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元朔朝宴(下)
宮女太監雙手捧著瓷盤玉器，從側偏門魚貫而入。
他們將美酒佳肴逐一奉上，擺滿眾人眼前的條案。
那些佳肴外觀看著美觀精致。
顯然京宮的禦膳房的禦廚在這些菜上費了不少心思，讓人有些不忍落筷。
武帝此刻直麵殿下眾人，先舉杯示意，“朕以此酒敬諸位愛卿及遠來的貴客。”
眾人見狀亦是紛紛起身，舉杯回敬，直到將杯中酒喝盡後這才紛紛又坐下。
同唐淩恒並肩的唐昂駒，等喝完這杯坐下，在案下悄悄扯動唐淩恒的袖子。
看著唐淩恒又斟滿的酒杯，“大哥，這朝宴的酒好喝麽？”
原來武帝身側的內監還記得他的年歲，竟特意囑咐禦廚替他準備的果酒。
因此在朝宴上，他這果酒與他兄長的禦窖佳釀兩相比較，差的不是一星半點。
唐淩恒正與旁邊的肖家大郎，肖清野，交談近年來的邊關戰事。
兩人正說到興頭，因此聽到自家小弟竊竊私語的唐淩恒也不回頭。
隻一句“還成吧。”就將他打發了。
此時高台上的武帝，總算拿起玉筯，開始品嚐眼前的佳肴時。
眾臣才放下酒杯，隨之動筷，這時元朔朝宴才算真正開始。
唐昂駒見唐淩恒並不理會自己，也不在意。
他向來是不願虧待自己口腹之欲的人，親自端過唐淩恒桌前的酒壺給自己斟滿一杯。
他也不再打擾唐淩恒，自己便是埋頭用起眼前的珍饈。
要知道朝宴時候的菜肴都是禦廚廣集巧思，共同研製的新菜。
他這難得今年可以品嚐到這專供朝宴的佳肴，自是停不下玉筯的。
他頻頻往唐淩恒那頭的燕尾桃花動筷。
唐淩恒餘光掃過，見他確實愛吃，直接將那燕尾桃花挪過去，整盤給了他。
他吃相雖文雅，也止不住他吃的津津有味的模樣。
在殿上淺嚐便止的大臣中極為顯眼，一時間惹來不少人的目光。
雖然是朝宴，但眾人主要還是來與其他藩國的使者見麵。
更有低品官員是抱著能在武帝麵前露麵的想法來的，自然不同他吃的痛快。
更況且九五之尊在前，身為臣子，豈能失禮。
唐昂駒就迎著這群人明裏暗裏嫌棄的目光，將自己眼前的燕尾桃花吃完。
隨後他又探長脖子，悄悄去瞧他父親與祖父那邊的。
唐昂駒在這樣的場合下也是有所顧忌的，他抬眼去瞧武帝。
見武帝正垂目專注的用膳，這才敢悄悄扯扯他父親的袖子。
唐高翔袖子被次子一扯，也是先是去瞧武帝。
見武帝正在品嚐鳳穿金衣，這才稍低頭詢問：“何事？”
“爹啊，你把那個燕尾桃花遞來給我，著實好吃，我這的都被我吃幹淨了。”
唐昂駒眼巴巴的瞧著那盤燕尾桃花，小聲討好的對唐高翔說著。
“胡鬧！”唐高翔一聽，直接就是低聲嗬斥。
他覺得這次子確實應該交給長子好好教育一番了。
“阿爹，陛下還在吃呢，瞧不著的，你就給我嘛。”
“我午時隻喝了碗粥，現在著實餓的厲害。”
唐昂駒絲毫沒被唐高翔的這聲嗬斥給嚇著，反而對著唐高翔便先賣起可憐來，眼巴巴的求著。
唐高翔聽到小兒子可憐兮兮的說話聲也著實心軟。
見武帝確實還在吃，不曾在意他這邊的動靜。
他連忙端了自己的燕尾桃花，快速的將小兒子案上的空盤換了過來。
那動作幹淨利落，就在他人眨眼間，這兩個盤子便做了交換。
不知道的大臣看見了，還以為他對這事已做了無數次，才能如此熟練。
唐揚啟自然也是瞧見了，看著得手後笑得跟偷了腥的貓般的唐昂駒，無奈一笑。
“我唐府怎麽就出了你這個不分場合的小饞鬼啊，翁翁的這盤你可還要啊。”
“翁翁，這可怨不得我，著實是禦廚的手藝真的好。”
“那翁翁那盤也且給我留著吧，我看我肚子還有幾分餘地，應當吃得下，可別浪費了。”
唐昂駒從唐高翔處換回新的一旁燕尾桃花，滿足的夾起一尾蝦吃進嘴裏。
吃完還笑嘻嘻回著唐揚啟的話。
唐淩恒則在肖清野的調侃笑容下，回看自家正吃的歡的小弟覺得眼疼。
他不由分說的賞給自家小弟那腦殼一彈指。
唐昂駒如今美食當前，也不與唐淩恒計較了。
也知是自己讓唐淩恒在肖鷹揚兄長麵前丟了麵子，就朝他笑笑，揉揉疼的地方繼續吃。
“嘖嘖，想不到我們唐小公子還有這幅模樣啊。”
唐昂駒正樂滋滋吃上沒幾口，他旁邊就傳來周穆清帶著揶揄口吻的話。
周穆清這一開口，攪得他瞬間沒了胃口。
他撇了眼周穆清風度翩翩喝酒的模樣，再見他桌上明顯不動分毫的菜色。
他很是不屑的冷哼一聲，“確實，我也比不得有人在這裝模作樣。”
“看似風雅，灌下滿肚冷酒，回去再吐個昏天暗地。”
周穆清聞言，本調侃到唐昂駒的雀躍之心一梗。
但他還是放下酒杯，總算動筷夾了一些菜，嚐了嚐。
“比不得你伶牙俐齒。”
這邊的唐昂駒反將周穆清一軍，心情正好。
那頭的武帝也正與來使聊著各國的趣事，此時正是宴席不宜談國事。
再稍晚些就是撤席，真正各藩國上禮的時候。
唐昂駒看到武帝開始與來使交談，連忙看了看旁的滴漏。
看完，轉頭又埋首案前，還加快進食的速度。
唐淩恒與肖清野談話間，與唐昂駒同席的他不得不接受到各方好奇的目光。
他難免有些臉紅，恨不得抓起自家小弟狠狠揍一頓。
而坐在他們兩前麵，早就在這朝堂上磨煉幾十年的兩位長輩照舊跟老友們談笑風生，不動如山。
甚至唐揚啟還能與幾位老友笑著調侃起自家的小孫子。
“昂駒第一次來朝宴，年歲尚小，對口腹之欲看重了些。”
“這才有些失了分寸，但吃相多少還是文雅的，不打緊不打緊。”
“就怕他今夜吃太撐，今夜難受，那我家那位可得為他擔驚受怕一場。”
唐揚啟說完，還將自己桌上的那盤燕尾桃花光明正大的端給唐昂駒。
他將唐昂駒麵前又吃空的一盤空盤換來，不忘對他囑咐。
“少吃些，別積食，你祖母和你阿娘會擔心的。”
唐昂駒連連點頭，喝一口從唐淩恒酒壺內偷斟的禦窖佳釀。
一瞬間眉目舒展，歎一聲，“好酒。”
就在右側的使團席內，也向唐昂駒投來好奇的目光。
隻是這些好奇的目光內，難免夾雜著一些難辨的不懷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