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暗裏風波
席間眾人見他這模樣也不阻攔，任那孩子自己回去了，他們都知道唐昂駒這孩子被慣的氣性大。
唐昂駒自小沒被說過幾句重話，今日若非他提出要隨軍，也不至於如此被家裏人輪流訓斥了一番。
唐揚啟看著唐昂駒遠去的身影，無奈的歎了口氣，卻沒開口苛責他，隻摸著自己的胡子。
唐揚啟素來嚴厲的雙眸，在提起唐昂駒時，也帶了幾分柔和。
“我唐府偌大家業都是靠先輩戰場拚殺而來，我唐家兒郎上戰場那都是應當的，保家護國是我們的唐府的責任。”
“可長光這孩子生時便先天不足，更養在深府，難得如今身子骨康健，怎麽忍心讓他受沙場殘酷。”
“雖然這孩子平日裏在外是跋扈了些，但依我柱國府如今的基業，就算出個混世魔王倒也不是什麽大事。”
“我，翔兒，恒兒尚在，這柱國府的擔子便不需要他擔著，這孩子此生隻要無憂無慮的，平平安安的長大就好了。”
周如雲聽見丈夫這一番話時也很是動容，她嫁給唐揚啟之時，隨著他住過好幾年的邊關。
她更親身體會，為驅逐那些對元朔虎視眈眈之國，她的二兒子三兒子都折在邊關，隻剩了唐高翔這麽一個嫡長子。
她握住唐揚啟的手，輕輕拍著唐揚啟的手，唐揚啟也是安慰的反握周如雨的手。
“是啊，麒奴兒這孩子自幼沒出過勝安的，他哪知那邊關的苦和難啊。”
“這勝安世家子弟在這個年紀的哪個不是戲蝶遊蜂，鬥雞走犬的，隻要麒奴兒這孩子能一直平平安安的，性子張揚些倒也沒什麽的。”
聞言唐高翔與孟淑清也是默默相互對視，相交神會。
隻是孟淑清聽見公公提及唐昂駒先天不足四字難免有些黯然神傷，唐高翔卻是朝她笑笑，攬住她的肩膀，孟淑清這才再露出笑意。
少年夫妻，他們之間一個眼神不用多說便能明白對方的意思，幼子無憂長大也是他們的念想。
唐淩恒看著自家小弟遠去的身影，聽著祖父的話，也是想起小弟幼年接連不斷生病。
麒麟閣內那久久未散讓人聞得舌尖泛苦的藥味，以及小弟病發時痛苦難耐的神情，依舊是心有餘悸。
如今唐府上下是好不容易才將纏綿病榻的病秧子小心養成這般活潑張揚的少年，足見家中對唐昂駒是付出了多少心血。
他在桌下握緊拳頭，他身為唐府嫡孫，自小被祖父和父親寄托厚望，早早在軍中曆練。
為得就是能承擔這唐府的重擔，為的就是不受唐府先祖的蔭庇，能夠靠自己的能力保護家人。
如今他能得陛下看重，他心裏無比清楚，他此去安順，怕是隻能勝，不能敗。
唐昂駒已經先回麒麟閣，晚膳便也作罷，唐揚啟開口留下唐高翔與唐淩恒。
祖父孫三人，並行走到書房之內，唐伯為幾人點亮屋內的燭火後，垂首退出屋內。
唐揚啟將今日送來的西雁關與安順城的邊域圖鋪展在桌麵，他看著被西雁關的布局，蹙緊眉頭。
“即便兩國猛然發兵，西雁關也不應該丟失的如此之快。”
唐高翔看著這份邊域圖，手點在西雁關前的連綿不絕的山脈。
“此地橫隔司幽錫蘭於我元朔四百裏，十萬大軍行路艱難，若因朝宴之事而致使兩國發兵，斷不會短短幾日便至西雁關，並大破西雁關啊”
唐淩恒聽唐揚啟與唐高翔的話，視線看向唐高翔指著的山脈，領會到他們話中的意思。
“翁翁，阿爹，難道說，司幽錫蘭二國，早有準備，朝宴不過是一個借口。”
唐揚啟聽到唐淩恒的話，認可的點點頭，當他再看向那邊域圖時，語氣壓抑著怒意，“沒錯，而且，我察覺此事中，怕還有元朔內某些人的手筆啊”
唐高翔不同於閱曆較淺的唐淩恒，隻看見那三國對此有所準備，而他從父親的話中察覺到這是場層層相護的利益勾結。
“若是真有朝內人的手筆，陛下派恒兒前去安順平亂，怕這一途中，危機四伏啊。”
此戰震怒天子，且邊關百姓深陷戰亂苦海，唐揚啟與唐高翔明知其中凶險，也不能出於私心將長子留在身邊。
聽到兒子的話，唐揚啟也隻能嚴肅的交代唐淩恒道：“恒兒，你此去要多加小心啊，怕此事會有變數。”
唐淩恒看向神色極為嚴肅的唐揚啟與唐淩恒，也明白其中利害，認真的頷首應下。
“是的，翁翁，阿爹，我明白了，此次行軍，我定會萬分小心。”
聽到唐淩恒的保證後，唐揚啟與唐高翔的臉色略微放鬆一些，唐高翔更是拍拍長子愈發寬厚的後背。
“阿爹，相信你，我兒領軍之能不在我之下，此戰必勝。”
祖父孫三人，看著眼前這張邊域圖，心中都因此怒意騰湧，但此刻他們都將這股怒意按捺在心中。
等到戰事結束，百姓安樂，他們必要將因利益爭奪而死去的百姓，朝那些在暗處興風作浪的人討一個公道。
而早已回到麒麟閣的唐昂駒，自然不知道他翁翁阿爹還有兄長已經有所防備。
他回閣路上，隻想著如何漫天過海，順利的逃出唐府，走出勝安，親往安順一趟。
為麻痹府內的長輩與他的兄長，製造他仍在慪氣的假象，他在麒麟閣內摔砸一頓，對著奴仆女婢發一頓好大的脾氣後。
直到唐安上前勸解他一番後，他順勢便將所有奴仆趕出麒麟閣，獨自上了閣樓。
他坐在上次那盤殘局前，靜靜想了數個法子，心中才敲定一個，立刻便被推翻。
唐昂駒每每想起自己那兩位極為精明的師長，便會覺得自己的這些籌謀，錯漏百出，有所破綻。
蠟燭盡數燒滅，天邊堪堪將亮，唐昂駒才在無數的方法內確認一個。
唐昂駒從榻上起身，昂首看向琉璃天頂上的天光，“天光將亮，天光將亮。”
他忽然察覺身側有人走出，輕拾起棋盤上的一枚棋子，輕輕一甩，那枚棋子挾風破空，猛地朝那處飛射而去。
來人身形閃動，那棋子堪堪穿過那人的脖頸，留淡淡血痕後，飛射向後方，那人全身也顯露在琉璃天頂透出的光下。
那人一身黑衣，黑布蒙著半邊臉，左額角刻著小篆的樂字，他朝唐昂駒跪地抱拳。
“屬下樂奴，拜見長光君。”
唐昂駒轉身見此人，眼神瞥見他左額角的清字，凝重的神情放緩了些，語氣還是有些冷淡，“何事？”
“回長光君的話，長樂公主，求見主上。”
唐昂駒聞及長樂兩字，愣了愣，疑惑的看著琉璃天頂，“這個時辰，她還沒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