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打賭

趙銘道看著緩緩劃來的小船,說道:“問他們來由,本官先把處理海盜之事。”

向導向前詢問過後,來到趙銘道身邊,說:“千戶爺,咱們還是避開的好,聽那人說,船上是鄭家嫡子鄭森大公子坐鎮。”

趙銘道卻是一聽來了興致,若是鄭家其他人,為了避免麻煩還是不與其糾纏的好,可遇到的是民族英雄鄭成功,趙銘道也抑製不住自己的想要一見的衝動。略作沉吟,趙銘道直接命令安德森把定海號直接靠到了鄭成功所在的福來號上。

聽說這剛剛屠戮海盜的洋船要靠過去,鄭家使者連滾帶爬的回了小船,飛快回船報信,可當他想鄭成功說明原委的時候,定海號已經靠了過來,惹得三艘廣船十分戒備。

“大木,這可不好招惹,也不知是哪裏來的混不吝。”負責船隊的鄭芝豹看著巍峨巨大的定海號,腦門直是冒汗。

鄭成功道:“侄兒聽一幹部下提起,說咱們鄭家幾次擊敗紅毛夷的夾板船,尤其是當年在料羅灣,父親與諸位叔叔擊潰紅毛夷與劉香的聯軍,焚毀數艘夾板船。”

“哎呀,那是在海灣之中,敵船進退失據,才找到的機會,再者,那些紅毛夷的船都是總帆船,最大的也沒有眼前這艘的一半大呀!再者說,眼前是空曠海域,咱們手裏這些廣船可是當不得事呀。”鄭芝豹可是親身參與過料羅灣海戰,知道蓋倫船的強大,可沒有那麽自信,別的不說,三艘廣船上的小佛朗機,貼著定海號的肚皮,都未必能打穿。

“五叔放心,侄兒知道分寸,不過想見識見識哪位英雄。”鄭成功笑道。

二人說著,定海號已經靠了過來,為了表示友好,所有的炮窗全部關死,但用膝蓋去想也知道定海號火炮炮膛裏肯定裝了雙份彈藥,一枚實心彈一罐重霰彈,隻要開火,那就是絞肉機一般的存在。

雖說盡可能的維持和平,但雙方船隻靠近仍然看不出一點友好,定海號實在是太高大了,二人都站在船舷上,鄭成功隻能仰視趙銘道,而趙銘道則低頭打量這個正風華正茂的佳公子,雙方手下試探一下,也是沒能搭上跳板,趙銘道放下繩梯,鄭成功就要攀爬上去,卻被鄭芝豹攔住,而趙銘道卻是沒有猶豫,手腳輕快的落在了福來號上。

“敢問這位海主如何稱呼,廣東地界從未聽過過尊駕,莫非是從南洋來的?”鄭成功抱拳搭話,他倒是看到了趙銘道身邊跟著的黎兵護衛,看打扮,與南洋土著有些類似,隻是膚色淺了些。

趙銘道倒也一點不隱瞞,直接說道:“在下趙銘道,官拜大明廣東都指揮使司清瀾守禦千戶所正千戶。”

鄭成功略微一驚,要說沿海衛所官兵參與走私那是再尋常不過了,但親自下海的並不多,像是趙銘道這樣堂堂千戶下海走船,見了鄭家還直接自報門戶的,更是獨一份,鄭成功還未說什麽,鄭芝豹說道:“大明千戶武官不好好在轄地保境安民,倒是越界到了珠江口來,你可知是何等罪過?”

“您怎麽稱呼?”趙銘道看鄭芝豹孔武有力,目中無人,徑直問道。

鄭芝豹冷冷說道:“鄭芝豹。”

“嗬嗬,堂堂大明五軍都督府左都督,澄濟伯爺不也南下貿易經商,下官又豈能甘居人後呢?”趙銘道冷笑道。

“你既知曉我官職爵位,安敢在這裏大放厥詞!”鄭芝豹伸手把刀拔出了一半,趙銘道攤手一笑:“你這伯爵爵位也不過是靠著挾持朱天子封的,有什麽功勳不成?左不過天子逃到福建,你們擁立定策而得爵,哪一日天子逃奔瓊州,我略施手段,也可封王拜公呀。別人怕你們鄭家,我趙銘道可不怕,大不了咱們火並一番,就不知道您這位尊貴的伯爵和鄭家大公子願意不願意為我這個小人物陪葬了?”

趙銘道說完,呼喝一聲,一眾火槍手列陣於船舷一邊,而炮窗打開,又粗又黑的六磅炮被推出來,一副同歸於盡的架勢。

然而,鄭芝豹早就不是當年在海上打打殺殺的海盜了,他可不想放著榮華富貴不享,和一個瘋子玩命。

鄭成功冷冷一笑擋在了鄭芝豹麵前說道:“自鄭某出門曆練,可從未見過這麽不把我鄭家放眼裏的人,你趙千戶可是獨一份呀。”

“你怎麽稱呼?”

“皇上賜姓朱,賜名成功!”鄭成功傲然說道。

趙銘道微微點頭,說道:“鄭公子上一個替你改名鄭森,字大木的人是你的老師吧,聽說他現在已經當了漢奸了,嘖嘖,您還真是不幸。”

鄭成功的老師便是臭名遠播的大漢奸,水太涼錢謙益,被趙銘道提及這件事,鄭成功臉色通紅,而趙銘道則笑著說道:“按理說,一個千戶碰到大明朝的勳貴該點頭哈腰,下跪磕頭才是,可我為什麽這麽囂張呢?”

鄭成功冷臉問道:“為何?”

“大明朝的勳貴,閩海王的鄭家確實讓人畏懼,可大廈將傾,國家劇變,說不定今日位高權重的鄭家勳貴,來日就要變成漢奸走狗了!如今韃子越過錢塘江肆虐浙東,你鄭家不思抗敵,卻還走海買賣,實在是不該呀。自隆武皇上定都福京,你們鄭家沆瀣一氣,把朝廷弄的烏煙瘴氣,肆意斂財專權,沒有一點心思用在抗清上,這樣的鄭家哪裏還是為大明屏護海疆,抗擊紅毛夷的閩海王呀,簡直就是準備當漢奸走狗的諂媚小人!”趙銘道毫不客氣的對鄭成功說道。

“賊子,你竟敢辱我家名!”鄭成功拔出了佩刀,架在了趙銘道的脖頸上。

趙銘道揮手示意自己人不要妄動,說道:“鄭賜姓,在我這般槍炮威脅下,你仍舊敢拔刀,可見是忠臣孝子,我敬你是條漢子,但我想,你這位叔叔和船上的人可不想因你而死吧。”

“大木,莫要衝動。”鄭芝豹拉了一下鄭成功的袖子。

趙銘道笑了笑,說:“這樣吧,鄭公子和區區在下打個賭如何?”

“賭什麽?”這三個字簡直是從鄭成功牙縫裏擠出來的。

“賭你鄭家一門會不會當漢奸,就以這隆武二年為期限吧,若你鄭家依舊恪守漢臣本分,精忠報國,就算你贏了,若你鄭家降了滿清,當了走狗就算你輸了。”趙銘道痛快說道。

鄭成功怒道:“你拿什麽來和我賭?”

趙銘道拍了拍自己的腦袋:“當然是我這顆腦袋呀,你贏了,你還是大明的勳臣權貴,殺一個千戶還不是捏死一隻螞蟻。可你要是輸了,嘖嘖,下一次見麵,你可別動刀槍,得備酒菜與我饗食呀。”

“哼,你的命就值一桌酒菜?”鄭成功還刀歸鞘。

趙銘道接下來的一句話卻讓他差點第二次爆發:“我的意思是,你父親對大明的忠誠就值一桌酒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