“本來想叫你全吃了養身體的，但你既然是裝的那就沒辦法了…起開以後分一半給我吧。OK？順便一起把《機動武士高拜因》的新卷看完的話，就差不多能到時間了。”
“…這樣也好。等等、才一半？”
“怎樣啊，想叫我原樣帶回去？那是沒可能的啊，買都買給你了。”
“也是…”
應和著的同時，喻曉站起身來。
“喂。你要做什麽？”
“——還能做什麽，去拿開瓶器咯。”
“…不是吧。你、人高馬大的，怎麽開個水果罐頭都還…”
“身高是身高。但做不到的事情就是做不到！”
走在朝廚房的路上，悶聲應答著的同時，喻曉的臉上卻不自覺露出笑意。
…沒錯。雖然世事乃至時空都變遷了。
但有一位關鍵時刻會幫手，平常互相之間也能肆無忌憚地互開玩笑的友人在。
無論在哪裏，都是一件會讓人開心的事情啊。
***
蓬萊島深部、“亞爾維斯”中心。
與嬉笑怒罵著的喻曉宅中的場景不同，這兒的環境，泛出一股嚴肅到有點沉重了的氣息。
“這麽說。雖然調查有些差池…但你已經有了結論了麽？”
雙手交叉起來——這似乎是所有動畫作品裏麵司令級人物的慣例——加裏寧定了定神，如此發問。
而麵對著他的少女——蛙阪來彌，則緩緩地啟齒述說道：
“…嗯。我覺得呢、喻君他、很有可能是一名…”
抿起嘴唇，似乎她自己也不很確信。
但終究是將那言辭給吐出。
“…耳語者（Whispered）、也說不定。”
那是從二十年前開始，逐漸在世界各處都能夠找尋到的一類天才兒童的統稱。
明明在某一天前都與普通的青少年無異，但從聽到所謂的“耳語”開始，他們就會顯露出自己那不同尋常的一麵。
不僅對於新知的理解和接受能力會變得超出常人，更還會無師自通地掌握一些遠遠超出當前的科學領域和認知領域的知識——也就是所謂的“黑科技”之屬。
而這種變化，有時會連本人也無法得知。
“——我是這麽認為的。雖然遊戲開發之類的我不懂啦…不過、計算機相關的事情我還是多少清楚的。以島上能夠允許售賣的電腦的性能，在課餘的時間裏獨立去完成一個遊戲的開發…完全就是不太可能的事情呀。”
而來彌更進一步地陳述著論據。對此，加裏寧輕輕頷首：
“——原來如此，也有道理。而如果關於Beta的情報，是從‘耳語’中獲取的額外認知…這樣一來也能說得通了。托你之福、獲取了很關鍵的情報啊、蛙阪小姐。”
“唔。是這樣說沒錯…”
做著肯定的回答，但少女的表情裏卻並無一絲喜色，反而是飽含憂慮的模樣。
“是擔心他嗎。”
對此，加裏寧則冷不丁地追加一問。
“？！不，並沒有…嗯…但是要說實話的話、其實，有一點點…？”
撓著臉頰，有點別扭著什麽般地，來彌開口道。
——或許她自己也沒有察覺到。不過這舉動完全就與承認無異嘛。
而察覺了少女這樣的反應有其原因，作為長輩的加裏寧，倒是露出了難得的微微笑意。
“也難怪。的確，最近在島上，似乎是其他組織的耳目的行動，也多了起來…無論是耳語者也好，基因調整技術也好，覬覦這些而來的家夥們潛伏那麽久，也差不多到了要發難的時候了…”
但那表情也隻是片刻。隨後，他的聲音就因話題的轉變而一肅。
“——那麽。蛙阪小姐。現在、我有新的任務要交給你。”
“是…啊、是！是什麽呢？”
“由你負責起對重點觀察對象…蓬萊島高級中學的喻曉同學的保護任務。為此也特許你，可以在必要時刻依據個人的判斷來進行獨自行動，特殊情況下也好，日常生活下也好，由此招致的一切後果，都由我來負責。沒問題吧？”
“…欸？真的？”
而，聽聞這樣的委托，來彌則是有點愣住。
在必要時刻可以獨自行動。換句話說——
是把喻曉的安危，乃至於對他日常行動的管理，都全權委托給了…自己？
這種事情…
“怎麽？這不是件很艱難的委托吧？”
對此，加裏寧則略帶激將性質地反問道。
而果不其然，它招致了肯定的結果。
“——不。非常樂意！”
——這種事情，就是沒辦法說出否認的回應的啊。來彌想。
…真是狡猾啊，像這樣的大人！
雖然並沒有說出口，但少女碧色瞳孔的視線，就已經把這想法給透露無疑。
“很好。那麽一切就都交給你了。接下來就隨著你自己的考慮去做吧，蛙阪小姐。無論怎樣進行，也是都能夠得到默許的…你明白的吧？”
而揣度出了她眼神裏的意義的加裏寧，卻並不肯定也不否定。
也許這就是久經職場和沙場的這名男人的待下之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