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受挫
有趙素這位海南衛指揮使請戰，自然就輪不到剛剛成為洪天擢心腹的曹君輔，而趙銘道也得以站在沙灘上‘欣賞’大明衛所士兵的拙劣表現，而且一看就是三天。
趙素指揮的進攻並不高明，因為相信船上有無窮無盡的財富，他隻能畏首畏尾，目的是逼迫船上的洋夷投降，所以他讓趙銘道寫了勸降書送上去，然後不知從哪裏找來兩艘廣船，安裝了一些佛朗機、劈山炮一類的小炮，駛入實驗號擱淺的海灣，與實驗號對轟起來，雖說趙素的計劃是以動製靜，有幾分道理，但火炮的差距實在太大了，廣船需要抵近到不足兩百米才有可能擊穿實驗號，而實驗號上的九磅炮一炮就能把廣船打個對穿，因此炮戰進行了不到半個時辰，就得以結束，廣船一沉一傷，死傷很多，但在趙素向洪天擢的匯報之中，武力勸降變成了火力試探……
見識過實驗號火力的趙素不敢再小覷，也不敢派遣軍隊明火執仗的進攻實驗號，鬆軟的沙灘會讓士兵前進速度變慢，而衛所兵本就不堪戰，實驗號上以百計數的火槍和那可以噴吐上百霰彈的火炮足以在雙方未接觸的時候就能擊潰明軍，於是乎，趙素選擇了夜襲。
時間定在了天亮之前一個時辰，是人一天最鬆懈疲憊的時候，營中官將早早起身，在軍營中擺開陣勢，觀察戰局變化，而趙銘道這類沒有官身的是近前不得的，但也有好去處，出了營地南麵不到一裏就是一堆亂石，石頭後麵擺開了不少的棚子，這裏是軍市所在。
軍市算是古代地攤經濟的鼻祖，古今中外，軍隊的屁股後麵總是跟著一大票的商人提供食物、酒水、修補、衣服甚至妓女服務，在盛唐之前，征兵製盛行，軍市受軍隊管理，也僅僅是不許女人和投機倒把者進入，隻要納稅得當，就可以開買賣，唐朝之後，募兵製度出現，理論上，營中士兵的一切物資都需要朝廷提供，軍市開始沒落，但也隻是不複盛況罷了，此番對陣洋夷，海南衛及各守禦千戶所出兵上千，後又有黎兵來援，加上民壯，營中人數超過三千，為了提振士氣，補了不少餉銀，正是買賣最活躍的時候。
軍市的存在解決了不少後勤麻煩，洪天擢非但沒有廢止，反而派人管理，負責軍市的就是曹君輔之子，曹化聞。
“來，趙先生，成義兄弟，沒什麽好招待的，湊活吃吧。”曹化聞讓人在一塊大石上擺開席麵，粗酒爛肉，月光之下飲用，倒也算是暢快。順便觀摩一下今晚對洋船的夜襲，也算是有個正經事。
成義抓起一根雞腿吃著，問：“化聞，怎麽你興致不高呀，這管理軍市可是流油的差事，旁人可羨慕不得呀。”
曹化聞歎息一聲：“我是個武人，看旁人上陣殺敵，為國效力，我卻整日和行商坐賈打交道，能有興致麽，也怪我爹，非給我弄這麽個無聊的差事，不能參戰，哪有前途可言？”
成義笑哈哈的說道：“你爹也是為你好，這前途再好，沒了性命也享受不了。”
趙銘道並未飲酒，吃著小菜，說：“化聞，你這差事無聊不無聊，我不知道，但你不能說沒前途，秦朝時有一官名為亭長，開始設置就是為了邊防所用，管理集市，後這一官職逐漸推廣到地方，而那漢高祖劉邦起事之前，也就是個亭長，與你現在差事一般無二，他能成就一番霸業，你說你這差事有沒有前途？”
曹化聞一聽，哈哈大笑起來：“趙先生知識淵博，我是及不上的，也比那些整日之乎者也的酸醋有趣，有趣的很呀。”
三人笑談一會，就到了約定夜襲的時間，借著月光被烏雲遮擋的光景，埋伏在沙灘上的士兵緩緩向實驗號靠近，這些人分為十幾波，少的七八人，多的二十人，都是海南衛各衛所中世襲軍官的家丁，也是衛所之中真正能上陣仗的人。
趙銘道見一團團黑影躍前，頗為悍勇，倒是覺得這類夜襲亂戰更有利於己方，家丁親兵以主將為單位，都是能打敢殺的主，貼近了亂戰起來，反而更占便宜，要是白日間拉開陣勢，這些家丁個個畏縮，相互推諉反而會誤事。
“嘿，還真貼上去了，厲害！”曹化聞大呼小叫起來。
當烏雲散去的時候，家丁們已經靠到了距離實驗號不足三十米的地方，這個時候再被發現已經意義不到了，值守哨兵的那幾杆火繩槍可嚇不住兩百多士兵，一個衝擊就藏在了實驗號船體下，竹梯搭上，鉤索起，悍勇的家丁親兵口銜順刀身背藤牌攀爬而上，簡單的交火之後，遠遠的就能看到甲板上再無反抗之人。
“看到沒有，洋夷多半是敗了！”曹化聞笑哈哈的站起身來。
趙銘道微笑搖頭，喝酒不語，而成義略帶嘲諷的說道：“詐敗而已。”
曹化聞怒道：“不可能，你看我方士卒已經占領了甲板，此戰我大明必勝，成義，我敢打賭，我方贏定了。”
成義拍了拍身上的兩把燧發手槍，是他從實驗號上弄來的，說道：“好，小曹將軍，若是這一次能打下洋船，這兩把手槍就是你的了。”
曹化聞點點頭，拿起自己的佩刀：“你不是挺喜歡我這把祖傳的寶刀麽，你贏了就給你。”
二人剛定下賭約，就聽到實驗號上發出了一聲炮聲，炮聲響過，喊殺聲騰空而起，從船艉樓、船首樓和火炮甲板上湧出了大批的士兵和水手，持有加了刺刀的燧發槍衝了出來，與先登的士兵混戰在一起，而兩麵的火炮炮門也被打開，水手探出身子，有水手斧劈斷梯子，割了鉤索，有人還向船下射擊，扔手榴彈，整個實驗號被硝煙所包裹，戰鬥進行了片刻之後，就見有人跳海，而尚未登船的士兵紛紛逃亡，英夷列陣在船舷，用火槍齊射逃走的士兵，打了十幾輪才是停下。
曹化聞不情不願的把佩刀扔給了成義，而趙銘道則是解釋道：“洋船在海上經常遭遇土著襲擊，相互之間也會跳**奪船，其守船之術往往比炮術還要完備，麵對大量敵人進攻的時候，往往會退縮到甲板之下，待敵人登船，再行反衝擊，就可以以多打少。”
“那豈不是說我們沒有辦法了嗎？”曹化聞滿臉氣惱。
正此時，一個騎兵飛馳而來，對三人說道：“洪大人有請趙銘道趙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