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災變
“哥，你看天上的星星，又多又亮，長這麽大，我還是頭一次看到這麽美的星空。
一座高架橋上，一男二女三道身影在夜色中結伴同行。凝神遠望，大地漆黑如墨，更襯托出滿天星鬥如鑽石般閃耀，讓兩名小女生連連驚歎。
現代年輕人，大多生長於密度較高的人類聚集地，電力的廣泛應用讓城市村鎮即使夜晚也亮堂無比。路燈、車燈掩蓋了月光和星光，焦灼而浮躁的人生讓人焦慮，哪還有心思欣賞大自然的瑰麗壯美。
“五哥，你說為什麽天上隻有星星不見月亮呢？要有月亮出來咱趕路也方便些。”
小女生安安一不小心從路沿上踏空，好懸沒摔個跟鬥，麵皮一陣發燙，不由得氣惱月亮偷懶不上班。
“今天應該是農曆的初一左右吧，一晚上都看不到月亮……過多半個月，到農曆十五前後月亮就又大又圓了。”
這知識點是唐五在部隊時才知道的，初一和十五的夜間拉練對裝備的要求都有微調。農曆十五月亮光照最強，更加強調行動的隱蔽性。
“哥你真牛，我咋感覺你啥都知道捏……不過，咱這真不是小題大做？至於要回家躲起來嗎？”
小雯已經聽表哥說了來意，但她一點都沒認為這有什麽危險可言，隻是不能上網玩手機讓她超級不爽。
“嗬嗬，你想的太簡單了……你看這橋上的車，一台台的都壞在這裏，整個城市一片死寂……如果不是強大到可怕的攻擊，請問什麽樣的自然災害才能具備如此威力？”
唐五耐心解釋著。
“好吧，就算是襲擊，但昨天晚上那一波之後，到現在一直風平浪靜，難道這就完事了？”
小雯依舊不肯相信。
“嗯……我也在奇怪呢……”唐五腳步一頓，嘴裏說著，頭卻猛然間仰起。
浩瀚夜空中，無數綠色光點乍然出現。
這光點仿佛螢火蟲，一閃一閃，若不注意，極易與群星混淆在一起。
唐五感覺極其敏銳，兩年的從軍生涯沒有虛度。
在連隊裏，戰士對環境的觀察必須細致入微，譬如山林、草原等特殊地形，訓練的要求是掃過一遍的場景要牢牢刻印在腦海裏，一旦場景中的某個點發生變化，必須要在第一時間排查是否出現威脅因素。
這種訓練日積月累之下，已經形成本能。
綠色光點絕對是才出現不久。
光點在下墜，速度不是很快，十分鍾過去，唐五感覺到其輪廓大了一圈，初步判斷，速度比空降兵打開傘包後的降速略高幾分。
小雯和安安見唐五止步不前，也停下來看著天空，片刻後，安安首先發現了異常。
“哇塞！那是什麽？好多啊！”
安安有些迷醉，星星點點的綠光猶如寶石，潤澤而晶瑩，不一會兒就從葡萄變得像兵兵球大小，從群星中跳脫出來。
“哥，這不會是你擔心的第二波攻擊吧？”小雯有些不安，情不自禁的抓住了唐五的臂膀。
“走！快跑！”
唐五慌了，綠點絕對不是什麽好東西，數量如此之多，密密麻麻的無邊無際。其在極高空時還不是很醒目，但這才過了十幾分鍾，他就不由自主的感受到了難以言明的壓迫。
若所料不差的話，羊城市區裏至少會墜下三到五顆綠點，甚至有可能更多。
“哥等等……我……跑……不動了……”
還不到八百米，倆女生就先後停下腳步，彎下腰雙手杵在膝蓋上大口喘著氣，其狀態比蹦上岸的魚兒好不了多少。
一向嬌生慣養的乖乖女，此刻恨不得直接躺在地上，就算是用刀架在脖子上，也無法再跑動起來了。
唐五抬頭看天，綠點已大如輪盤，看那樣子仍然在萬米開外的高空處。這玩意兒落到地麵，恐怕得有一幢樓大小。
距離太遠，那物體又散發著光芒，肉眼根本看不清細節。
“好吧，咱慢慢走……該死的時候再掙紮也沒用。”
一陣無力感從唐五心中升起，即使性格剛強過常人，麵對未知事物時也難免恐懼。
“五哥，還要走多久？”安安腳底磨出了水泡，疼的齜牙咧嘴，這雙淑女鞋尖頭細跟，看著漂亮，但絕對不適合長途跋涉。
“才走了不到三分之一。”
唐五停下腳步，半空中的不明物體一會兒功夫就已大如他那貨車的車廂，底部尖尖，上方呈圓形，如一枚巨大的圓錐狀陀螺，旋轉著緩緩降下。
“哥，咱還走嗎？那玩意就落在前麵，估計你再走一會兒正好能砸腦袋上。”
小雯指著離自己最近的陀螺說道。
“來，在這兒歇歇，它肯定比我們先到，看看情況再說。”
唐五一個箭步躍到路中間一輛悍馬引擎蓋上，將兩位女生拉上來後並排坐在車頂上。
不出所料，未知物體降落到羊城市區範圍內的數量足有五個之多，其中之一的落點正在三人正前方數公裏處，看樣子就在貨車所停靠的街區。此時，它距離地麵越來越近，周圍的地麵和建築物上皆被渲染上了一層綠森森的光膜，妖異而滲人。
“哥，你說這是哪國發起的攻擊啊？咱國家有這種武器嗎？我咋感覺這比原子.彈還牛批呢？”
小雯靠著表哥坐下，摟著他的臂膀喃喃道。
安安坐在唐五另一側，像小雯似的倚靠在他身上，她心中莫名湧起陣陣哀傷，或許，這是她人生中最後一個夜晚了。
“沒有哪個國家有實力這麽幹，絕對沒有！”
唐五死死盯著那陀螺，此物下墜的速度似緩實疾，此刻從外觀上看已超過四層樓的高度。
“難道是外星人入侵？”
小雯閉上了眼睛，那東西距離他們如此之近，若爆炸的話，肯定會灰飛煙滅。
“嗬嗬，管它是什麽，別怕，哥護著你。”
唐五摟住表妹往懷裏緊了緊，即使真的會死，他也會選擇笑著去麵對。
“五哥，咱們結婚吧！”
安安頭靠在唐五肩膀上，語氣輕柔，仿佛微風呢喃。
“啥？”
唐五隻覺著後背肌肉一緊，半天才反應過來，不覺挺直了腰板。
此情此景，安安發瘋也好，嚎哭也罷，他都不會奇怪，但‘結婚’這倆字真把他驚住了。
“我長這麽大，還沒有談過戀愛，大學裏的同學我沒有一個能看上的……老天開眼，讓我在這世界末日來臨前遇到你，我不想孤孤單單的死去，做我的老公好嗎？”
安安緊緊摟著唐五的臂膀，仿佛一鬆開，他就會跑掉。
“呂可安，我哥配你絕對是夠夠的……可是，我還單著呢，你讓我現在找誰去……”
小雯猛的睜開眼睛，氣鼓鼓的看著閨蜜。
“安安……”唐五張了張口，卻不知該說什麽。說實話，他到現在都還沒看清這女孩長什麽樣。
“嗯……老公，你真好！”
安安抓住唐五的手，放在自己的臉頰上摩挲著，眼眸中閃過一絲狡黠的笑意。
“啊……安安你欺負我哥老實，趁火打劫……”
小雯徹底無語。
就在此刻，那無聲旋轉的龐然大物終於墜至地麵，大地轟然劇震，前方無數樓房、高架橋好似多米諾骨牌般倒塌，路邊的消防水喉被震裂，水柱如箭般衝天而起。
強勁的衝擊波洶湧襲來，車輛如紙片般翻滾，刹那間，車頂上的三人飛了起來，在無盡的煙塵中昏死過去……
……
法國馬賽，傍晚六點。
夕陽西下，晚霞漫天，這本該是家人團聚在一起享用晚餐的溫馨時刻。可此時此刻，整個城市的居民卻都像是驚嚇無助的小動物，或無助的瑟瑟發抖，或惶恐的四下奔跑，尖叫聲、哭泣聲不絕於耳。
卡斯德蘭噴泉廣場，數百人靜靜佇立著，這些人的目光聚焦在半空中的古怪物體上，看其墜落軌跡，應該就在港口附近。
老唐和妻子一人摟著一個孩子，眼瞅著那綠色陀螺與地麵的距離在不斷接近，或許用不了多久，他們就將去見上帝。
“老公，我好想再看看小五...”妻子眼眸中劃過一絲不舍。
“小五...”老唐淚目。
夫妻二人在法國打拚多年，早年間很辛苦，不想兒子跟著受罪，故而寄養在親戚家。等事業安穩下來後，想把孩子接過來，可兒子與他們卻生分了，死活不願來馬賽。
為此，妻子沒少落淚。
老唐除了經常寄錢回去外，隻能盼著兒子將來能懂事，明白他們的苦衷。
“老公，你說家鄉會不會也有這玩意？”妻子轉過身，她不想再看到那東西。
“不，肯定不會有！”老唐灰色的眸中燃起希望...
......
小鎮，模具廠院內。
老李拉著老婆的手，靜靜注視著那個即將與地麵碰撞的綠色陀螺。
該說的話夫妻倆早已說完，此刻將直麵生死，他們反而平靜了下來。
這一生，艱難困苦，榮辱興衰，世間百味兩人都品嚐過，不冤了。
如果下一刻真的會死去，至少還有彼此陪伴，天堂也好，地獄也罷，兩人一起去。
轟......
仿佛是天崩地裂，廠房、倉庫、院牆，目光所及之處皆盡崩塌。
距離太近了，不到三公裏，幾乎是瞬間，衝擊波就席卷而來，磚石瓦礫通通化為齏粉，隨後被卷的無影無蹤。
數小時後，煙塵緩緩散去，曾經的力生五金模具廠所在之處，地麵足足被削去兩米多。
從高空俯視，可以看到陀螺墜落之處形成一處大坑，坑底距地麵的垂直落差接近二十米，其向外輻射的直徑超過五公裏。
陀螺尖角似的下部鑽入大地，堪比足球場大小的圓形頂部好似一座鋪著綠寶石的華麗舞台。
哢哢哢...
一陣密集的聲響自坑底傳出。
綠寶石舞台表麵驟然出現數百整齊排列的孔洞，緊接著，一股股綠色濃煙自孔洞內噴薄而出，片刻後煙霧就如同水流般將大坑填滿，繼而開始向四外快速溢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