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失蹤者的下落
枯樹的枝條蠕動著，向著玩家們所在的方向伸展，它的動作並不像攻擊的前兆，更像是垂死之人看到希望時奮力的掙紮。
“搜救？救？你們來救、救我嗎？救救我，救救我……”
麵對著如蛇群般的枝條、樹幹表麵淩亂的五官與肢體，林秋霜倒是並不慌張：“不要急。請先說明一下你的情況，我們才知道要怎麽救你。”
枯樹，不對，失蹤者崔承傑似乎被說服了：“說明？從、哪裏說明？”
“先說說你們為何會摔下懸崖吧。”
枯樹上的眼睛無序地轉動了起來，仿佛在進行思索一般。好一會，對方才再次用那嘶啞且含糊不清的語調開口了。
“我和女友，和文樂，參拜了神樹。
“我們聽從，聽村民的指、指示，摘了果實。
“一人吃一半。一人吃一半。
“但那果子不對，怪、很奇怪，我沒有、沒有吃。隻是帶著走。
“在、休息點，我不吃，文樂生氣，我們吵架。
“半個果子掉了。文樂撿，掉下去，我拉著她。
“我們摔倒，掉落。好痛……好痛……
“果子滾過來，我吃了。不痛了。
“文樂變、變成，怪物。我跑，她倒在河裏，她沒追上。我躲在這裏，躲著，救我，救救我……”
枯樹的用詞破碎，不成語句，但還是足夠讓人理解到底發生了什麽。
按照他的說法，這個怪物化的現象似乎和吃下果實有關。但之前那麽多遊客吃過果實，卻沒有立刻變成怪物，裏麵的區別是……重傷？果實相當於某種寄生物，在宿主生命垂危的情況下，為了維持住宿主的生命，所以提前發作了？
不過，他有沒有發現，自己也變成怪物了呢？是已經意識到了，還是在欺騙著自己，假裝沒有認知到這一事實呢？
而且，他的這個說法與事實之間其實存在矛盾之處。觀景台欄杆上的血跡，現在回想一下，那個氣味是……
餘嶽明在一旁思考著事件的前後因果關係，而林秋霜已經再度展開了對話。
“我們也想幫你。”她的話語聽起來很誠懇，“但我們必須找到文樂，隻有找到了她，我們才有辦法救你。”
她這話連個理由都沒有編，但已經連話都無法說完整的崔承傑似乎相信了這番話。
“她順著河水、流走了。她變成怪物。像樹。黑色的、樹。由肉長成的、樹。”
“還有別的線索嗎？”林秋霜追問道。
枯樹上的眼睛轉得更快了，那些藤蔓急速地晃悠擺動著，仿佛人類在慌忙地擺著手一般。
“我不能、不能再說了。她會聽到。她會來的！”
枯樹語調中滿溢著恐懼，迅速結束了對話，樹幹上的嘴巴與眼睛閉合，器官和肢體消失，藤蔓垂落，重新恢複成了一棵普通樹木的模樣。
林秋霜圍著樹木轉了轉，看向其他兩人：“你們還有什麽打算做的嗎？”
感覺還是很想把這棵樹撕了。餘嶽明默默地想著，但還是很配合地搖了搖頭。
有一個人作死就夠了，再多一個他怕這位前輩真的會想打人。
看兩人都沒有什麽要做的，林秋霜發話道：“先去和那兩人匯合吧。”
離開枯樹一段距離之後，她才開口詢問道：“如果是你們的話，下一步打算怎麽做？”
餘嶽明略微思考了一下：“先順著河流往下遊探索吧。之前的搜救隊肯定是以人類的痕跡為線索搜查，所以才找不到人。既然我們已經知道目標變成了樹一樣的怪物，那就可以在河岸上尋找對應的線索。如果對方也和剛才的枯樹長得差不多的話，仔細找找應該能把它和普通樹木分辨開來。實在不行，我還可以用嗅覺追蹤。”
齊元澤則是摸了摸下巴：“我把剛才那棵樹異變的過程錄像了，正好給剩下兩人看看，讓他們也有點心理準備。”
餘嶽明：？？？
直接用說的比較好吧？他看著那兩個人不像是心理接受能力很強的類型，這麽一來怕不是會被嚇瘋掉。
確定了，齊元澤這個人應該就是那種在跑團遊戲中自己的角色看到屍體San Check掉San後，會把其他人拉過來一起掉San的類型。餘嶽明再次默默走開了一點。
林秋霜沒有反駁他們任何一人的意見，隻是補充道：“剛才那種情況，如果對自己武力有自信，直接拿刀砍它其實也沒問題，但最好還是先嚐試對話。不過，對新手來說，剛才那也算是正常反應了，畢竟一般人也不會想著和樹說話。下次再碰到這類情況，可以更加靈活地進行應對。”
她隨即看向了餘嶽明，提醒道：“你可以看看麵板，任務應該更新了。”
餘嶽明立即照做，發現原本任務的描述後麵多了個“（1/2）”的字樣。是代表他已經尋找到了其中一名失蹤者嗎？
“這也是副本中的一個小技巧。那些NPC不一定會說真話，所以關鍵時刻，我們可以參照一下任務提示。現在任務顯示我們已經找到了一名失蹤者，說明剛才那棵樹確實是失蹤者之一，而不是怪物的偽裝欺騙。這種技巧雖然隻能幫忙做一些小判斷，但實用性很廣，你們可以記一下。”
在這種課堂一般的氛圍中，三人回到了河邊，完成了匯合。
——
“你們確定要回村莊嗎？”
在聽三人講完了之前探索的經曆，加上視頻的佐證後，那對情侶看起來終於崩斷了腦中的最後一根弦。其中，王睿豪非常堅決地提出了要回到村莊的要求。
麵對林秋霜的提問，王睿豪毫不猶豫地回答：“我們的任務隻要在這裏待到明天就可以了，我倆也沒你們那種本事，跟著你們不還給你們拖後腿嗎？”
“村莊未必就比這裏安全。”林秋霜冷靜地提醒，“在我看來，那邊反而更危險。如果你們不跟著我們一起的話，我建議你們留在露營地，相對應該會安全一些。”
考慮到那棵怪物般的枯樹就在一旁的山林裏，對方明顯表現出了對“留在露營地”這個提議的抗拒，依然堅決地要求回到村莊。
或許，在他看來，村莊裏至少有同類在，雖然餘嶽明說在村長那邊看到過奇怪的小孩，但在他看來，隻要能躲開村長住宅那一帶，就不會有大問題。而且，他又沒親眼見到那些小孩，說不定隻是餘嶽明看錯了，相比之下，還是有視頻作證的怪物更加可怕。
林秋霜輕輕歎了口氣，看向了一直不怎麽說話的許雅。
“你的意見呢？你一直都隨大流，跟隨著身邊的人行動。這並沒有什麽問題，但這次的決定關係著你的命運，還是自己做出決定比較好吧？”
被點名了的女性猶豫地看著她，又看向了自己的男友，反複數次之後，還是搖了搖頭，拒絕了林秋霜的提議。
“那好吧，最後提醒一下，回到村莊也一定要保持警惕，但表麵上絕對不要表現出任何異常，就像普通遊客一樣行事即可。遇到事情記得隨機應變，祝你們好運。”
——
目送著兩人離開，齊元澤突然提問道：“你其實還是想幫他們，所以才專門問了好幾次，對吧？既然如此，直接要求他們留下不就好了？他們還不至於蠢到不聽老手的命令吧？”
“他們已經做出決定了。在副本之中，每個決定都很重要。我不能幫助他們做出決定。而且，如果他們不是真心配合，關鍵時刻多半也不會服從指令，留在我身邊反而更危險。”
林秋霜這樣說著，邁開了步伐。
“繼續沿河流探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