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人如草芥（六）
郭浩確定孫七死透了，直接離開了樹林。
來到白四爺的住處，秋南已經等半天了，臉上的眼淚還沒幹。
“那人處理了？用不用我幫忙？”白四爺問道。
“不用，我已經解決了，而且還有收獲。”
說著郭浩拿出匕首，秋南見了有些畏懼，她知道郭浩幹了什麽，可她不敢阻止，也不能阻止。
“你比我想象的要優秀的多，我還以為你走不出那一步呢。”
“其實自從在城門口看到斬首，還有每天看到那麽多人餓死，我就已經做好了準備。”
“你要記住你處在一個什麽世道，秋南把事情都告訴我了，如果當時秋南不幫你，你會怎麽做？”
“我會鑽過去，但我不是韓信，就算我現在殺不了他，我以後也會殺了他！”
“很好！”
白四爺打量著郭浩，發現他的氣質好像發生了變化，若說以前是一隻貓，那現在就是一隻老虎。
貓和老虎平時都很慵懶，一旦發威就是兩個樣子，而且郭浩懂得隱忍，這是在亂世生存的根本。
“你應該知道秋南的身份了吧，你打算怎麽對她？”
郭浩聽到這句話愣了一下，轉頭看向秋南，發現秋南期待的目光，心裏已經明白了她的心意。
“我不會負她！”
“哈哈哈哈……好！”
白四爺忽然大笑起來，他是發自內心的高興，患難見真情，秋南為郭浩受辱，郭浩為秋南殺人，二人的關係已經不是一般的親人。
“老夫人的喪事我來我來辦理，辦完之後我們就離開吧，雖然你的預測很準，不過有些事情不是我們能抗拒的。”
郭浩和秋南聞言紛紛下拜，秋南是感謝白四爺為奶奶辦理喪事，郭浩隻是遵從他的意見。
他殺了孫七，而孫七又和二皇子走的很近，若是二皇子追查起來，恐怕他很難躲避。
所以這次必須走了，此時是開運二年八月，天下動**稍微平靜，如果這個時候要是不走，就沒有機會走了！
……
“什麽？你說要離開開封？”
郭浩把南下的事情告訴了夫妻二人，郭二牛很驚訝，沒想到郭浩竟然如此大膽。
“現在北麵在打仗，開封並不安全，中原地區久經戰火，隻有江南才能偏安一隅。”
看到爹娘好像不願意走，郭浩耐心解釋道，可他忽略了朝廷對百姓的洗腦，又或者是故土難離的情緒在作祟。
“南方有什麽好去的，那裏是一片不毛之地，而且這一路上兵災匪患，你怎麽保證咱們得安全？”
看著剛兩歲的弟弟妹妹，郭浩心中也拿不定主意，開封雖然有危險，但也隻是潛在的，將來不一定發生什麽。
可一旦離開了開封，就要過顛沛流離的生活，白四爺習慣了四處奔波，而且他們腿腳靈活，可郭氏夫婦不行。
可是郭浩是一定要走的，把他們扔在這裏實在不放心，思來想去，郭浩做出了決定。
“你們留下可以，但這個村落不能住了，一旦大軍壓境，這裏必然首當其衝，我給你們找個地方，幫你們準備些糧食，你們平時注意隱藏，可以躲避災禍。”
夫妻二人對視一眼，覺得這樣安排也好，於是郭浩把一家帶到了白四爺的住處，這裏地處偏僻，比之前那個還要隱蔽。
見到白四爺，他們也知道是誰一直幫他們了，夫妻二人連忙拜謝，白四爺坦然受之。
“師父，咱們走後，這個地方就留給我爹娘吧，他們帶著我弟弟妹妹確實不方便，咱們準備的糧食省著點吃，足夠他們挺過這兩年。”
白四爺點頭，人多確實不好，一旦遇到什麽事情，他無法顧全所有人。
“臨走之前，我可以想辦法多弄些糧食，你們在這裏生活，沒事少出去，而且生火做飯都要注意，不能讓外人發現。
至於浩兒我就帶走了，有機會我會讓他回來看你們，我的錢財也可以給你們留一些，隻是你們使用起來一定要小心。”
“多謝先生！”
夫妻二人再次拜謝，秋南那邊也安葬了奶奶，臨走前白四爺打算再次出手，讓秋南和郭浩在外麵接應。
三人找到一個大戶人家，走到後院郭浩覺得有些不對，小聲問道：“師父，這裏是哪裏，我怎麽感覺院牆如此高大？”
白四爺低聲道：“這裏是原來的世子府，現在的二皇子府，那小子竟敢侮辱我的徒弟，我要給他點教訓！”
這不是三人第一次出手，可郭浩隱隱覺得不安，於是道：“師父，要不換一家吧，皇家府邸守衛森嚴，這太危險了。”
“怕什麽，我觀察這裏很久了，已經了解裏麵的守衛情況，到時候你們做好接應，看我把它給搬空！”
白四爺對自己的本事很自信，這麽長時間也確實沒失過手，郭浩覺得自己是太緊張了，於是默默點了點頭。
按照計劃，二人在外麵藏好，白四爺飛身上牆，發出的聲音微乎其微，輕輕地落在院子裏。
白四爺早有準備，完美的躲開了巡夜的兵丁，然後直奔府中內庫，進去就是一陣搜刮，功夫不大就裝滿了一袋子。
白四爺回到牆邊，然後發出一聲暗號，一個袋子飛了出來，秋南靈巧地接住，竟然也是悄然無聲。
師徒二人配合默契，郭浩看了一眼繼續警惕，過了一會兒白四爺又出來了，郭浩忙道：“師父夠了，咱們走吧。”
“沒事，我說了要把他們搬空，你們接好了。”
兩邊的聲音很低，但安靜的環境下還能聽見，可能是這次白四爺有些貪多，袋子扔過來力量不夠，碰了一下牆邊。
這下聲音可就大了，白四爺暗道不好，立刻飛身上牆，這時一支箭破空而來，正中白四爺的後背。
白四爺中箭失去了力氣，被郭浩一把接住，郭浩不敢耽擱，低聲說了一句“走”，抱著白四爺快速離開王府後院。
憑借著對開封府的熟悉，郭浩三人成功甩開了追兵，可白四爺情況很不好，那一箭射中了他的肺。
“浩兒，囡囡，師父不行了，你們快走吧，本想著為你們出口氣，沒想到竟然失手了。
為師這輩子別的本事沒有，就這點本事，好在都已經傳給你你們了，以後盜門就靠你們了……”
鮮血順著嘴往外流，白四爺呼吸越來越困難，秋南已經哭的梨花帶雨，郭浩深吸一口氣，沒有流一滴淚。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做小偷就要走被抓的覺悟，今天他就有不詳的預感，沒想到真的應驗了。
對於這個師父，郭浩感情很複雜，他時而威嚴，時而無賴，時而小氣，時而正經。
作為一個小偷，他不算成功，因為他動了善心，而且為了徒弟失去了判斷；作為一個師父，他也是不合格的，他沒有那種當師父的威嚴。
白四爺並不完美，然而他是一個實實在在的人，他養活了郭浩一家，教了他和秋南不少本事。
以前的白四爺，隻為自己而活，自從有了徒弟後，他的人生不一樣了，他有了目標，有了牽掛。
白四爺走了，所謂的生離死別，根本沒有電視劇裏那樣漫長，生命十分脆弱，受不了一點傷害。
從他緊握的手郭浩感覺到了他的痛苦，可他沒有叫一聲，他不想暴露自己的徒弟。
秋南已經哭的不像樣子，郭浩拔下了他後背的箭，把箭頭取了下來，放進了懷裏。
“師父你安心去吧，我會替你報仇的，不過不是現在。”
說完郭浩拉著秋南，拿起之前那個兜子，毅然決然的離開，秋南一步三回頭，卻被郭浩用力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