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收了個小弟

我對“騾子”說道:“放下吧,你給我找點吃的來。”

“騾子”道:“好嘞。您稍等。”說完就一溜煙跑出去了。

我剛洗了把臉,漱了個口。當然隻能是漱漱口,不可能有牙膏的啦。

不大一會兒功夫,“騾子”就端著個托盤來了。裏麵一個大盤子,一個碗,一個小碟。大盤子裏放著兩個大白麵饅頭,碗裏是一碗白米粥,小碟子裏是一小碟鹹菜。

雖說算不上豐盛,但我想在這個年代,還是相當不錯的了。我也不講什麽客氣了,抓起饅頭就開吃。

“騾子”道:“胡先生,您先吃著,我去幫你收拾房間。”

我“嗯”了一聲,“騾子”就進我臥室裏去了。

三下五除二,我就把這一盤一碗一碟的東西吃了個精光。抹了抹嘴,我就起身進了臥室。

“騾子”正在往桶裏舀我昨天洗澡的洗澡水,準備去外麵倒掉。

我對他道“騾子,你的名字叫什麽?老叫你騾子,我覺得不好聽。”

“騾子”道:

“我窮苦人家出生,從我爺爺開始,就在大頭領家當佃戶。我父母死得早,我本來還有個哥哥,前幾年生病死了。

我隻記得小時候,父母叫我哥羅大,叫我羅二。

後來大家開玩笑時,給我起了個外號叫“騾子”。前年我跟著大頭領上錐子山當了土匪以後,就再也沒有人管我叫過‘羅二’,反而‘騾子’就成了我的名字。”

我一聽,也挺同情他的,問道:“你今年多大了。”

“騾子”道:“我是丙子年十月出生的,今年虛歲十八了。”

我道:“十八歲了,也算得上是條漢子了,這沒有個正兒八經的名字,也不行。要不,我給你起個名字,你看怎麽樣?”

“騾子”忙向我跪下磕了個頭,道:“胡先生,您能幫我起個名字,那真是太好了。”

我連忙把他扶起來,對他道:“男兒膝下有黃金,以後不要再這樣了。”

“騾子”站起來連聲稱“是,是。”

我道:

“古人雲:大丈夫當‘忠孝仁義’。

你現在身在匪窩,父母又雙亡。談為國盡忠,為上盡孝,都有點不著邊際。

我就給你起名‘仁’字吧。

一是希望你為人要常懷‘仁義’之心,雖然幹得的土匪的勾當,但不要濫殺無辜;

二是希望你能以‘仁’字立身,將來能成為一個頂天立地的大丈夫。你看怎麽樣?”

“騾子”道:“羅仁,羅仁,這個名字好,胡先生,真是太謝謝您啦!今天您幫我起名,日後,我當死心踏地地追隨您一輩子,以報您今日之恩情。”

我忙道:“羅仁啊,這就大可不必啦,不就是幫你起個名字嘛,沒什麽大不了的。”

羅仁道:“胡先生,您就不要推辭啦。我大字不識一個,日後跟著您,才有可能闖出一番富貴來。您可千萬別嫌棄我,不要我跟著您。”

我一想,他說得也有道理,便道:“既然你願意跟著我,那就跟著我吧。你以後也別叫我胡先生吧,我的名字叫胡碩,你叫我名字也行,叫我一聲‘胡大哥’也可以。”

羅仁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道:“胡先生,這我可不敢,哪能直呼您的名字。叫您‘胡大哥’我也高攀不起呀。”

我道:“什麽高攀啊,叫我名字估計你是真不敢,就叫我‘胡大哥’就行了,別再婆婆媽媽的啦!現在就叫一聲我聽聽。”

羅仁憋紅了臉,怯生生地道“胡——胡大哥!”

我笑道:

“這就對了嘛。說實話,我是被一陣龍卷風給刮到了黑石嶺,摔得我都失去記憶了。

也不知道自己從哪裏來,隻記得自己的名字和年齡,其他的一概不記得啦。

到了你們這錐子山,我也是舉目無親啊。今天有了你這麽個小兄弟,我也挺高興的。”

羅仁一聽,咧開嘴笑道:“胡大哥,那以後,我們兩個舉目無親的人,總算是有親人啦。”

我說:“那可不是,你先在這裏收拾東西,我去看看常遇春怎麽樣了。”

羅仁道:“那好,您去,這裏就交給我了。”

於是,我帶上我的巡診箱,出了大門向左邊走,很快就到了常遇春的房子大門前。

大門是敞開的,但我在門口張望了一下,沒看見人。

我想,人肯定都在兩邊廂房裏。右邊廂房我肯定是不能進的啦,裏麵還有個“坐月子”的女人。

於是,我徑直向左邊廂房裏走進去。

我撩開門口的布簾子,就看見屋裏有兩個人。一個在**躺著,雙目緊閉,頭上搭著個濕毛巾,這就是常遇春嘍。

另一個坐在床邊的小凳子上,雙臂趴在床邊上,正埋頭睡覺呢。我估計是安排來專門照顧常遇春的小嘍囉,看樣子,夜裏沒睡好,現在正補覺呢。

我輕咳了一聲,那小嘍囉被驚醒了,忙站起來,揉了揉眼睛,對我道:“胡先生,您來啦!”

我“嗯”了一聲,道:“病人怎麽樣啦?”

那小嘍囉道:“二頭領的燒基本上退了,現在額頭不燙了。昨天夜裏說了好多胡話,但沒睜開過眼睛,還要了幾次水喝,我都給喂了。”

我拿出體溫計,插到他腋下。然後又拿出聽診器,聽了聽他的心肺情況,呼吸音很沉重。

體溫計顯示,燒是退下來了。看來,這抗生素的確有效。下一步的關鍵,是研製成麻藥,然後要給他動手術,取出腿上的那根三棱透甲錐的箭頭。

於是,我吩咐那小嘍囉道:“這個濕毛巾可以撤了,你在這裏好好照顧著。如果他醒了,或者有什麽其他情況,馬上告訴我。”

那小嘍囉道:“好的。”

我剛邁出這個布簾子遮擋的門,又轉回來道:“那邊房間裏的孩子的情況怎麽樣了,你知不知道?”

那小嘍囉道:“那小孩子活過來了,能吃能睡,好著呢,胡先生,您可真是神醫啊。”

我道:“別瞎扯,我可不是什麽神醫。”

正說著,那邊屋子裏傳出一陣嬰兒響亮的啼哭聲,聽著這哭聲這麽有力,我也放下了心來。

我對那小嘍囉道:“記住我剛才的話啊,我去大頭領那裏看看。”

那小嘍囉道:“胡先生,您就放心吧。”

我出了屋,到了大門口,聽見右邊廂房裏,嬰兒的啼哭聲止住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陣嬰兒吃奶的“叭咂”聲。我想,這小孩子總算是成功保住了。

我出了門,徑直向大頭領家走去。到了門口,大門開著,但堂屋裏沒人。

我站在門口敲了敲門,對著裏麵喊道:“大頭領在家嗎?”

聽見裏麵屋子裏傳出一聲“在的”,大頭領馬上就從裏間屋子裏走了出來。

看見是我,大頭領忙道:“胡先生啊,昨晚睡得可還好?我們這山上條件簡陋,如有怠慢,還請胡先生多多包涵。”

我連連道:“睡得好,一覺睡到了大天亮。這裏雖說是山上,但條件已很不錯了,大頭領你不要太客氣了。”

大頭領又道:“胡先生可吃過早餐了?”

我道:“吃過了,一起床,我就叫羅仁,他就給我都安排好了。”

大頭領道:“羅仁?”

我忙道:“就是‘騾子’,他都十八歲了,也沒個正經名字,我就給他起了個名字叫‘羅仁’。”

大頭領聽了“羅仁”這個名字的來曆,對我道:“羅仁,這個名字起得好。我也是看這孩子可憐,他家三代人都在我家當佃戶,可是現在親人都去世了。所以讓他跟著胡先生曆練曆練,興許以後還有出息。”

我道:“那就謝謝大頭領給我找了個小跟班的。”

劉聚笑道:

“胡先生太客氣了,這小子能跟著你,也是他的福氣。

另外,今天早上,三路人馬都已安排妥當,順利出發了。

金安帶著幾個人去了韭菜山,藍玉也去縣城了。另外,我讓杜黑子親自帶著幾個人,下山買牲口去了。

金安這一路估計下午就要回來了。”

我道:“大頭領安排得井井有條,我用曼陀羅花研製麻藥的時候,你得再給我安排幾個人幫忙打下手。”

劉聚道:“這個沒問題,金安那一路幾個人回來後,我讓他們隨時聽你調遣。”

我道:“那好。不過,大頭領,昨天發生的事情太多太過倉促,好多事情我還沒弄清前因後果。比如,常遇春受傷時的具體情況等等,你能不能跟我好好說說。”

劉聚道:“這沒問題。”便朝著裏屋喊道:“夫人,快沏茶。”

一會兒功夫,那王氏端著個托盤來了,裏麵放著兩杯茶。她把茶放好後,又朝我行了個禮,就進裏屋去了。

這時,劉聚也打開了話匣子,跟我講起了這事的前因後果。

這事還得從他們小時候說起。

劉聚生於元至治二年三月(壬戌年,公元1322年),常遇春生於元至順元年三月(庚午年,公元1330年)。

劉聚出生在定遠縣一個殷實的家庭,祖上傳下來有幾百畝良田。當然他們自己不種地,都是租給佃戶種,或者是請長工種,比如羅仁家原來就是他們家的佃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