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智取禹縣

山穀成葫蘆形,穀口狹窄,裏麵頗為寬闊,隻見平整的土地上,建築了數百間木屋,好像一個大村落。見到官軍進來,村子裏登時騷亂起來,一些人衣冠不整的從村子裏跑出來,向四麵山坡上跑去。

王總兵遠遠看到逃散的人中,似乎還有一些婦女,心中不禁大喜,一般來說,義軍中隻有老營才有婦女兒童,他揮舞大刀喝道:“衝啊!咱們找到流寇老巢啦!”

王總兵騎馬衝入村子,立刻感覺不對勁,村子也太安靜了,一點人聲都沒有,兩邊都是整齊的木屋,門窗緊閉。派出一些士兵查看,很快這些士兵跑回來報告,屋子裏都是空的,而且在木屋中發現了好多柴草,且柴草上被澆了油。

“不好!中計了!”王總兵立刻反應過來,敵人真的是想用火攻,不過不是利用自然條件,而是準備把自己的老巢燒了,這計也太狠毒了!

“快撤!”王總兵拍馬向村外奔去,這時候,從村子裏已經冒出來好幾個火頭,隻見黑煙翻滾,轉眼間就把整個村子吞沒了。

此刻,在山丘頂上,範青、高夫人等人正在俯瞰村子,見村子被點燃了。高夫人歎了口氣,微微辛酸,老營駐紮這村子三個多月了,每一棟木屋都是戰士們到極遠處的山中砍伐木頭,建築而成。眾人能熬過這寒冷的冬季多虧這些木屋了。

“夫人不必傷心!”範青微笑道:“舍不得孩子打不到狼,不用這些木屋作誘餌,怎能騙的他們進入山穀,怎能實行火攻之計!”

劉芳亮在一旁笑道:“今日,即便是擊敗這些官軍,咱們也沒營地了,隻能睡到荒郊野地裏了!”

範青一笑道:“不見得啊!我的連環計如果成了,今天晚上,咱們就搬到縣太爺的花園中了!”說完對左右戰士道:“準備戰鬥吧!讓劉爺看看咱們新兵的本事。”他身後左右的新兵一起說了一聲“是!”氣勢很足,士氣高漲。

此時,營地已經變成一片火海,煙霧籠罩山穀,把這些官軍嗆的淚流滿麵,咳嗽不止,四處亂竄。一些人逃的慢了,身上著火,被燒的焦頭爛額。王總兵總算見機的早,從黑煙烈焰中衝出來,剛到山穀口,卻見穀口被堆了好多樹枝,已經被堵死了。

王總兵當機立斷,帶領兵馬向山丘上奔馳而去,山坡很平緩,但也很長,官兵們衝到一半時候,隻聽山丘頂上有人喝道:“放箭!”埋伏在坡頂的義軍戰士一起站立起來,手中的弓箭已經拉成滿月型。

“嗖嗖!”無數箭矢飛射,山坡上的官軍紛紛中箭,發出一片慘叫聲音。弓箭從高處射落,威力更強,也更容易射中。從坡中到坡頂的距離,足夠每個弓箭手射出三次,這些箭矢如奪命死神一般,射入官軍的麵頰、喉嚨,或者從棉甲的連接處射入身體。

三輪齊射後,四五百官軍或一名嗚呼,或躺在地上滾來滾去的慘叫。

剩下的官軍眼看就要衝到坡頂,範青帶領的新兵已經全副武裝,做好了戰鬥準備。

“衝!”範青口中發出短促的聲音,手中長槍向前一揮,雙手平端在胸前,跳下山坡率先向下衝去。後麵一千新兵呐喊著“衝啊!”緊緊跟隨在範青身後。

高夫人見範青衝在最前麵,忍不住叫道:“你小心啊!”轉頭對親兵張材道:“你快去保護他,別讓他受傷了!”張材急忙追了上去。

慧梅看著這一幕,心情有些激**,想想幾個月之前,範青還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害怕打仗的逃兵,可僅僅幾個月的功夫,他已經蛻變成了一名勇敢的,武藝高強的戰士了。看看他吧!衝在整個隊伍的最前麵,如同一隻下山的猛虎,呐喊著,充滿了戰鬥的欲望和無畏的勇氣。

範青迎麵遇到敵人,也是一個麵龐稚嫩的年輕人。不過範青無暇注意對手的容貌,他隻看對手的武器也是一支長槍。不過,對手不是訓練有素的士兵,剛從火海中逃出來,還帶著驚慌和灼傷向上衝,更多的是為了逃命,以至於長槍橫放身前,本能作出防禦的姿勢,這就是畏懼。

範青腦海中閃電般的劃過這幾個月長槍的訓練場景,他大吼一聲,借助從上到下的俯衝力量,長槍猛地一伸一挑,將這年輕官軍胸前的長槍撥開。隨後雙手握槍用力的向前刺出。他此刻記得的是李大嗓訓練時常說的話,“雙手握槍,發力在腰,根基在腿。”

他幾乎把全身的力氣都使出來了,鋒銳的槍尖毫無阻礙的刺入對手胸前的棉甲,隨即沒入胸口。這感覺是如此容易,如此輕鬆,好像刺入的不是人的肉身,而是一塊奶油蛋糕,或者一團溫暖的**。

啊~對麵傳來驚天動地的慘叫聲音,那名年輕的官軍雙手握著範青的槍頭,流露出的眼神是哀求、恐懼、絕望,對生的渴望。不過,這一刻,範青心腸硬如鐵石,敵人就是敵人,不能有一絲一毫的憐憫。戰場就是殺戮之地,來到這裏就要做好死掉的準備。

他按著平時訓練的習慣,用力一擰槍頭,這是為了攪碎對手的內髒,或者撕裂更大的傷口,給敵人造成致命傷。隨後用力拔出長槍。

槍頭是血紅的,還帶著一點對手的肌肉組織。鮮血從胸口的血洞中激射而出,隨著拔出的長槍,在空中甩出一個紅色的弧形。幾滴鮮血濺射到範青的口中,微微腥甜的味道。

範青咂咂舌頭,一股血腥味道在口中擴散,地上的年輕的官軍變成了屍體,還在微微抽搐,這是他來到這個世界,在戰場上正麵殺死的第一個人。

鮮血的味道刺激了他的獸性,就如品嚐到鮮血的野獸一般,男人在戰場上都會變成野獸,殺戮也有快感,也會成癮,書中所說的“殺的興起”大概就是這種感覺。這一刻,範青有些迷戀這種感覺。他狂吼著,舉起長槍衝向下一個敵人。

剛從火海中逃出來的官兵,驚魂未定,明顯士氣不足,而這些義軍新兵養精蓄銳多時,從山坡上衝下來帶著一股銳氣,此消彼長,登時占了上風。如果這些新兵是在平地戰陣中碰上官軍,定然要一場血戰,不會這麽快就取得優勢。而一旦取得優勢,會更加增強這些新兵的信心,這次初戰是對新兵最好的訓練。在山丘上的高夫人長長的出了口氣,義軍贏定了。

此時,義軍新兵越戰越勇,就如猛虎下山一般,手中長槍不停攢刺,把訓練中的技巧都發揮出來了,戰線節節推進,對麵的官軍則不停的慘叫倒下,雖然還沒潰敗,但已經從坡上慢慢退回的坡底。從高空中俯瞰,穿著灰色棉甲的義軍和穿著黑色棉甲的官軍,形成兩種不同顏色的直線,灰線推動黑線慢慢向前。山坡上到處都是死屍,大多都是黑色棉甲的官軍。喊殺聲,瀕死的慘叫聲,戰馬嘶鳴聲攪成一片,一股濃濃的血腥氣味籠罩整個戰場。

王總兵見形勢不利,狂呼大吼,揮舞手中大刀,砍倒了幾名義軍士兵,大吼:“兄弟們,跟我向上衝啊!”

這時候,一騎戰馬馳來,飛馳到王總兵身前,挺槍便刺,王總兵奮力架開,定睛一看,正是剛才與自己拚鬥過的劉芳亮。

此時,二人再次交手,劉芳亮拿出了真實本領,隻見長槍攢刺如閃電,挽起朵朵槍花,寒光點點,如撒落滿天星辰。劉芳亮的槍法不以力量見長,而以速度淩厲著稱。王總兵隻覺得自己眼前全是槍芒閃爍,晃的他眼睛都花了,隻能勉強揮舞大刀抵擋,邊戰邊退,想要趁機逃走。

忽聽劉芳亮喝道:“中!”

王總兵隻覺得胸前一涼,劉芳亮的長槍已經刺破胸前鎧甲,沒入他的胸口。王總兵一聲慘叫,跌落馬下而死。見到總兵已死,剩下的官軍士兵更無鬥誌,要麽轉身逃走,要麽跪地求饒。

範青大吼著衝下山坡,追殺那些逃走的官軍士兵。他已經殺死了四個人,此刻已經殺紅了眼。他獰笑著追上一名逃命的官軍士兵,用力把長槍刺入他的後背,聽著他發出驚天動地的慘叫,看著他撲倒在地上,匍匐向前爬動,口中恐懼的喊著饒命。範青卻毫不猶豫的上前,把槍尖深深刺入他的脖子,再用力一擰。用力拔槍,任憑鮮血濺到他的身上,他的整個身體都被鮮血染紅,像一個血紅的人形殺戮機器。

現在他已經喜歡上鮮血的味道,喜歡上這種殺戮的感覺,喜歡上這種掌控別人生死的優越感,這種刺激的感覺就如同蹦極,或者坐過山車,讓人腎上腺素急劇飆升,興奮的想要發狂。在現代社會中是不可能有這種體驗的,從這一刻起,他已經正式成了一名古代冷兵器戰士,激發了人類從蠻荒時代就帶有的,深深隱藏在基因中的獸性。這不僅僅限於他這個現代穿越者,每一名新兵都經曆了這種體驗,從人到野獸。

實際上這些官兵是無路可逃的,山穀中是一片火海,四麵山丘上都有義軍埋伏,最後隻剩下數百官軍,全都跪地投降了。整個戰鬥隻持續了一個時辰,兩千官兵被一千義軍給擊潰了。官軍被全殲,而義軍這邊隻死傷了一百多人,這在正麵對戰中是不可能的,多虧了範青的火攻之計,才有如此戰果。

劉芳亮看著義軍在戰場上搜檢來的戰利品,大量的刀劍、長矛、棉甲、馬匹,不由得哈哈大笑:“原來仗還可以這樣打,範先生的計策果然靈驗。”

高夫人點頭微笑,她在想如果潼關之戰,義軍不如此魯莽與官軍硬拚,而用範青的計策,現在的形勢該有多麽好啊!

這時,範青領著一隊人馬過來,都穿著官軍的軍裝,乍一看,就是一隊官軍。

範青到了高夫人身前,拱拱手,指了指身旁的一名騎士笑道:“夫人看他像不像?”

隻見範青身邊有一個大胡子的年輕人,穿著剛才王總兵身上的鎧甲,不仔細看,真有點像王總兵呢!

王夫人和劉芳亮一起開口笑道:“真像。”

範青笑道:“你看他一臉大胡子,其實隻有十八歲,是個新兵蛋子。”

這新兵十分扭捏,見眾人都在看他,臉都有點紅了,想要下馬拜見高夫人,卻被範青按住肩膀,道:“喂!你現在就是王總兵了,要有點將軍的氣勢,我教你的話都記得吧?”

見這新兵連連點頭,範青忽然板起臉,道:“一會兒如果說錯了,或者結結巴巴的,壞了大事,就罰你去喂三個月戰馬。”

這士兵更緊張了,道:“知……道了!範……先生!”一旁慧梅幾名女兵聽了都莞爾一笑。

範青歎了口氣道,“真是見不得大場麵,還得我親自出馬替你說!”

黃昏時分,禹縣城門上的守衛忽然見到一隊官軍騎兵快速從崤山方向馳來。早上,王總兵帶著官軍去剿滅流寇,到現在都沒送來消息,也不知勝負,嚴縣令一直心中不定,不停的派人到城門口打聽。

隻見這隊騎兵快速馳到城門前,為首的騎士鎧甲閃亮,後麵旗幟鮮明,寫著一個“王”字。隻聽一名騎士向城門上的守衛大喝:“看見王總兵回來,還不快快打開城門?”

城牆上的衛兵微微猶豫,向下高喊:“王將軍,請問戰果如何?”

隻見王總兵並不說話,隻是微微抬頭,露出一張滿麵虯髯的麵孔,旁邊那名騎士又大喝:“王總兵出馬,豈有不勝之理,一場大捷,被擒的流寇首領和戰利品馬上就到。快開城門,讓王總兵進城,通知縣太爺,讓他備酒慶功,為我家總兵接風洗塵。”

這守城的衛兵仔細看,暮色蒼茫,麵孔有些模糊不清,當先一人與王總兵七八分相像,再看後麵服飾旗幟都是官軍的,便確信無疑了,帶著一群兵丁跑下城牆,打開城門。

這群騎士從城門一擁而入,城門洞裏火把明亮。守城的衛兵頭目這時才看清“王總兵”的相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