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長嚎
餘嶽明看向邱同塵：“你有對策嗎？”
“盡量堅持到天亮。鼠群晝夜的行動模式有所不同。等到天亮之後，如果犯罪的村民被盡數消滅，鼠群就完成了複仇，我們的任務應該也就能夠自動完成。”
餘嶽明看了一眼任務麵板，發現離天亮還有六個多小時。
他又抬頭看了看窗外夜空中的一輪弦月，心中莫名地浮現出了些許自己也無法理解的思緒。
或許……他能夠額外做些什麽。
他腦海中的念頭並不清晰，僅僅是一種感受，一種直覺，一種本能。但現在並不是嚐試這種直覺的好時機，所以他隻是用力地甩了甩頭，試圖抹去這種莫名的思緒。
卡車後方，那些受到了驚嚇的工作犬拚命擠在靠近駕駛室的位置，口中低低地嗚鳴著，似乎這樣才能帶給它們些許的安全感。
“我們先去村莊附近。我會讓人麵鼠給我們帶來消息。”
邱同塵解釋了一句，調轉了車輛的方向。
沉默隨即在車廂中蔓延開來，但比起沉默，餘嶽明更多注意到的是腹中逐漸泛起的饑餓感。他在農莊中補充的食物帶來的能量早就隨著之前的吐息和奔逃一起消耗殆盡。
他舔了舔嘴巴，望向了窗外的月亮，分散著自己的注意力。
車輛很快到達了村莊附近。邱同塵選擇荒野中一處有樹木遮掩的位置停了下來，等待著去往村莊的兩隻人麵鼠歸來。
跟在他身邊的那隻人麵鼠爬上了他的肩膀，安靜順從得像是一名忠實的仆從。
餘嶽明闔上眼睛，閉目養神。
雖然是在休息，但他的精神並沒有全部放鬆。切斷了視覺的信息後，他的嗅覺更加清晰了起來。周邊諸多事物的信息不斷向他湧來。車輛的氣味、車外的草木氣息、車後方焦急的狗群、身邊的隊友，還有那隻蠢蠢欲動的人麵鼠……
等等。
人麵鼠的氣息出現了些微的變化。它似乎有點緊張，又有點激動，看起來像是想要攻擊——
餘嶽明猛然睜開了眼睛。
那隻人麵鼠靠在邱同塵的脖頸旁，似乎在等待命令。但它的四肢蓄力待發，隨時可以轉換成進攻的姿態。
一股危機感在餘嶽明的腦海中閃過，他順應了這股本能，飛快地向前探頭，在人麵鼠有所反應之前，一口狠狠咬住了它的背部！
邱同塵頓時一驚，下意識地把武器橫檔在了自己和餘嶽明之間。但在看到餘嶽明隻是狠狠地甩動著那隻人麵鼠之後，他立刻察覺到了什麽，凝氣屏神片刻後，露出了詫異的神色。
“法術這麽快失效了？怎麽會……”
人麵鼠發出了狂笑聲。
“別太小看我們啊，年輕的法師。我們的主人——”
喀嚓。
餘嶽明一口咬斷了人麵鼠的脊椎，同時也咬斷了它未完的話語。
“法術被它們掙脫了，但我這邊完全沒有感應。”邱同塵很快恢複了冷靜，放下了手中的武器，解釋道，“是它們隱藏的伎倆……我輕視它們了。”
他還想說什麽，卡車後方的狗群突然發出了驚慌的吠叫聲，而餘嶽明也警惕地看向了窗外。
“我們立刻離開這裏！”邱同塵迅速發動了車輛，同時解釋道，“剩下的人麵鼠在法術失效前能夠感知到我的位置，它們很快就會過來！”
餘嶽明沒再說什麽，認真地盯著人麵鼠的屍體，眼中閃爍著審視的光芒。
邱同塵注意到了他的神情。
“你餓了？”
餘嶽明並不否認：“我需要恢複體力。雖然之前開過類似的玩笑，但這東西到底能不能吃？吃下去會不會有別的問題？”
邱同塵沉默了片刻，憑空拿出了一大塊生牛肉。
“我手上也隻有這個了。這是之前搜查房間時，從冰箱裏找到的。本來是想帶著做誘餌，或者實在需要躲藏的時候作為應急食品……給你。下次再有這種問題，直接說一聲就好。人麵鼠就別吃了，那種東西……”
餘嶽明嗅了嗅牛肉，大口撕咬吞咽了起來。
邱同塵把注意力轉回了駕駛之上，專心致誌地讓車輛以最快的速度飛馳著。
不過，他們並沒有順利地行駛多久。很快，餘嶽明就聽到了鼠群奔跑的聲音。
“停車！”
餘嶽明大喊出聲，邱同塵也用力踩下了刹車。
但他們的反應還是稍微慢了一步，那些從他們前方衝出的鼠群直接撲向車輛，不怕死地鑽入車輛外側的每一個縫隙，將它們的軀體填堵在其中。
失控的車輛撞向了一旁的樹木。多虧邱同塵減速及時，這次撞擊沒有對他們造成傷害。
兩人不再猶豫，直接從車輛中跳出，棄車而逃，把洶湧的鼠群甩在了身後。
“反正都是要跑，現在去哪裏都一樣，我還是想先去村莊看看情況。”
餘嶽明對邱同塵喊了一句，對方沒有反對，跟他跑向了同一方向。
他們離村莊不算太遠，很快就見到了村莊的輪廓。餘嶽明嗅了嗅空氣中傳來的氣息，判斷著村莊中的情況。
村莊的方向充滿了生物被火焰燒灼後所散發的焦糊味，還有建築等物體被灼燒後產生的煙塵氣味，隻有少量的生命氣息夾雜在其中。
濃厚的煙霧阻擋了兩人的視線。考慮到自己這邊的存在已經暴露在了鼠群的視線中，餘嶽明沒有進行無意義的隱藏，直接衝向了村莊之中。
眾多房屋已經坍塌成廢墟，那些倒塌的部分形成的緩坡給餘嶽明提供了方便，讓他能夠輕鬆地爬上房屋頂部還算完整的部分，瞭望著村莊的情況。
屍體。到處都是屍體。眾多被鼠群啃咬得不成人形的屍體散布各處，而他們之間又鋪墊著一層層被火焰炙烤得焦糊的鼠屍。村民那一方的下場並不好，但鼠群的勝利也絕對算不上輕鬆。
餘嶽明分辨著空氣中的氣味，感受到活人的氣息在逐漸消散。
他看向村莊外側，感應到存活者氣息的鼠群正在緩緩包圍住村莊，不打算留下任何活口。
如果要和這樣數量的鼠群追逐奔逃一整個晚上，哪怕是以他的體能來說，恐怕也有點勉強……
餘嶽明抬起頭，看向了天空中那一輪明亮的弦月。
他的本能似乎正在對著他竊竊私語。
還有他能夠做到的事情。
他抬起了頭，遙望著那一輪明亮的弦月。
片刻之後，村莊中響起了一聲悠長的狼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