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沈陽保衛戰之將計就計(一)
女真人被殺得人仰馬翻，丟下一地的屍體，倉惶撤退。
從沈陽城中衝出來的幾十名騎兵，也不敢追擊太遠，生怕被對方發現自己不過是虛張聲勢，急忙見好就收。
也直到這時李窩頭才發現，這十幾名騎兵，馬尾巴後麵拴著一把竹掃帚。
馬一跑動，竹掃帚掃的後麵的黃土飛揚，可不就遠遠一看不定以為來了多少騎兵呢。
說實話就這一招，李窩頭算是學到了，不能不佩服熊廷弼的才幹。
就這一招，用的這時機也是恰到好處，一時間真假難辨，這才讓女真人趕緊倉皇撤退。
熊廷弼也不敢命令大軍追擊，生怕漏了餡，連忙收兵回城，本來就沒多少人馬，如果讓女真人知道虛實，隻怕是又會引軍來攻。
大軍撤回城以後，熊廷弼，劉大刀，還有駱思恭，就發現還少一個人。
這才想起原來李窩頭不見了。
駱思恭臉上現出了驚慌之色，一遍遍的追問回來的人到底見到李窩頭沒有？
一個個推說不知道，他就覺得自己這顆心快要沉下去了，直到找見一個叫範文成的人，終於對他說出了李窩頭的下落。
“你說啥？他特麽現在還在城外割人頭，我的天哪，他不要命了！”
駱思恭感覺自己快要被這李窩頭折磨瘋了，自從相識以來，這家夥做出的事情，往往讓他匪夷所思。
劉大刀也氣急敗壞地罵道：“這熊孩子真是為了發財，不要命了！”
其實也隻有駱思恭明白，李窩頭為什麽這麽積極的割人頭。
李窩頭的娘也來到了城邊，一聽說自己的兒子還在城外，就差點兒沒暈過去，幸好熊廷弼一把將她扶住。
“老嫂子，你放心，我一定把他追回來，這孩子，我十分的看好，的確是個人才，為了錢能這麽不要命，不簡單呀……”
“各位大人，求求你們了，快把我家窩頭帶回來吧，我這個心呐，實在是受不了啊……”
李窩頭的娘，撲通一下跪在地上，哭聲簡直就是撕心裂肺。
不等熊廷弼發話，駱思恭就要帶頭去往城外，這個時候劉大刀，錢老鏢頭也要去，偏在這時，那個叫範文程的人也自告奮勇。
“回稟大人，我也想去，這孩子我也喜歡，這家夥不一定聽你們的，但他聽我的！”
範文成這一番話一下引得眾人比較詫異。
尤其是駱思恭臉上早已有了不滿之色，斜了他一眼，問：“他憑什麽聽你的，他有時連我這個幹爹的話都不聽！”
駱思恭說出幹爹兩個字，一下引得眾人紛紛看向了他，尤其是李窩頭的娘，更是一臉納罕。
她那陷入久遠回憶的表情，神色，似乎告訴眾人，我不記得招待過他啊……
駱思恭沒想到自己，隻不過是說了這麽一句，看那李窩頭的娘，向他投過來曖昧的眼神，頓時覺得惡寒一片，索性閉緊嘴巴不再說話了。
熊廷弼用一種探究的眼神在駱思恭的臉上尋找答案，似乎也沒找見什麽。
倒是劉大刀一臉的偷笑，幾乎讓駱思恭的臉紅成了豬肝色。
而錢老鏢頭看了看早已胖成一個皮球，又黑又健壯的李窩頭的娘，再看看瘦成人幹兒的駱思恭，臉上的神色一下子對駱肅然起敬。
駱就覺得自己冤啊，是那種跳進黃河也洗不清的冤！
好在還是那個叫範文成的年輕人解了圍。
他向熊廷弼請求道：“大人，他不能不聽我的，我可是他的救命恩人！”
“是嗎？”
熊廷弼立刻就被眼前的這個年輕人吸引住了，就覺得他眼神之中充滿了幹練。
身上的衣裳居然是穿著青布書生衫，隻是此時也不是說話的當口，當即就點頭應允了。
一行人出了城門，趕緊向前大路上找尋李窩頭的身影，大家立刻四散分開四處找尋。
找了好久也沒找到李窩頭到底在哪辛苦的為掙錢而割人頭。
最後還是駱思恭的眼尖，遠遠就瞅見那小小的身影，正趴在那土坡坡上，身後扔著一堆的人頭。
他就覺得非常的氣惱，果然是不出所料，這家夥真的是要錢不要命。
他連忙幾步衝上去，想要把他拽起來，正要開口責罵他，忽然李窩頭轉過臉來，一臉正色對他發出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又向前指了一指。
他見李窩頭的神色萬分的緊張，不像是作偽，也跟著忙蹲**形，順著李窩頭手指的方向看去。
樹叢裏隱隱約約看到有兩個黑漆漆的人影，不知道在那裏商量著這什麽。
他仔細一聽，竟是漢語！
遠處兩個身影比較的模糊，很快，鬆林深處又出現了幾個身影，忽然一個人抬起頭來往這邊望去，嚇得他和李窩頭連忙低下頭伏在土坡後麵。
一陣風從鬆林方向刮了過來，順帶著也把聲音也吹了過來。
“劉老頭，有人嗎？”
一個非常緊張，帶有這幾絲顫抖的聲音再問。
很快一個蒼老，帶有一種磁性的男性嗓音回答：“沒有，你們商量你們的，我給你們看著！”
這些家夥到底在商量什麽？為什麽這麽神秘，還抵近沈陽城如此近的距離觀察？
這些問題在駱思恭的心裏來回翻轉，讓他的臉上現出了一絲猶疑。
就聽那個比較緊張的聲音，繼續響起，“我看這地方不太保險，你們出去四處查看一下，附近到底還有沒有明軍的人？”
“不要那麽麻煩了，他們你還不知道嗎？一個個膽小如鼠，哪還敢再出城！”
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了，這聲音是那麽的熟悉，就好像剛剛聽過。
李窩頭在想這個人到底是誰？
就聽這家夥壓低了聲音說道：“回去告訴李將軍，城中就幾乎沒什麽人馬，那些騎兵至多有三十騎……”
“你胡說……”
“真的，不過是馬尾巴後麵拴了個竹掃帚，就把咱們都嚇到了！”
“你確定？”
“確定，千真萬確，不過混進城裏麵的目前隻有我一個，我救了那個小兔崽子，贏得了他們的信任……”
一陣涼風吹拂到了李窩頭的臉上，他就覺得牙齒都在打顫，不光是牙齒，就連心也在打顫。
他沒想到，救他的那個年輕書生，明明是漢人，居然會是女真人的細作。
明明自己對他十分有好感，當下他再也按捺不住了，一下子攥緊了那把帶血的刀。
駱思恭當然知道他想做什麽，連忙摁住他，就聽那個熟悉的聲音再一次響起。
“你們回去告訴李將軍，我一定想盡辦法留在這個熊廷弼的身邊，混個讚畫，這家夥是遼東經略，以後他的每一步，我都會及時回報，以後字條就壓在這個石頭下麵……”
這時候風向改了，一群人說話的聲音，模模糊糊再聽不到了。
也直到這時駱思恭才明白，為什麽這家夥，要帶頭出來找李窩頭。
而李窩頭就覺得自己幾乎是從頭涼到了腳。
他實在是不明白，為什麽自己人要害自己人？
直到一陣風又將他那熟悉的聲音吹了過來。
“讚畫軍務，就憑你，兄弟你行嗎？”
“開玩笑，我祖上是範仲淹，說起來，我也算是名門望族，屈尊當個細作，讚畫才是我該在的位置……”
……
李窩頭都感覺到自己的心都快涼透了，此時暮色四合，直到劉大刀，錢老鏢頭找到了他，“原來你在這兒啊！”
同時也驚動了遠處的一群細作與範文程，那家夥一臉警惕的朝這邊看了過來。
此時的駱思恭盡量裝作神色異常的緩和忙對劉大刀和錢老鏢頭講，“啊，可不是嘛，小家夥割人頭，割得上癮了！”
範文成專門跑過來想要看一看地上到底有沒有人頭，好在李窩頭剛才已經割了不少的人頭，就扔在地上，血乎乎一片。
不過他還是有些不放心，旁敲側擊道：“我就在附近，我怎麽沒發現你在這兒！”
李窩頭早已火了，剛要發作，就被駱思恭拉到了身後。
就見駱思恭對範笑道：“一顆人頭滾落在這裏，我們這幫人都幫他在撿！”
“是啊！”
範文成嘴上答得很輕鬆，眼神卻狐疑的看向了李窩頭，駱思恭從背後擰了他一把，他明白這個時候不是跟他翻臉的時候。
馬上，他也換上了一副笑容，盡管笑的有些不自然
但在這黑天瞎火的環境下，更何況這範文成看人，還老眯著眼，可能是個近視，也許沒看到李窩頭的臉上的笑容其實是有些僵硬的。
“恩人呐，一顆人頭二十兩銀子，你不來點兒嗎？我看見上麵還有不少呢！”
“不用，我這個人天生害怕血，俗話說得好，百無一用是書生嘛，可惜我有心殺賊，卻手無縛雞之力，實在是慚愧慚愧啊！”
天漸漸有些黑了，李窩頭也分辨不清這家夥的臉上的表情，到底有幾分真摯？
曆經此事，李窩頭也越發覺得這世上的人呀，真的是不能以貌取人，也真的不能隻以自己的判斷，評判人。
一行人回到了沈陽城，除了劉大刀，錢老鏢頭，不知道內情以外，剩下的範文成，李窩頭，駱思恭則各懷心事。
此時城頭上的火把一一點亮，為的是怕對麵的女真人趁夜色奪城，熊廷弼早在城頭上等候他們了。
不過讓李窩頭意外的是，熊廷弼再次見到範文程時顯得分外的親熱，連聲問道：“莫非你就是那範仲淹七世孫，遼東名士範文程，哎呀，這可太好了，我身邊正缺你這樣的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