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6 男女授受不親

086 男女授受不親

夜色蒼茫,那霸道低沉的聲音縈繞在我耳邊,帶有幾分戲謔。

“孤說過夜間會有野獸出沒,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走不出去,你偏要一意孤行,若是方才沒有孤,你如何逃得出這餓狼之口?若是孤晚來一分,你恐怕已成餓狼嘴下的冤魂!”

我正想開口反駁,但忽地思及他方才救了我,我著實也是理虧,但嘴上卻還是不客氣道,“如此,倒是不得不向你道聲謝,不過,還請周王放我下來,我有腳,自己會走!”

我當即便要從他懷裏掙紮出來。

他這般姿勢抱著我,又讓他身上的傷口裂開了一分,鮮血透過衣襟浸染出來,將我的白衣也染上點點血跡。

但聽一絲抽氣聲,他皺皺眉頭,斥道,“若不是想孤流血身亡,便乖乖待著別動!”

我隻好不再妄動,沒好氣地看著他,“既然如此,你還不放我下來,抱著我隻會讓你的傷勢不輕反重。”

“你說這話,可是擔心我了?”

他深邃的眸子看過來,微挑眉線道。

我冷哼一聲,“我是擔心你拉著我與你一起死!”

雖然他方才使暗器擊中了狼,但待它緩過勁來,他身上的血腥味無疑是道興奮劑,恐會招惹更多的野獸。

他自嘲一笑,“果然是個渾身帶刺的野貓,孤方才分明救了你,不但沒有一句感激的話,還這般不待見我,不曉得的人,還以為孤強迫了你一般,你這樣的脾性可不大好,得改

!”

“改或不改,輪不到你來管,本姑娘最大的願望,便是與你毫無牽扯,你做你的周王,我做我的凡人,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來!”

“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來?這恐怕不行,畢竟讓孤遇見了你,就斷不會有放手的道理,你還是趁早死了這顆心。”

他語氣不容置喙,語氣平常得,仿佛在對著一根大白菜討論占有權。

我心下微怒,瞪了他一眼,“你也未免太自信了些,就這般篤定本姑娘會遂了你的意,那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

他低笑一聲,戲弄道,“孤可不敢小看你,就憑你方才能狠心將孤一個身受重傷的人扔在荒郊野外,便知你絕非善男信女,若不是孤擔心你,那會忍痛跟了你一路?不過好在及時趕到,不過誰叫孤喜歡你呢,就算你性子再如何不好,孤也能忍受,就算你是隻展翅飛翔的鳳凰,孤也能將你的翅膀給折了,總而言之,你逃不出孤的手掌心,孤總有法子將你孤傲的野性給馴服!”

這話帶有一絲不用抗拒的篤定,聽得我眉頭一皺,方才對他湧起的好感頓時煙消雲散,“好大的口氣,如今你身受重傷,全然不是我的對手,我既然能擺脫你一次,便能擺脫你第二次!”

他如鷹般的眸子眯了眯,滲人的光芒在眸底湧動,仿佛要看入我靈魂中去,“從來沒人敢如此對孤,唯有你!”

他忽地仰頭大笑,狂妄無比,“不過,你若是再敢拋下孤,孤發誓,下次捉住你,孤定會將你羽翼折斷,困在牢籠之中,讓你終其一生,都隻能守在孤的身邊!”

他咬牙切齒,言辭警告,可見方才對我拋棄他一事多麽痛恨。

我被那滲人的目光看得顫了顫,知曉他是真的震怒了,便識時務地不再言語。

就算我常年隱居昆侖墟,也知曉周王雷厲風行的手段。他能在那場風雲詭譎的宮鬥中存活下來,已是手段了得,更何況如今還問鼎江山,一統周國天下,便見其城府如此之深,心機如此之重。

周王的大名如同師尊一般,對當世百姓有些非同凡響的意義,況他年齡不過二十出頭,正是意氣風發之時,加之模樣生得也頗為俊俏,不乏女子芳心暗許。身邊也從不缺女子相伴,後宮之中更是有不少美貌姬妾,想要什麽樣的女子沒有?

且他身居高位,習慣俯瞰江山,俾睨天下的姿態,女子在他眼中,恐怕也隻是點綴宏圖大業的陪襯,似他這般城府的人,應是不屑與女子琴瑟和鳴,安穩度世,而我所求,不過是執一人之手終老,單就此,他便是萬萬做不到。

這便是我不想與他有任何牽扯的緣故,我與他是兩個世界的人,不論喜惡愛好皆是天差地別,他習慣高高在上,萬民擁戴,而我也喜歡閑雲野鶴,遊山玩水,與他處在一塊,怎麽看怎麽別扭。

正想得入神,他神色緩了緩,收了駭人的目光,“你不必怕孤,隻要你聽話,孤便不會做任何傷你之事

。”

我心裏不禁冷笑,“你傷害我的事還少嗎?若不是你,我又如何會落入這般田地,在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森山老林裏晃悠,你真當我吃飽了撐著,陪你散步嗎?”

他眉頭不悅地蹙起,神色說不清是內疚還是憤怒,“這麽說?還真是孤的錯了?”

我不想理他,索性閉了嘴不再浪費口舌。

他無賴地歎了一口氣,“罷罷罷,皆是孤的錯,孤向你賠不是,可是眼下,恐怕不是與孤置氣的時候,這片森林範圍太廣,且迷林重重,你要走出這森林,少不了孤為你保駕護航,而孤如今身受重傷,亦不能缺了你的幫助,所以孤現在與你,是栓在同一根繩子上的螞蚱,誰也離不得誰,你最好別再有那扔下孤的念頭,否則,方才發生的事有一次,便還能有第二次,屆時孤不在你身邊,又會有誰來救你?”

他語重心長說了大通,我心中詫異不已,似乎沒料到他堂堂一國之君,竟會耐心細致地與我解釋這些。

這倒是與傳言中冷酷無情的周王有些出入。

他說的道理我自然能懂,之前拋下他,不過是低估了這片崖底,以為憑我一己之力,定能逃出去。誰料會馬前失蹄,顯些入了狼口。而今探了這片森林的大概,知曉這並非我一己之力便能脫困的,他說的對,如今我需與他一同進退,兩個人互相照應,總比一個人硬闖來得實在。

雖然恨不得與他撇清關係,但此刻,卻不得不攜手同行。

“不可否認你說的話極對,我答應與你一起,隻是,你能放我下來了麽?”

他噗嗤一笑,冷峻的麵容添了一絲柔和,倒是比之前的陰蟄狂妄更加平易近人,“隻要你不與孤置氣,孤自然能放你下來。”

說罷,手腕一鬆,我雙腳已穩當接觸到地麵。

方才被那繩子倒掛在樹枝上,掙紮間不甚磨破了皮,甫一接觸地麵,疼痛襲來,顯些站不穩。

他眼明手快地扶住我,關切道,“怎麽了?莫不是受傷了?”

不待我回答,一雙有力的臂彎便不容抗拒地將我抱坐在樹下,他蹲在我旁邊,溫厚的大掌覆在我腳腕處,灼熱的溫度透過帛錦傳來,似乎將寒夜的冰冷趕走了一半。

“可是方才傷了腳腕?”

他眉宇關切,似乎比我還要著急。

不待我回答,便不由分說扯了脫了我的鞋襪,將褲腿卷了起來,待看到那被磨破的皮膚隱隱透著血跡之時,臉色忽然變得很難看。

這難看的眼神十分駭人,卻不難看出其中的心疼與責怪。

他眼神一凜,斥道,“活該

!這便是你丟下我的懲罰!”

我張口本想反駁兩句,卻見他忽然俯下身子,而後火辣辣的腳腕吹過一陣涼風,竟是他在為我吹氣止痛!

我反射性地便要抽回腳,卻被他搶先一步製止,“別動,讓我好好給你看看!”

他不再稱孤,讓我微微一驚,這霸道又不失溫柔的舉動,讓我一時如中了邪術一般僵在原地。

待反應過來,他已就地摘了一些止血的花草,以齒嚼碎,撕了白色的錦緞裏衣,動作輕柔地包紮好了。

那輕柔的動作小心翼翼,仿佛害怕弄碎了什麽珍貴之物。

我心頭一癢,他身上的龍涎香時濃時淡的傳來,在這靜謐萬分黑夜尤為清晰,借著月光,他俊挺的容顏似真似幻,認真的神情讓人不禁著迷。

一不小心便看入神了,直到他冷冽的聲線喚回我的意識,“還疼麽?這荒郊野外,隻能將就這些草藥,若是疼,孤便背著你走。”

我尷尬咳了兩聲,顧左右而言他,“你都自身難保了,若是再背我,不怕傷口裂開?”

他認真的眸子望入我眼底,竟讓我一時之間手足無措。

“怕,但孤更怕見你痛。”

他挨得如此近,近得我都能感受他的氣息噴在我臉上,在這荒郊野外,顯得十分曖昧。

我慌亂地推了他一把,“你,你莫要靠得這般近,男女授受不親!”

話一出口,我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連男女授受不親這般俗不可耐的話都能被我當做借口,我果然是頭腦發熱了。

聽得他戲謔一笑,“怎麽,突然發覺孤體貼入微,愛上孤了?”

我心間薄怒,“自作多情,我恨你尚且來不及,且如今隻是暫時與你一起,若是有了機會,我恨不得親手殺了你!”

他倒也不生氣,“這世上敢取孤性命的人恐怕沒有,不過,孤允許你親手來取!”

我尋了個無趣,難以想通他對我這般執著究竟是為何?難不成真如他所言,愛上了我?

可我與他認識不過一天不到,我斷不會相信他便能對我情深至此。

正疑惑間,便聽得方才被他擊傷的狼不知為何,又鬼哭狼嚎地叫了起來,不過那叫聲頗為淒烈,好似與方才的叫聲不太一樣。

而後一陣此起彼伏的狼嘯聲傳來,在黑夜中聽起來尤為嚇人。

他麵色一沉,銳利的雙目陰蟄一閃而過,“不好,這狼在呼叫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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