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金瓶‘梅’

考慮到可能還要在陽穀待上一段時間,對官府的偵查和安撫就變得相當有必要了。

所以武凱最終還是答應了法海的主動請命,並且準備把西門慶的田產拋出去做誘餌,反正這玩意兒搬不動、帶不走的,對於他這個注定要上山落草的人而言,完全就是雞肋。

而談判目標暫定為:讓官府徹底抹平這樁案子的痕跡,至於那些死傷的百姓、兵丁、衙役,則全部算在梁山賊寇身上——誰讓梁山偏偏選在這個時候攻打東平府呢?

想要達到這種效果,左右不過‘欺上瞞下’四字罷了,平日裏這些貪官也沒少幹,因此法海顯得信心滿滿,表示一定能憑三寸不爛之舌完成任務。

不過武凱私下裏卻對此行並不看好——先不說法海的口條有沒有他自己想象的那麽強,別忘了吳金貴昨晚已經帶兵回到府城,這事怕是早就在東平府傳遍了,想要靠區區一個陽穀小縣令擺平,無異於癡人說夢。

好在武凱也沒指望法海真能談出什麽結果,隻要能起到穩住官府的效果,他就已經很滿意了。

臨行之前,為了防止這大和尚來一去不回頭,武凱也考慮過要不要給他兩顆‘三屍腦神丸’或者‘豹胎易筋丸’什麽的。

不過見法海躍躍欲試的樣子不似作偽,再加上這‘搓泥丸’的把戲實在過於簡單,萬一被法海看穿了反而不美,再說就算法海趁機逃走,也不過是少了個碎嘴子的光頭而已,對武凱來說算不上什麽大損失。

於是法海便興衝衝的出發了,順便還捎帶上了鄆哥的爹——徐旺財,法海打算讓他去法明寺裏報個平安。

玳安奉命送兩人出了西門府,順便又帶回了一張告示,看到上麵和徐旺財的說辭相差仿佛,武凱放心之餘,卻產生了一個新的想法:既然城裏已經沒有官府礙事了,閑著也是閑著,不如繼續收集材料,重新做一批雷管出來,以備不時之需。

說幹就幹,武凱立刻把鄆哥和玳安派出去,散播西門府開始收糞肥的消息,捎帶尋找之前雇傭過的工人——畢竟請生不如請熟,再說為了避免泄密,武凱也不想讓太多人參與其中。

兩人這一走,西門府後院便徹底冷清下來,隻剩下武凱、龐春梅、以及……

吳月娘?!

怎麽把她給忘了!

武凱一拍腦門,急吼吼衝進了裏間,待看到吳月娘好端端的裹在被子裏,這才鬆了一口氣——那吳都監雖說已經帶兵走了,可東平府畢竟離得不遠,若是他的獨生女出了什麽差池,說不定便又帶兵殺回來了。

龐春梅跟著進來,見武凱正盯著吳月娘出神,便湊上來小聲請示道:“老爺,要不要奴婢把娘子叫醒?”

“不用了,讓她睡吧。”

武凱擺了擺手,見她一副殷勤的樣子,不由生出些許疑心來,臉色一沉,道:“你那和春酒裏不會還放了什麽別的東西吧,不然怎麽都這時候了,她還沒醒!”

“老爺,您這就太冤枉奴婢了。”龐春梅竟沒顯出半分畏懼,挺起胸膛叫屈道:“那和春酒還剩下大半壺呢,您要是實在信不過奴婢,奴婢現在便喝給您看。”

兩人原本就離得近,她這一挺胸脯幾乎便貼到了武凱臉上,武凱也是這時才發現,這龐春梅不知何時,竟換上了一身大氣的月白色石榴裙,使得她看上去少了幾分稚氣,眼波流轉之間,竟透出幾許嬌憨的風情。

此情此景,武凱原本就不怎麽純潔的心裏,忍不住冒出一個念頭——這小妞難道想是勾引老子?

不過他馬上又推翻了這個猜測,開什麽玩笑,就自己現在這樣子,往好了說也就一‘狂化版的郭小四’、或者‘長發版的潘長江’,還想有美女倒貼?開什麽玩笑!

於是武凱向後退了半步,嗬斥道:“耍什麽嘴皮子!你現在給我看好了她,要是再弄出什麽貓膩,我饒不了你!”

說著,徑自回了客廳。

“老爺!”

龐春梅緊追了幾步,在後麵喊道:“飯菜都在廚房熱著呢,是我和鄆哥一起做的。”

等了半響也沒聽到武凱的回應,她不悅的皺了皺眉,轉身走到吳月娘床頭,凝目打量了片刻,忽的把手伸進被窩裏,尋到那高聳之處不輕不重的捏了一把。

“唔~”

吳月娘被堵住的小嘴兒裏漏出一聲嬌呼,拚命的掙了幾掙,卻因被子裹得太緊,終究是徒勞無功,隻好停下來羞怒的瞪著龐春梅。

顯然她早就已經醒了,隻是一直沒有勇氣睜開眼睛麵對現實。

“咯咯咯……娘子這般搖頭擺尾的,倒像是一條剛被釣上岸的魚兒。”龐春梅笑的前仰後合,好半天才終於收回了作惡的小手,順帶將吳月娘嘴裏的毛巾也取了出來。

“賤婢!”

吳月娘都顧不上將氣喘勻,便憤憤的喝罵道:“枉我平日對你不薄,你竟然……”

“噓!”

龐春梅豎起一根白生生的手指,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不過真正讓吳月娘收聲的,還是她嘴裏說出的那句:“娘子,你難道不想為老爺報仇了?”

吳月娘愣了一下,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半響才遲疑道:“你……你什麽意思?”

“奴婢自幼父母雙亡,全賴老爺好心收留才能苟活到現在,這再造之恩便是粉身碎骨也報答不了。”龐春梅一邊說著,一邊不客氣的坐到了**,幾根手指更是大膽的搭上了吳月娘肩頭,順著那雪緞一般的柔肌向下摩挲著。

不知怎的,麵對她這般肆意無理的舉動,吳月娘竟不敢開口嗬斥,隻能尷尬的縮了縮香肩,顫聲道:“你……你既然記得老爺的恩情,怎敢……怎敢……”

她本想質問昨晚上的事兒,可臨到嘴邊,卻又覺得難以啟齒。

龐春梅將她這番猶豫看在眼底,心下頓時又多了兩分鄙薄,隻是麵上卻絲毫不顯,壓低聲音道:“娘子可知,都監大人和李縣尊都已經逃走了。”

“什麽?!”

吳月娘一聽這話拚命的支起了脖子,急道:“我爹怎麽會……難道他受傷了不成?!”

“噓!”

龐春梅忙又故作驚慌的,做出個噤聲的手勢:“娘子且放寬心,聽說都監大人是主動帶兵回了府城,應該不會有什麽閃失。”

待吳月娘鬆了一口氣,她又道:“娘子,這武**術高強、兼且心狠手辣,就連都監大人和李縣尊都奈何不得他,可奴婢細細觀之,卻發現他有一致命的弱點!”

“是什麽弱……呀~!”

吳月娘正欲追問武凱的弱點是什麽,冷不丁就覺得胸口一痛,卻是龐春梅趁她聽的認真,竟又將手探進了被子裏,還放肆的掐了一把。

吳月娘吃痛之下,不由惱道:“你幹什麽?還不快放手,難道真的瘋了不成?!”

“咯咯咯……”

龐春梅非但沒有乖乖放手,反而又添了幾分力道,微微眯起杏眼中,透著些許妖異的光芒:“娘子何必明知故問,這弱點……現在不就在奴婢手上嗎?”

“你!你?你、你……”

吳月娘‘你’了幾聲,在龐春梅妖異的目光中,卻是一聲比一聲軟,最後再無聲音發出,隻餘那兩片紅唇淒苦的顫動著。

龐春梅終於放開了她,正色道:“若是娘子心中有怨,奴婢現在便去找那武大自薦枕席!”

吳月娘終於動容了,有心想要握住龐春梅的手,卻無法掙脫被子的束縛,隻好支起脖頸,顫聲道:“春梅,你……你又何苦如此輕賤自己?”

“為了給老爺報仇,這些小節又算得了什麽。”

龐春梅一臉的決然,到讓吳月娘暗愧不已,她才是西門慶明媒正娶的夫人,可報仇的信念竟還不如這小小的丫鬟。

“娘子,你我先齊心協力穩住這武大,待咱們悄悄摸清他的底細,屆時再趁其不備下手,必能手刃此賊!”龐春梅說著,根本不給吳月娘考慮的機會,站起身來道:“奴婢這就去找那武大,告訴他娘子在我的勸說之下,已經真心從了他,這樣一來他就不會對奴婢再做提防了!”

“春、春……”

吳月娘下意識的想喊住龐春梅,卻忽然間發現,龐春梅身上竟是自己新作的衣服,不由的一愣,等回過神來的時候龐春梅卻已經帶上了房門。

吳月娘隻能頹然的垂下了頭,按理說,龐春梅肯和自己一起報仇,吳月娘應該高興才是,然而她此時此刻卻怎麽開心不起來,茫然的看著頭頂的紫羅帳,久久尋不著一個焦點。

——客廳——

武凱沒有去動龐春梅做的飯菜,而是重新煮了幾個雞蛋,又弄了幾碟鹹菜,正心不在焉的吃著,冷不丁瞅見龐春梅從屋裏出來,還以為她又弄出了什麽幺蛾子,不由皺眉道:“這次又怎麽了?”

龐春梅看到他沒吃自己做的飯菜,卻是一點都不覺得奇怪,反而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然後小碎步著湊到武凱麵前,嬌聲道:“老爺,娘子已經不打算再尋死了。”

“喔?”

武凱眉毛一挑,一邊剝著雞蛋,一邊不動聲色的問道:“你是怎麽和她說的?”

原本以為有了昨晚‘和春酒’的事,吳月娘會和龐春梅翻臉,現在看來似乎並非如此。

隻聽龐春梅毫不猶豫的道:“奴婢說要和她一起報仇,讓她先穩住老爺您,然後再伺機下手。”

她竟是想也不想,就又把吳月娘給出賣了!

這下武凱是真的有些好奇了,放下手裏的雞蛋,側轉了椅子,仔細打量了龐春梅幾眼,咧嘴道:“這倒是奇了,你剛跟吳月娘訂下了攻守同盟,轉臉又跑過來舉報她,到底圖的什麽?”

噗通~

就見龐春梅雙膝跪地,昂起頭,兩隻杏眼直勾勾的盯著武凱,道:“奴婢想跟老爺學法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