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虛虛實實

近來因為朝宴那場刺殺,連後續楊皇後的萬花宴也因此擱置下來。

隻等朝宴此事得到徹查後,再另行舉辦。

勝京府與刑部得聖人詔令,紛紛派兵在外搜查。

勝安中凡是行為異樣之人便先拘入獄,待徹底查清,確證無關才會被放出來。

連朝堂三品以下的官員被暫扣入獄的也不在少數。

三品上的禮部尚書也數次被傳喚至勝京府問責。

為抓主謀出動的這般陣仗,鬧得勝安百姓與當朝官員,各個都惶惶不可終日。

平林道中為非作歹的世家公子們受到長輩的拘束與警告,紛紛閉門在家中待著。

經此一遭,倒也讓勝安的百姓日子好過了些。

【柱國府·麒麟閣】

唐昂駒閉目躺在院中的搖椅上,時不時張嘴吃著婢女遞來剝好去籽的葡萄。

在旁伺候的唐安也正給他搖扇驅熱,還有美豔的琴姬在前彈著胡琴,好不快哉。

楊望舒與鍾休德剛剛踏入麒麟閣前的長廊,便就目睹這幅景象。

他們相互對視一眼,想他們今日也是白來了,唐昂駒看上去並沒有受到朝宴刺殺的影響。

聽曲賞樂,自得其樂,哪像外頭的官員和百姓那般惶恐度日。

唐昂駒這日子過得比往常還悠閑幾分。

他察覺到二人臨近,連眼皮都不抬,“那陣風,能把你楊望舒和鍾二郎一起吹來啊。”

楊望舒粲然一笑,饒有興味的看著躺在搖椅的唐昂駒,不接話。

鍾休德一聽這話,蹦到他身側左右繞圈,圍著他上下打量,連連咂舌感慨。

“你這眼睛都沒睜開,怎麽就曉得是我和望舒呢。”

唐昂駒抬手指向搖扇的唐安,語氣戲謔,“你是不是真的腦子缺根筋,我閉著眼,又不是耳朵聾了。”

鍾休德聽這話便不樂意,今日來拜訪,也不想輸唐昂駒幾分。

他看著楊望舒,楊望舒見他看來,連忙擺擺手,鍾休德卻不以為意。

“確實,您耳朵甚好,看上去是忘記上次差點摔個屁股墩的可憐模樣。”

“窩在這裏,過的可比外頭那些人過的還快活。”

“閉嘴。”隨之而來的還有唐昂駒砸來的葡萄粒,正中鍾休德的腦門。

“哎。”

鍾休德被砸的皺眉,剛剛戲謔的神情也變得齜牙咧嘴起來,隨即他就惱了。

他橫跨過唐安,站至唐昂駒旁,不等他發話,那搖扇的唐安,默默停下手中動作,起身給他讓了位置。

“就憑你也想向我動手報複。”

不等鍾休德報複唐昂駒,唐昂駒率先將雙目睜開,先發製人。

他猛地伸手,便彈了剛剛鍾休德被葡萄粒射中的地方。

就趁著鍾休德呼痛的時機,起身躲至一旁楊望舒身側。

他身形矯健的並不像犯了舊疾的人,抱臂而立,明顯不想再與他繼續糾纏。

“好了,不要在此糾纏,快與我說,你們究竟為何事而來?”

鍾休德沒想唐昂駒動作如此迅速,轉眼被彈了腦門的傷,比之前更紅了些,甚至有些腫起的痕跡。

疼痛才過去,便聽他這一席話,想到來意,也隻能作罷的捂著自己的額頭。

但是他還是時不時惱怒的瞪眼唐昂駒。

“讓望舒同你這小潑皮說,我可惹不得你。”

楊望舒看著二人耍鬧,並不參與,直到見唐昂駒占據上風,得鍾休德的喊,這才搖扇走上前。

“外頭傳,唐府小世孫受驚,得了癔症,正在府內發瘋了。”

“現在到此看你這幅活潑樣,想必傳言也是不可信。”

當日朝宴元武帝遇刺時,眾臣都是見到過唐昂駒那一副受驚失智的樣子。

朝宴回府後,便更是聽聞柱國公府為舊疾複發的唐昂駒尋了數位大夫來看診。

更有甚者說這唐昂駒不止舊疾複發,還被這事嚇出癔症,便是他往日積怨過多,受了天譴,活該今日生了場大病。

唐昂駒抬眼看楊望舒,一手指著正捂額痛呼的鍾休德,嗤笑。

“若是休德前來,我想大多是此意。”

“可勞動你楊郎親自走一遭,就不單單是來看我是不是真的癔症吧。”

楊望舒笑意愈濃,極為欣賞的看著唐昂駒,並不為他如此揣測自己而感到生氣。

“還是二郎知我啊,實在是家中長輩所托,我推拒不得,不得不來此一趟,看看虛實。”

唐昂駒放下指著鍾休德的手,挪開目光看向那還在彈琴的琴姬。

“那望舒要怎麽回複長輩,何虛何實。”

“自然是,見府上老夫人與孟娘子更是日夜垂淚。”

“而二郎受癔症之擾,常有危及性命舉動,癲狂失語,不能與常人交談是實。”

“聽曲賞樂,與我在此交談,是虛。”

楊望舒將扇一合,輕點向唐昂駒的心髒位置,目光澄澈。

“我與二郎,才是最交心的。”

唐昂駒展顏而笑,伸手將楊望舒的扇子按下,點向楊望舒自己。

“是,我與望舒推心置腹,來日新日豔豔,定攜望舒,免受灼目之痛,共乘蔭庇。”

一旁的鍾休德聽著他們這番對話,隻覺雲裏霧裏。

鍾休德看他們的眼神也帶著股探究與審視的意味,尤其是對唐昂駒。

自從勝安流傳有關武帝的傳聞後,他就發覺以前最熟悉的唐昂駒變得越發的古怪。

他這麽一奇怪,連帶著楊望舒、周穆清、歐攸寧以及薑俊彥四人也奇怪得很。

“哎哎哎,你們最交心,把我放在哪裏去了?”

鍾休德聽出他們話裏有話,上前硬是擠進他們中間,放下捂額的手。

鍾休德一把將楊望舒的扇子搶下,放進自己的袖袋內。

“就你風雅,這扇子,我且替你收著,走走走,我今日是來見識見識昂駒的新庫藏的。”

楊望舒與唐昂駒被鍾休德打斷談話,眼神交換後,楊望舒也任鍾休德將他的扇子搶走。

唐昂駒揮手讓琴姬與婢女退下,又喚唐安過來在他耳旁交代了幾句,也遣他下去了。

然後唐昂駒主動上前兩步,轉身往屋子走去,給兩人領路。

“既然來了,有什麽喜歡的,你便挑幾樣走吧。”

楊望舒拉著還有些氣的鍾休德跟著走了進去。

才剛進屋,他們一眼瞧見那中間的紫檀桌擺著不少奇珍異寶。

明顯這些寶貝都是剛剛送來,這樓閣的主人還沒來得及命人收拾。

這些都是因為武帝聽聞唐昂駒竟然受驚得了癔症,特地派遣太醫來柱國公府替他診治。

隨太醫而來的還還有今年進貢的珍玩,更是特地賜了一匹駵駒。

如此一來,見武帝親賜,自然也是有不少人,先先後後,眼巴巴趕著往柱國公府送禮。

送來的禮帖名義上是讓小世子消遣排解,安養身心。

實則何不是想從唐昂駒這裏入手,得了他的青眼,好與柱國公府搭搭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