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難得糊塗(求銀票)

王文良陪笑道:“下官絕無此意,莫說林姑娘方才已言明,自己根本不知徐千戶所圖何物,即便知曉,隻要那物事不涉及甚麽謀逆大案,林姑娘也是沒有罪責的,至於這位陸公子,那就更是無辜之人了。”

朱由檢點了點頭,問道:“既然案情已然明了,不知王府丞打算如何斷案?”

到此地步,王文良隻覺為難至極:以天啟皇帝素日裏對信王的寵愛來看,自己若是給其定罪,定然不會討到好處,說不定還會觸怒天子;可若是就這麽判其無罪,魏公公那裏又實在是不好交代……

不料,朱由檢這個待審的嫌犯卻不耐煩起來,皺眉道:“王府丞如若感到為難,不妨便將本王下獄好了。”

王文良趕忙擺手道:“不敢,不敢,下官如何有這個膽子。”

朱由檢微微一笑,問道:“如此說來,王府丞也認為,本王今日之舉,實屬仗義行俠,鋤強扶弱了?”

王文良苦著臉道:“這個……”突然靈機一動,說道:“今日的案子,盡管發在順天府的地界上,然而以王爺身份尊貴,不要說是職司低微的下官,就算是洪府尹在此,亦是無權審問,王爺若是定要辨明是非,下官這便上奏朝廷,懇請聖上著三司會審如何?”

朱由檢冷笑道:“你這是在拿皇兄來嚇唬本王麽?”

王文良躬身道:“下官不敢,下官完全是在為王爺考慮啊。”

朱由檢道:“今日之事我自會向皇兄言明,就不勞王府丞費心了。”

王文良頷首道:“是,下官明白。”

朱由檢起身道:“王府丞若是沒有旁的事,本王便要帶著我的人回府去了。”

王文良忙道:“王爺且慢。”說完,伸手朝著書吏所寫的案宗一指,又道:“王爺,畢竟是數條人命的大案,可否請陸公子與林姑娘在案宗上簽字畫押,下官也好呈報給刑部。”

朱由檢心下暗笑:呈報刑部雲雲,不過是好聽的說辭而已,你還不是想將案宗留好,日後也好對魏忠賢有所交代?但他並不點破,隻是頷首道:“也好。”

等到朱由檢等人離開順天府衙門後,心腹黎達甚是不解地問道:“大人可是魏公公的人,為何會對毫無權勢的信王如此退讓。”

王文良望著躺在地下的幾個錦衣衛,歎道:“他們又何嚐不是魏公公的人,徐千戶的官階也與本官相差無幾,可還不是被信王說殺就給殺了,你以為,魏公公會為了我等螻蟻而與深受聖上寵愛的信王為敵麽?”

黎達頷首道:“大人說的是,得罪信王事小,觸怒天顏事大。”隨即又拿起案宗問道:“您真的打算將這份案宗呈送給魏公公嗎?”

王文良問道:“此言何意?”

黎達望了望左右,悄聲說道:“下官掌理刑名多年,故而對凶殺斷案也算頗有經驗,今日的案子,雖然看起來沒有甚麽破綻,但一切卻似乎都太過湊巧……”

說到這裏,黎達趕忙收了口,因為他已看見王文良對自己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王文良也壓低了聲音說道:“案子,本官已經審完了,至於是否屬實,是否可信,那便是大人物們的事了,你可明白?”

黎達恍然道:“多謝大人提點,下官明白了!”

待得到了無人處,曹如伸出大拇指讚道:“王爺方才當真威風得緊,看那王府丞誠惶誠恐的模樣,顯然是已相信了今日之事。”

朱由檢搖頭道:“王文良生怕本王一怒之下又會為難他,畏懼之心便占了上風,無暇生疑也不足為奇,可那魏忠賢老謀深算,想要騙過他又談何容易?”

陸天行道:“賢弟說的是,咱們此來順天府衙,不過是為了給魏忠賢一個交代而已,日後他定會再想法設法地打探你是否得到了名冊,因此賢弟定要將其保管好,且不要急於與名冊上的人有所往來。”

朱由檢頷首道:“兄長說的是,小弟自理會得。”

陸天行沉吟道:“有件事,還需麻煩賢弟。”

朱由檢道:“兄長不必客氣,若有吩咐,小弟自當盡力而為。”

陸天行黯然道:“遊伯父和遊伯母的屍身,此時尚作為證物留在順天府……”

聽到此處,朱由檢心下便已然明了,拱手道:“遊大人忠君體國,遊夫人貞烈殉夫,兄長即便不說,小弟也定會設法厚葬他們夫婦。”

陸天行拱手道:“有勞賢弟了。”

遊秀妍更是盈盈下拜道:“小女子拜謝王爺。”

朱由檢忙道:“兄長不必客氣,遊姑娘快快請起,如果忠義之士和貞烈女子都沒有葬身之所,那大明就真的沒有希望了。”頓了頓,又問道:“不知兄長日後有何打算?”

陸天行歎了口氣,說道:“魏忠賢沒有得到名冊,想來不會善罷甘休,多半還要來尋遊姑娘的麻煩,因此京城是不能再待了,我打算今日便帶遊姑娘出城,尋個隱蔽之所安身。”

朱由檢搖頭道:“不可,廠衛耳目遍布天下,魏閹若當真想要拿遊姑娘,那麽你們無論走到何處都不會安全,二位莫不如便住在我府裏,那魏閹反倒不好再對遊姑娘動手了。”

陸天行明白,此時對於自己和遊秀妍最好的選擇,便是借助朱由檢的庇護保得平安。

但陸天行思量片刻後,終究還是擺手道:“不可,如果說去歲大鬧快活酒樓,隻是掃了閹黨顏麵,那麽今日擊殺錦衣衛之事,賢弟便已是與其正麵交鋒了,我和遊姑娘若是再留在十王府,魏忠賢對你的憤恨之心隻會更盛,他就算不敢正麵與賢弟為敵,背地裏也定會處心積慮地同你為難。”

朱由檢搖頭道:“兄長多慮了,一來小弟無心參政,也不怕魏閹在官場裏給我設伏;二來小弟承蒙皇兄眷顧,諒那魏閹也不敢當真對我如何。”

陸天行問道:“如若有一天,當今聖上不能再護著賢弟了呢?”

朱由檢聞言不由一怔,隨即擺手笑道:“兄長多慮了,皇兄不僅與我情深意重,而且正值春秋鼎盛,等到皇兄不能護著小弟的時候,魏閹怕是早已成枯骨多年了。”

陸天行明白,此時若說天啟帝命不久長,朱由檢非但不會相信,說不定還會勃然大怒,以為自己在詛咒他的皇兄。

因此也不再多言,隻是搖頭道:“多謝賢弟好意,但我本就是山野之人,閑散慣了,著實過不慣王府的日子。”說完對朱由檢拱了拱手,便轉頭道:“遊姑娘,我們走吧。”

朱由檢何嚐不知,陸天行所謂過不慣王府日子雲雲,隻是怕牽連自己的說辭罷了,因此眼見二人即將離開,急忙叫道:“兄長莫非要背棄承諾麽!”

陸天行聞言果然停下了腳步,但卻並未轉身,頭也不回地問道:“賢弟此言何意?”