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初識皇太極
“你要殺了我？”
皇太極並沒有生氣，他反倒饒有興趣的看著眼前這個半大的孩子。
倒是一旁的幾個明軍的俘虜，生怕李窩頭這句話徹底惹怒了皇太極，而讓自己受連累，如同躲瘟疫一般，都離的這家夥遠遠的。
這幾個俘虜，每個人的臉上，那神情簡直比哭還難看。
反觀那李窩頭倒是小胸脯一拔，小腰一挺，雙手一叉，十分肯定的點點頭道：“不錯，我遲早要殺了你！”
“可你現在殺不了我，你現在這樣說話就不怕我現在先殺了你嗎？”
皇太極的心情仿佛很好，一路上，可能見慣了哀告求饒明軍官兵。
偏偏這小家夥是一個異數，敢對自己橫眉冷眼相對，威脅自己的人，他長這麽大，也還是第一次見。
當皇太極說出這番話時，滿以為會嚇壞這孩子，想他一定會跪下向自己求饒。
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這家夥的臉上現出了一股憂愁的神色，就見這孩子老氣橫秋的歎了口氣：
“的確，你現在要是殺了我，我就將來就殺不了你了，你若想活命的話，那你現在就殺了我！”
這一下別說皇太極了，就連他身邊的那些親兵也一起仰頭哈哈大笑，一個個幾乎都笑出了眼淚。
一直等到笑了好半天，皇太極才忍住，對他一臉嬉笑：“年齡不大，說話倒挺橫，也好，我等你！”
“等我什麽？”
“等你來殺我啊，怎麽你忘了嗎？還是不敢了？”
“我沒忘，也沒有不敢，我就怕一件事情！”
說這話時李饅頭兩隻眼睛死死的盯著皇太極，神色之中充滿了堅定。
“你怕什麽事情？”
“我怕你現在殺了我，將來我就殺不了你！”
又是一陣哄笑聲響起，皇太極幾乎在馬上笑彎了腰，懶懶的笑道：“也好，我現在可以答應不殺你，你現在總該不會再怕了吧？”
“不，我還怕一件事情發生！”
“說，還怕什麽事情？”
“我怕你早死，等不及我再次來到你身邊時，你已經灰飛煙滅！”
……
李窩頭這句話，話音剛落，瞬間氣氛變成了死寂，幾乎所有人的臉上都是又驚又懼。
旁邊的駱思恭，本想讓他少說兩句，可是想到現在自己目前的處境，隻怕是皇太極一個手勢，自己和那李窩頭就會命喪當場。
想到這裏他臉上的神色反而一下子放鬆了，心中釋然，重新審視起這個大明的敵人。
就見這個家夥長得十分的胖，但他這個胖不同於萬曆皇帝的虛胖，而是身體非常結實，整個人看上去，非常的強壯有力，卻也不失風度。
就見皇太極，舉起了馬鞭，把黃金戰盔往上頂了一下，這才看到他的眼神，無不彰顯自信。
他微笑了一下，對李窩頭說道：“你在南人之中算是一個異數，我很欣賞你，如果哪一天，你在大明待不下去了，就來投奔我，我很欣賞你！”
他說完這句話便撥轉馬頭，命令他手下的那些巴敕牙兵道：“把你們的酒肉都留給他們，我們走！”
隻見那幾個巴敕牙，把自己的酒壺，以及所帶的肉食，通通扔在了李窩頭的腳下，調轉馬頭護送著皇太極遠去了。
這可真是奇了。
眾人眼見他的腳下堆積了這麽多的吃食，而那幾個明軍俘虜早已餓得前心貼後心！
而李窩頭隻看了看他們一眼，就將腳下的那些吃食給他們勻了一些。
當夜，幾個人就升起了一堆篝火，圍坐在一起。
剛開始還相對無言，直到過了好一會兒，那五個明軍才麵帶慚色的過來給駱思恭見禮。
“小的們給大人叩頭了，多謝你們二位，救命之恩！”
其中一人，還是一個遊擊將軍，也上來見禮，卻被李窩頭質問道：“如果不是我們剛才出現，你不就投敵了嗎？”
那家夥，聽到李窩頭這麽講，臉上泛起了慚色，低下頭小聲道：“我隻不過是想活命……”
李窩頭本想繼續追問，卻被旁邊的駱思恭打斷道：“你們是誰的手下，怎麽會被皇太極抓到？”
果然被駱思恭猜的沒錯，他們這幾個人，都是來自於馬林的手下，起先他還以為是逃兵，很快就從他們的嘴裏得出了一個驚人的事實。
“馬總兵敗了？”
“是的，全軍覆沒，就我們幾十個人逃了出來，此時隻怕是各奔東西，有家難回了！”
這幾個俘虜說到這裏的時候頓時打住，每個人的臉上，都滿滿都是悲傷的神色。
其中那將軍哽咽道：“大人，請你原諒，我們剛才給建奴下跪，我們實在是不想死在異鄉啊！”
李窩頭本來還想說這些人幾句，就聽駱思恭歎了口氣，道：“我不怪你們，你們已經盡力了，誰也不想死在異鄉，你隻需告訴我，劉大刀現在應該在的位置！”
說這話，駱思恭便用一根樹枝在雪地上畫了一幅有關薩爾滸周邊，以及匪巢郝拉阿圖的地圖。
這時那個將軍抹了一把眼淚，趕緊過來用樹枝點出劉大刀那一路明軍，可能要在的位置。
樹枝點在了一個空白的地方，是靠近了郝拉阿圖匪窩，但這裏，又在哪裏，一時間沒有地圖，駱思恭也想不出地圖上這個位置，到底是何種地形。
倒是那個遊擊將軍見他臉上一片茫然之色，急忙對他說道：“大人隻怕是劉大刀，這會兒還不知道杜將軍和馬將軍這兩路的人馬已經完了的消息，他估計還在低頭趕路呢！”
這句話好似一記重錘狠狠的敲擊在他的心頭之上，他知道臨來之前，劉大刀就作為一路偏師使用，如同像把尖刀一般插向了敵人的心髒。
如果按照之前的作戰計劃，這四路明軍本該是劉大刀最先接敵，可是後來發生了什麽，駱思恭就不知道了，因為他隨著杜鬆這一路先出發了。
“大人，你可能有所不知，楊經略與劉大刀素有不和，這一次確實是經略大人促狹了，這本是國家大事，他不應該挾私報複，不然，我們不一定會敗啊！”
駱思恭作為錦衣衛武官，這一次，隻是前方負責搜集情報，抓捕敵方細作，可這具體的作戰計劃他並不知曉。
此時他聽這個遊擊將軍說出了這麽一番話，連忙問道：“你這話又該怎麽講？”
“大人容稟，劉綎武藝高強，在軍中又有非常高的名望，偏又自視甚高，脾氣倔強，楊經略心胸狹窄，兩個人本就合不來，這一次經略大人更是給劉將軍穿了小鞋，專門挑了一條，在地圖上看著非常近，實際上山高林密，極難翻越，還專門讓劉大刀遲走了一天，就等著將來他遲到，好對他軍法處置……”
駱思恭聽到這裏倒吸一口涼氣，沒想到這楊鎬還有這麽一手，用心真是非常的毒辣！
明軍戰場紀律極嚴，如果沒在規定的時間以內，到達指定位置，上峰完全可以自行處置失職將領。
而一般的處理手段都是斬首。
他知道劉大刀有勇無謀，打仗就憑著一個勇字，但他有一條，能夠公私分明，遇到這戰事絕對不會摻雜私人感情。
偏偏這楊鎬，存心害人，此戰關乎國運，萬曆皇帝為了打好這場仗，幾乎集中了各省的精兵，為此還加派的遼餉。
萬曆皇帝三十多年不上朝，但並不代表他不管事，他隻是管大事。
這一次，他希望一戰能夠解決努爾哈赤，不希望給子孫留下後患。
這不是兒戲，兵凶戰危，關乎國運，而楊鎬卻挾私以報私仇，置國家安危於不顧。
想到這裏他非常的惱恨，急忙問道：“那依你的估計，這劉大刀現在會走到哪裏？對了，皇太極為什麽會在這裏出現？”
“回稟大人，這正是我所擔心的，四貝勒在這裏出現，隻怕是奉了努爾哈赤的命令，不知在哪已經布好了口袋，就等劉總兵一頭紮進來了！”
駱思恭一聽他的話，連忙低頭看他在雪地上畫的圖。
這圖隻畫了大概的山川形勢，可是這具體的細節，隻憑他自己仔細回憶，怎麽也想不起來。
而那個遊擊將軍，也隻是在他所畫的圖上，標注了幾個地名，也想不起來具體的地形。
這很關鍵，如果不把劉大刀所行進的路線，附近的山川形勢一概標注出來，就很難判斷出努爾哈赤到底在哪幾個地方，可能設下了口袋陣。
駱思恭明白，如果要想救劉大刀，就必須趕在他到達那個地方以前，先一步趕到，阻止他進入伏擊圈。
眼下兩路明軍已經徹底全軍覆沒了，如果能夠挽救回劉大刀這一路，就會為大明保留一點元氣。
兩個人在這裏苦思冥想而不得，正是心焦難耐之時，李窩頭跑了過來。
他見駱思恭用樹枝在雪地上畫出的簡略地圖，點著一處地圖的空白處，滿臉都是迷茫神色。
便脫口而出，“大人，圖上這個地方我知道，我整理楊大人的中軍大帳時，看過你所畫的這張圖，非常的眼熟，我好像能夠畫出來！”
駱思恭一聽他這話，就好像溺水之人終於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他和劉大刀素來交好，兩個人還算是兒女親家，有通家之好，那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往火坑裏跳。
他連忙抓住一把李窩頭，塞給他一根樹枝，眼神裏透著萬分期望的神色，催促他道：“那你就快畫出來，這可是有關三萬多人的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