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角弓反張
“妖邪作祟！這肯定是妖邪作祟！貴使得罪神明，這是被妖邪害了性命啊！”一陣驚恐叫喊傳來，是溫文星！
他的話頓時令所有人心中一緊，感覺周圍的空氣都陰冷了很多。
李善眼睛微眯，
靜靜的觀察著周圍人的神色。
安南使團這邊黎大人雖然已經見過了屍體，但再看依然渾身哆嗦。
邊陲小國之人最信鬼神，
這副使的死狀見所未見，
隻有妖邪才能讓人死的這般淒苦吧？
而大明兵丁這邊也一個個嚇的不敢說話，
再加上錦衣衛虎視眈眈，
更是令所有人魔怔了一般。
“角弓反張！這是中毒了！”
一道聲音從院中響起，
好似一聲平地驚雷，
所有人的目光全部看向了說話之人。
錦衣衛百戶眼神微微一縮，
看著癱坐一片的兵丁中間那個高大的年輕人，語氣陰冷：
“你說什麽？”
趙宣深吸一口氣。
地上失了頭顱的兵丁鮮血未幹，如果真的任由他們將這起命案給定性為妖邪作祟，他肯定也要被就地處死。
所以不管真假，
要先把這件命案給捋清楚了，
來洗脫自己的失職之罪！
趙宣瞳孔微微一放，
黑色朝著眼白擴散，猛的占據了整個眼珠的半數還多，朝著人群掃視了一眼。
他黑多白少的眼睛令人看起來詭異無比。
如此異象，就是李善都暗暗心驚：這人眼中好似有一枚利刺，直刺人心！
雖然隻是微微一掃，
但此時隻要被趙宣看到眼裏的人，即使微弱的神色波動都被他放大，解讀，繪成線索，好似一顆顆的算盤珠，被串在了他的腦海中。
自己剛才一說“角弓反張”，這錦衣衛李善神色有瞬間的錯愕，眼中沒有懷疑神色，這是早就知曉內情的人！
而其餘人臉上神色不一，算是平常，知曉應該很少。
最有意思的是使團這邊。
那個黎大人一聽自己的話，是怒意，是質詢。
這完全是一個得知己方人枉死的正常反應，
雖然他神色變換很快，
但趙宣抓住了那起始的一瞬！
最令他意外的是黎大人身邊的一人。
此人臉上沒有己方人員枉死的仇恨，反而是失望，懊惱，接著便是幸災樂禍。
有仇隙？
趙宣心中微微一動。
場中三人的反應趙宣都看在眼中，這是他通過察言觀色獲得的也許有用也許沒用的線索。
黎大人一聽趙宣的話，怒視著錦衣衛百戶：
“李善！聽到了吧！？連你們的人都說我的人是毒死的！交出凶手，不然我讓你好看！”
李善掃視黎大人，手中刀子高高抬起：
“這種怕死之人的話你也敢信！？我看他是胡言亂語，老大人還是不要相信的好！”
趙宣感受到了麵前錦衣衛濃濃的殺機，
看著迎麵而下的刀刃，趙宣火大了：
“難道你們真的不想知道死者為何而死！？難道你們真的要***！？”
既然你們想要隱瞞，老子偏偏不讓你們隱瞞！
李善眼中殺機一現！
他可以清楚的看到，趙宣眼中的那絲倔強！
豎子壞事！
李善手上加速，刀刃朝著趙宣脖頸快速砍去！
“住手！”
“住手！”
兩聲住手突然在院中傳開，
一道是安南使者黎大人。
另一道伴隨著的，卻是一道銀光！
砰！
砍向趙宣的刀刃被擊飛，李善揉著手腕，猛的看向了右邊院門口！
所有人都被這一幕驚呆了。
敢擋錦衣衛的刀，誰這麽大的膽子！？
趙宣劫後餘生，
大滴的冷汗掉落，也朝著右邊看去。
便見一名身穿飛魚服的中年男子正大步朝著這邊走來，身後帶著幾名錦衣衛番子！
又是錦衣衛！
趙宣瞳孔微微一縮。
有點熱鬧了，
難道捅了錦衣衛老窩？
李善看到來人，臉色難看，不過還是半跪施禮：
“張大人！”
來人並沒有理會李善，反而徑直走到趙宣麵前，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你覺得這副使死亡，有什麽真相？”
趙宣抬頭看向這名身穿飛魚服的錦衣衛。
飛魚服並不是錦衣衛標配，隻有功勳賞賜才能夠穿著。
見趙宣看著自己不說話，
張大人陰冷的盯著趙宣：“回答我的話！”
他身後一名錦衣校尉一皮鞭抽在趙宣身上，眼中閃過殺機。
趙宣咬牙忍著。
他的話雖然可能會得罪旁邊的李善，但與被砍死當場來比，他還是希望自己能夠暫時脫離危險，而後再尋找機會逃生。
“大人，這副使死狀淒慘，卻不是妖邪作祟，而是死於中毒！”
“你胡說八道什麽！？我們已經調查清楚了明明是妖邪作祟，我看你是找死！”旁邊李善大叫一聲，眼中閃過怒火。
張大人依然未曾理會李善。
看著趙宣猶如死水一攤的眼中，終於起了一絲興趣：“哦？你說說，怎麽回事？”
旁邊一名跟隨張大人進來的錦衣衛校尉瞅了一眼李善，對著好似被嚇著的趙宣說道：
“這是我們百戶所張善如大人，問你話就說！”
所有人吃驚的看著張善如。
怎麽回事？
兩撥錦衣衛幹起來了？
趙宣也有些鬧不明白了，大家明明是一個部門的，怎麽就內訌了？
他隻能將理由歸納為自己這麽一喊，如果攔住不讓他繼續說，反而弄巧成拙，讓使團的人大鬧特鬧。
趙宣微微抱拳，站起身來饒過擋在麵前的錦衣校尉，突然走到了屍體旁邊。
那錦衣校尉還想攔，被張善如一個眼神給製止了。
使團那邊的人也湊了過來。
跪趴在地上的那些兵丁依然驚恐莫名，看向趙宣的眼神全是陌生。
李善和溫文星卻不同，兩人的眼神中全是陰霾！
趙宣來到屍首麵前，
先上下看了眼屍體，而後快速的伸手在屍體幾個部位揉揉捏捏。
這屍體昨夜剛死，加上屍僵，肌肉繃緊的厲害。
“大人請看！”
看了屍體趙宣心中大定，
這人死狀和自己印象中的那屍首一模一樣，而且他有前世記憶，更是不會相信鬼神之說。
“大人，這人四肢**，身子蜷縮成弓形，麵帶苦笑，雖然雙手掐頸，但卻不是鬼神迷了心智自殺，而是因為中毒使渾身肌肉萎縮，牽帶筋骨強製變形縮成了這副模樣！”
旁邊很多人扒著頭，懵懂的看著趙宣侃侃而談。
這裏不比後世，除非是專業人員，很少有人會對驗屍有一知半解。
“這也就是我剛才說的角弓反張！”
“放屁！你黃口小兒懂什麽！？這人和火烤的老鼠一樣，怎麽會是中毒！？你家毒這麽厲害！？”溫文星在邊上喊了一句。
他得到了李善的眼神指使。
趙宣冷笑：“能夠令人死成這副模樣的，在我印象中就有幾種***，但猶如眼前這般，最可能的便是馬錢子，也就是牽...”
還沒等趙宣把牽機毒說出來，張善如臉色猛的一變，眼神銳利：“住嘴！”
趙宣猛的頓住。
所有人看著突然出言阻止趙宣繼續說下去的張善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