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5章 蠢驢罵誰?

陳槐安在生辰宴會上,博得家主秦安山歡心的事,很快便在秦府傳開。

那些個之前對他百般譏諷輕賤的人,尤其是下仆們,這幾天也都收斂了很多,倒是難得的,讓陳槐安得了幾天清靜。

不過終究,這些人還是沒有改變對陳槐安的看法。

畢竟在這樣的時代,木工,巧匠,僅僅隻能被稱作“手藝人”,談不上什麽身份地位。

自然也犯不上改變態度。

轉眼功夫,三天便已經過去。

這天晌午時分,陶章手下的下仆,趕到秦家府上,請了寧氏,帶著大公子秦肅,二小姐秦秋顏去參加詩會,還專程派了馬車來接三人。

卻隻讓下仆給陳槐安牽來了一頭,斜眉歪眼的蠢驢!

當那個下仆,模仿著陶章陰陽怪氣的模樣,說出“你隻配騎這種蠢驢”的時候,饒是以陳槐安的心性,都被生生的氣笑了!

舉辦詩會的地方,是京城城東,十分有名的煙柳長廊。

這裏原本是一條供遊人歇腳的長廊,並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但這些年來,長廊兩邊的柳樹越長越好,盛夏時節,柳絮就像雪一樣洋洋灑灑,得到了許多文人的親睞。

一時間,這條煙柳長廊,便成了文人墨客們聚會的地方。

陳槐安把那頭該死的蠢驢拴在樹上,耐著性子走進長廊中。

秦秋顏三人乘坐馬車,早已經先一步到了,長廊裏,也已經坐了不少京城的才子!

看架勢,是所有人就等他一個了!

“陳槐安!你可終於來了!不愧是當年的神童,名氣不大,架子倒是不小!居然還騎著這種蠢驢來赴會!跟你真是絕配啊!”

陳槐安剛一走進長廊,陶章便率先發笑,引得一眾才子,皆是跟著失笑起來!

這滿堂的哄笑聲,讓秦秋顏不免眉頭微皺。

麵對這麽多人的譏笑諷刺,即便是她在一旁聽著,都覺得有些難耐!

但陳槐安卻依舊鎮定自若,朝著眾人一抱拳,笑道:“也不知是哪個比驢還蠢的家夥,牽了頭蠢驢給我騎,這不明擺著耽擱大家的時間麽?槐安慚愧,替那蠢驢,給各位賠不是了!”

此言一出,四周的譏笑頓是便成了爆笑!

不少人可是知道內情的,紛紛將目光投向陶章,樂得前仰後合!

就連秦秋顏都忍不住掩著嘴輕笑了一聲。

“沒想到這家夥,嘴還挺刁的!”

陳槐安這話說得頗有幾分刁鑽,端是讓那陶章不好回懟。

不回應,就隻能吞下這句暗罵,被陳槐安罵作蠢驢!

但要是回懟,就等於是坐實了,他就是那個浪費大家時間,比驢還蠢的家夥!

橫豎都不對!

“行了行了,別扯這些沒用的!”

陶章的表情像是吃了一隻蒼蠅,頗有些不耐煩地打斷道,“詩會的主題已經定好了,今天所有的詩,都必須以‘酒’為題,即是,飲酒詩!”

一邊說著,陶章一邊拍了拍手,立刻便有陶家府上的家仆,搬來數壇上好的美酒,擺在長廊上!

“哪位有好的詩文,不妨先上來展示一番?”

陶章掃視諸位才子,笑問道。

聞言,諸位才子文人皆是開始沉思創作。

一時間,長廊上的才子們,個個都是搖頭晃腦,閉目沉思,看得陳槐安暗下好笑。

這場景要是放在現代,放在酒吧迪廳裏,緝毒辦的同誌,怕是要來抓人了!

忽然,在其他才子們還在苦苦思索的時候,秦肅忽然站起身來!

開口吟道:“相酌一壺酒,對看兩鬢愁。高堂盼佳訊,少年望風流!”

“好!好詩!”

“這麽快就能寫成一首詩文,秦肅公子果真有才!”

聽秦肅出口成章,長廊裏的才子們不由紛紛拍手叫好。

雖然,此詩實屬強拚硬湊,故作對仗,連最基本的平仄都不通,但好歹,打油詩也算是詩,能寫出一首打油詩來,總也要好過那些寫不出來的!

寧氏在一旁看著,麵露欣慰之色。

看著自己的兒子,把其他的才子們比了下去,寧氏心頭,可是相當驕傲的!

再看向陳槐安,寧氏的眼中,滿滿都是不屑!

秦秋顏在旁附和著拍了拍手。

她雖然是女兒身,但也有著不俗的才學,自然能聽出,這首詩其實並非是什麽好詩。

不過能這麽快寫出來,倒也算是有幾分本事了!

她餘光掃了一眼陳槐安,卻見陳槐安似乎不為所動。

也不知是還沒有頭緒,還是,另有什麽打算。

見秦肅先行起來,陶章也坐不住了,立刻緊跟著起身。

和三天前一樣,今天的詩會,也是他與寧氏,秦肅商量好的,為的,就是要打壓陳槐安!

他們早就商議好了,依舊是秦肅先起來,而後,陶章出來寫一首好詩!

這樣便把壓力全部給到了陳槐安!

“秦肅兄弟好文采!詩文中寫到‘孝心’,倒是給了我很大的靈感!”

陶章一邊說著,一邊開始在長廊裏踱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陶章的身上!

在場的才子中,數陶章的文才最好,曾中過的名次最高,自然,也最被人們期待!

陶章在長廊中,先後走了八步。

而後擺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開口吟道:“枯讀萬卷思學廣,幸有千杯賀返鄉。高堂苦鬢寒風染,仕子忠良溫酒藏!”

“好詩!好詩啊!八步之內即可做成此詩,陶公子不愧是滿腹經綸!”

眾人聽罷,立刻拍手叫好!寧氏也在一旁鼓起掌來!

就連秦秋顏,聽罷此詩,都不免露出幾分驚訝之色!

再看向陳槐安時,她已不抱有什麽期待了。

她能夠聽出,此詩,不僅平仄通順,對仗工整,其中,還頗有深意!

這前兩句,寫出了自己苦讀參考,中了亞元,一句“幸有千杯”,既寫出了千人登門賀喜的隆重,又寫出了將苦讀,說成是僥幸的謙遜!

而這後兩句,則是表達出了忠善純良,以酒代言,感恩高堂的辛勞栽培,盡表孝心!

言外之意,是已經認準了寧氏這個高堂,把自己當做秦府的夫婿了!

“八步之內,竟能寫就如此詩篇!這陶章的才學,果然不俗!”

她心想。

雖是對陶章詩文中,那自封夫婿的行為頗有些不悅,但卻不得不承認,陶章確實有過人的才學!

反觀陳槐安……

想到此處,秦秋顏不免發出一聲輕歎。

看來今日,陳槐安必敗無疑了……

瞧見秦秋顏都已經泄了氣,陶章臉上的傲然之色,更是一發不可收拾!

他冷笑著看向陳槐安,靜等著陳槐安丟人現眼!

此詩,可是他花了數日,悉心準備的!

原本,隻是為了在寧氏麵前展現一下才學,博得寧氏的歡心,倒不成想,此刻,還能用來打壓陳槐安!

一舉兩得!

這讓陶章滿心歡喜,既打壓了陳槐安,又得了寧氏的歡心!

勝券在握!

但他卻並未察覺,陳槐安此刻,正暗下發笑!

“嘖嘖,為了討我這位嶽母大人的歡心,你也算煞費苦心了!還真是第一次見識到,如此清新脫俗的……舔狗!”

陳槐安在心頭不屑笑罵。

詩不錯,確實是見了文采,頗有功底。

但,堂堂大丈夫,詩中深意,卻是諂媚奉承,貪圖美色,將文人的高潔風骨,丟得一幹二淨!

不過如是!

當然,寧氏絲毫不介意這些,這詩,她聽得舒服。

見陶章當真是八步寫成,寧氏立刻生出滿麵傲氣,將譏諷的目光投向陳槐安。

“該你了。”

寧氏用陰陽怪氣的聲音提醒道,說罷了,竟是親自起身,給那陶章遞上酒水,端是眉開眼笑!

陳槐安見得此狀,不由笑歎。

他到秦府六年了,還從未被寧氏如此正眼看過!

倒是這陶章,一篇舔狗詩,便博得了寧氏的歡心!

著實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