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嚼鐵大法

李霧龍依然端坐在角落的位置上緊閉雙眼,右手一點點的撫摸著木刀上的每一道木痕,每一點印記,如同撫摸著一位絕色女子。任由侯人英的一再質問,以及一旁的青城弟子的汙言穢語,都沒有任何的反應。

倒是站在侯人英身邊的洪人雄一直不發一言,眯起的細眼一點點的反複打量著李霧龍的外貌、衣著等細節,企圖從中看出對方的來曆。

“咦!”

當看到那柄被李霧龍倚在台腳位置的長劍時,洪人雄瞳孔一縮。

“原來,閣下是華山派的高人,什麽時候也學會藏頭露尾了。莫非以為抹去了名稱,就能夠瞞過我們青城不成?”

雖然劍柄上的名字已經被李霧龍抹去,不過華山製式的長劍可瞞不過行家的雙眼。畢竟,不同劍派間的長劍,不管是長短輕重,還是柔軟堅固,都以配合自家門派的劍法而設計,差異可是相當大的。

“嗬嗬,嶽不群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不僅派了徒弟女兒一路暗中窺探我青城不說,還敢插手我和福威鏢局的殺子之仇。既然如此,就別怪我以大欺小了!”

一名身穿青色道袍的矮小道人,驀然出現在於人豪身旁,伸手在於人豪的脅下的穴道上拍了兩下,卻見於人豪依然無法動彈,不由得眉頭一皺,再次將手按在於人豪的背心穴道上,一股股內力衝向於人豪被封的穴道周圍。

過了好一會兒,於人豪才渾身一震,恢複的身體的行動能力,剛想挺直身體,卻渾身一軟,險些又向前撲下。要不是身旁的方人智手疾眼快將他扶住,恐怕又要出一個大醜。

“好精深的道家內功,莫非,嶽不群那個偽君子,將華山派的紫霞神功傳給了旁人?沒聽說華山派的氣宗還有活下來的其餘弟子啊。看這人的年紀,不過是二十出頭,莫非打娘胎裏就開始練功不成?”

餘滄海暗自思索著,頓時感到有些棘手。眼看辟邪劍譜就要到手的情況下,突然間被人橫插一手,偏偏對方實力莫測。即使是餘滄海這樣老謀深算的老江湖,一時之間也難下決斷。

很快,餘滄海目光一轉,身子一晃,從空中一掠而過,雙手往竹林內一探,頓時從竹林中抓出了兩道身影,如同老鷹抓小雞一樣提在手中,隨即往地上一扔,頓時地麵上多了兩個滾地葫蘆。

“華山派門下弟子勞德諾、嶽靈珊拜見餘觀主!”

一直躲在竹林裏的兩人,一直以為自己躲藏得很好,萬萬沒想到居然被抓了出來,顧不得拍打衣衫上的塵土,直接向餘滄海行禮道。

特別是嶽靈珊,低著頭根本不敢直視餘滄海,眼底下滿是驚惶之色。初出江湖的懵懂少女,對於餘滄海多次出手狠辣地殘殺福威鏢局的無辜之人,早就猶有餘悸,晚上可沒少做噩夢。

“勞賢侄,自從我青城派路過江西,一路到這福州府,你們二人就一直在暗中窺視,看在貴派嶽掌門的份上,一直沒有理會。不過先有令狐衝襲擊我門下侯人英、洪人雄,如今又有令師弟阻撓本觀主報殺子之仇,哪怕是嶽掌門在此,都必須給我一個交代!”

餘滄海滿臉怒容,雖然身高不逾五尺,但是卻自有一股武學宗匠的氣度,更別說如今氣勢勃發,讓勞德諾和嶽靈珊都不由得身體往後微微一縮。

“餘觀主息怒,弟子不過是奉了本派掌門的命令,到福州打聽魔教妖人的行蹤而已,絕對與貴派的行動無關。至於眼前這位少俠,並不是本門弟子,恐怕餘觀主有所誤會……”

勞德諾話猶未畢,一旁的嶽靈珊用眼角掃視了一下李霧龍後,突然間臉色蒼白,顧不得餘滄海在前,直接拔劍在手,指著李霧龍喝問道。

“這是我大師兄的佩劍!你把大師兄怎麽樣了?”

說到後一句時,語音微微發顫,大眼睛裏已經蒙上了一層薄薄的水霧。

令狐衝的佩劍雖然已經被李霧龍抹去了名字,但是嶽靈珊和令狐衝朝夕相處,共創劍法,對於大師兄的佩劍上的種種細節自然了然於心。雖然華山派沒有劍在人在的誓言,不過連貼身的兵器都落在旁人的手中,令狐衝的下場恐怕不會太妙。也顧不得餘滄海在旁,大聲喝問,到最後幾個字時已經帶上淚音。

看到李霧龍依然無動於衷,嶽靈珊秀齒一咬,鼓起勇氣,提起手中的長劍,身體往前一縱,手中的長劍組成幾道劍勢,從半空中飛舞而下,直指李霧龍的雙眼,正是華山劍法中的“蒼鬆迎客。”

麵對近在咫尺的劍光,李霧龍依然不為所動,甚至連頭都沒抬起,似乎將整個心神完全沉浸在剛剛刻好的木刀中。

眼看就要血濺當場,嶽靈珊的長劍突然下沉了幾分,劍尖從李霧龍臉前堪堪滑過,直落指向李霧龍的右肩位置。卻是嶽靈珊雖然在山上勤練劍法,畢竟第一次踏足江湖,心慈手軟,哪怕麵對“殺害”大師兄的凶手,依然不忍心壞其性命,隻想著砍中對方的右肩,讓對方失去武力後,詢問大師兄的下落。

眼看劍尖堪堪要觸及敵人的衣衫時,嶽靈珊眼前一花,手腕一緊,已經被一隻有力的大手緊緊握住,明明相差不到一指的距離就能刺穿敵人的肩膀,偏偏卻難有寸進,任由嶽靈珊一再催動華山派內功,都沒有任何的作用。

“武當派的小擒拿手!”

一旁的餘滄海瞳孔微微一縮,原本陰沉的臉色顯得更加陰晴不定,眸子深處甚至閃過一絲猶豫。

對於青城派來說,武當派可是一個龐然大物,隻要吹一口氣,都足以讓青城派天翻地覆。

對於餘滄海來說,即使是得罪了華山派,都算不了什麽。畢竟,曆經了魔教十大長老圍攻華山以及劍氣之爭後,曾經位列六大門派的華山已經跌落到穀底,不光五嶽劍派盟主之位丟掉不說,如今還被嵩山派壓得喘不過氣來。如今的華山派,除了嶽不群夫妻外,根本沒有一個拿得出手的角色,餘滄海很有信心,隻要能拿到辟邪劍譜,區區華山派根本不足為慮,所以,這也是餘滄海出手教訓兩名華山弟子,卻絲毫不擔心嶽不群興師問罪的原因。

以那偽君子的個性,恐怕還會修書一封,假惺惺地賠罪,做足表麵的功夫。

但是武當派就不一樣了,作為與少林並肩執掌江湖正道之牛耳,高手如雲,底蘊深厚,哪怕像餘滄海這樣野心勃勃,一心要將青城派發揚光大,所設定的目標,隻要是能超過五嶽劍派中的任何一派,就足以在九泉下無愧於青城曆代掌門了。超過少林武當的念頭,根本就是不著實際的幻想罷了。站得越高,越能體會到少林武當的強大。

“師傅有所不知,此人不過是武當一叛徒而已,根本不足為慮。”

站在餘滄海一旁的方人智,從餘滄海的臉上變化就猜到了對方的想法,趕緊附到餘滄海的耳邊說起李霧龍的來曆。一直忙於布置對付福威鏢局的餘滄海,已經在福州府周邊呆了不短的時間,自然不會留意遠在西北小事情。

“哦?”

餘滄海臉上閃過一絲喜色。

隻要不是武當派衝虛察覺青城派圖謀辟邪劍譜,暗中派遣出來阻撓的棋子,那麽自然是無所畏懼。若是能夠獲得武當派的人情,那自然是更妙了。

“啪!”

一直任由嶽靈珊催動前刺的李霧龍,輕輕一夾,頓時將長劍從嶽靈珊手中奪了過來,也不顧嚇得花容失色,連連後退的嶽靈珊,而是兩指夾住劍身,輕輕一扳,將整個劍鋒從劍柄處扳了下來。

“像老夫示威嗎?果然是年輕人,一下子露出了底細……”

餘滄海目露冷笑,往前走了兩步,正要開口,突然間神色又是一變。

“哢嚓!”

在眾人不可思議的目光下,李霧龍將扳下的長劍劍鋒送到口邊,然後張開潔白的牙齒,直接從劍鋒上咬下了一大截,甚至還在口中嚼了幾下,隨即吞咽到肚子裏。

哪怕身隔數丈之遠,都能聽到咬嚼時發出的金屬破碎聲。

搖了搖頭,似乎對長劍的味道不大滿意,不過,李霧龍並沒有扔掉剩下的大半截長劍,而是一截截將長劍咬斷,並且完全吞入了腹中。

“二師兄,這是戲法嗎?”

眼前這驚人的一幕,讓嶽靈珊忍不住想起小時候,令狐衝應不住自己一再懇求,偷偷瞞著師傅師娘,帶著年幼的自己,偷偷從華山上跑到長安城裏看戲法的往事。不過如今長大,自然知道一切不過是障眼法。

“哼,裝神弄鬼!”

餘滄海往前踏出一步,一身氣勢毫無保留的衝向李霧龍。

“交出林震南三人,本觀主可以當作沒見過你。否則,定然將你拿下,送到衝虛道長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