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血跡

簡單的休整過後,林秋霜從包裏拿出用證物袋裝好的失蹤者隨身物品,看向餘嶽明:“能嚐試用氣味追蹤嗎?”

餘嶽明有些鬱悶地抖了下耳朵。

“……我試試。”

雖然還沒有完全接受“自己變成了一隻狗”這個事實,但既然有了犬類敏銳的嗅覺,他倒也並不抗拒利用這個優勢的行為。

他試著嗅了嗅那條圍巾和那雙手套。因為並不適應犬類那和人類截然不同的嗅覺體驗,他花了好一會才分辨出物品中屬於人類的氣味。

順著氣味,他四處轉了轉,很快在山崖邊一處欄杆旁停了下來。

“欄杆上有人的氣味,還有血腥味。”

仔細觀察,可以發現木質的欄杆上有大片的暗紅色痕跡。即使沒有嗅覺輔助,隻要仔細觀察,依舊可以憑借肉眼尋找到這些信息。

林秋霜詢問:“是誰的氣味?”

餘嶽明仔細地分辨了一會,不太確定地回答:“好像都有,但應該是那名女子的氣味多一些。”

“能確定是人血嗎?”

這個問題頓時難住了餘嶽明。

“……我不知道。”

他根本沒用這具軀體聞過任何生物的血,人類時期的嗅覺又不敏銳,哪分得清那麽多。

“先假定是人血吧。”

林秋霜上前摸了摸欄杆,仔細看了看它上麵的痕跡,推測道:“看起來像是有人磕到了上麵,欄杆上有碰撞的痕跡。”

隨即,她拿出地圖,說明道:“我隨身配備的資料顯示,之前的搜救隊在這處平台和山崖下都發現了血跡,然而,因為血跡中斷,無法以此為線索進行追蹤。”

山崖下麵……餘嶽明探頭往下看了看。山崖大概有三層樓高,中間零星地延伸出了一些雜亂的樹枝,下方還算空曠,從山崖底部再往前幾米有一條河流,從上方看不出具體的水深,隻能看出水流有些湍急。

他再仔細觀察了一下欄杆。這裏的欄杆最高的地方大致到成年人的胸口,幾道橫杆之間有不小的空隙。如果隻是不小心滑倒應該不至於摔出欄杆,但要爬出去或是鑽出去都很容易。

“我們要下去看看嗎?”齊元澤身體探出欄杆,看起來躍躍欲試,“之前不是有買登山繩嗎?拴在這裏的欄杆上,就可以直接爬下去了。”

爬下去?餘嶽明看了看陡峭的山崖,不覺得這是個好主意。

而且……他看了看自己的爪子,實在不覺得自己有能力靠著一根繩子爬下山崖。這個世界對狗不友好。

然而提主意的人看起來非常有行動力,已經開始翻背包找繩子了。

這人看起來還有點聰明樣,結果行動起來怎麽一直這麽莽的?餘嶽明剛想要阻止他,林秋霜就先一步開口了。

“沒必要,普通人爬不下去的,太危險了。”

齊元澤相當迅速地抓錯重點:“沒關係,我能爬下去。”

“但他們爬不了。”林秋霜果斷地指了指剩下的兩個人,隨即又晃了晃地圖,“從露營地那裏有條小路可以到達山崖下方,沒必要冒險。”

——

走現成的路顯然比想辦法直接下懸崖簡單得多,不過,這事情也給餘嶽明提了個醒——他現在的模樣無法正常使用人類的工具,如果之後遇到必須使用繩索之類工具的情況時會很麻煩。

這點暫時不是他現在有能力解決的事情,他隻能先把這件事記在心中。

他們很快就在山崖下方找到了血跡。但和之前不同,這次,在聞到血跡的同時,餘嶽明還聞到了一股奇怪的氣味。

那是一股難以形容的、粘膩的、摻雜著糖果的齁甜、又混雜著腐爛水果味道的氣味,甜膩與腐臭味混合,惡心得令人作嘔。

餘嶽明厭惡地轉開了頭,做出了一個幹嘔的表情。

“……這裏有那棵神樹果實中果肉的味道。”

“果肉?”林秋霜重複了一下,也蹲下來撿起一顆石頭聞了聞,“確實,隱約能夠聞到一點氣味。”

看來這股氣味確實非常濃鬱,連人類都足以分辨出來。

血跡和果肉殘留的味道相互重疊,一路延伸到河邊,消失在河水之中。

林秋霜看了看地圖:“地圖上標記顯示,這條河的深度大概一米出頭。”

她又抬頭看了看山崖的位置,在下來之前,她事先用布條給有血跡的欄杆做上了標記,便於她在山崖下進行觀察。

“山崖上的枝幹有不自然的折斷痕跡,看來失蹤者曾經從那裏摔下來掛斷了樹枝。資料上寫著這裏發現了兩人的血跡,血跡量是致命量,哪怕平均到兩人身上,也至少是重傷。在這種情況下,為何失蹤者們還要前往離墜落點有幾米遠的河流呢?”

雖然是疑問的語氣,但她看起來並非想不到答案,隻是在對新手們發起提問。

“大概是謀殺吧?”齊元澤搶先回話,“其中一個人把另一個人推了下來,然後到這裏來消滅證據,結果摔下懸崖的那人沒死,拚命逃進了河流中,想要靠著水流逃走。看這個傷勢,受害者應該沒能得救,謀殺者發現事情鬧大了,也躲藏著不敢出來。這樣邏輯很通順吧?”

“這裏發現的是兩個人的血跡。”林秋霜提醒道。

“那就改成兩人之前發生了打鬥,受害者身上沾上了謀殺者的血跡,還是挺合理的。”齊元澤堅持自己的假設。

“這裏的河流下遊有個小水壩,如果受害者不幸死亡,屍體順水而下,是會被水壩攔住的。”林秋霜再次提醒。

“那這樣如何,謀殺者中途扛著受害者的屍體上了岸,一起藏在了山林中。”

“這樣假設的前提是,一個多半對山林不熟悉的人,在山裏待了十多天都沒有被搜救員發現。這種可能性非常低。”

“總歸是有可能的嘛。而且,搜救員發現了,還要我們做什麽呢?”

餘嶽明無語地一邊聽著那邊齊元澤積極地摻和不屬於自己的任務並強行把故事合理化,一邊把目光投向了對岸。

雖然對方的推測多多少少還真的有那麽一點可信度,不過,如果把事情用最簡單的思維來考慮的話……痕跡既然消失在了河岸這邊,下遊的水壩又沒有攔住屍體,那失蹤的人很可能就是在對麵上了岸。反正在這裏猜也猜不出結果,還不如先去對麵調查一下。

這條河流有五六米寬。餘嶽明不太想下水遊過去,便開始琢磨過河的方法。

“怎麽,決定去對麵查看一下?”

林秋霜不知何時結束了那邊的對話,走到了他身邊。

“是的。”餘嶽明點了點頭,“就是不知道怎麽過去……”

他話音剛落下,就見到林秋霜退後兩步,微微一躬身,助跑起跳,如同一隻敏捷的羚羊一般,以一種職業選手般標準的動作,輕巧地落在了河對岸。

餘嶽明默默地把剩下的話咽了下去。

這樣一看,他好像也過得去?

想了想之前看到的麵板上的屬性值,抱著“大不了掉水裏”的想法,餘嶽明退到崖邊,助跑,用力一躍——

這具軀體比他想象得更加靈活。幾乎是下意識地,他在空中微調了四肢的姿勢,流暢且輕而易舉地以一種貓科動物般靈巧的動作落在了河對岸。

還沒等他有心情感慨這一幕,一股極淡的、但依舊甜膩的氣味飄入了他的鼻腔中。

在河的這一邊,地麵同樣沾染著神樹果實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